今天就是離開馬修安城的日子,分別來的很迅速,母親阿黛爾聽到消息,便跟着車隊一道來到第六街區,她希望能夠給自己的小兒子送行。這一次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阿爾正在收拾行裝,就聽見有人在屋外敲門。他起身開門,門外站着的就是母親阿黛爾·琉諾。

許久未見,母親稍微豐滿了一些。長發下仍舊是那對慈愛的、清澈的眼睛,她疼愛着自己的兩個兒子,將他們的每件事情都放在心上。母親一看見他,就嘴巴一咧,綻開了笑容。

“媽媽!……”阿爾很歡喜能見到她,這次的行程決定得很匆忙,想到第一次要離家跟着隊伍到遠方去,他心裡還是有些放不下。“真高興你能來。”

“阿爾,看你這樣子,一會就要走了嗎?”阿黛爾看着自己的小兒子,自生下來起,牙牙學語,逐漸成長起來的她的孩子,今天也要啟程去遠方了。她有些難過,有些不忍,念及於此,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整理了一下阿爾的領子,“你啊,從小懶懶散散的,我和你爸爸都有想過把你送出去當學徒,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男人。可是你是我們的小兒子,你哥哥萊克離家打拚了,我們實在捨不得你,這才拖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那天,你振作起來,我們才發現你有着我們從未見過的意志和才幹。”她說話柔聲細氣,對阿爾的成長感嘆良多。

看到他長高、壯實了的身板,她眨了眨眼睛,踮起腳來揉了揉阿爾的頭髮,阿爾有些發窘。

“不過,你儘管去吧,成長的雛鳥都要離開家,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雄鷹的。我和你爸爸都相信你有這個實力。商會,你爸爸會替你打理,你就去闖蕩一番吧。媽媽是個村姑,只知道外面兇險,你要多加小心。不要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覺得扛不住了就回來吧,失敗了也沒關係,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母親阿黛爾的話聽在阿爾的耳里,刻在他的心上,他感受了母親對他的關懷。他眼眶濕潤,顫聲回答道:“媽,我知道了,我會回來的。”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商會的馬車到了。阿爾與火槍隊的各位見了面,隊長雷歐是個豪氣十足的漢子,他見到阿爾,就舉手敬禮。“報告長官,隊伍一切準備就緒!”他的聲音雄渾有力,有一股穿透力。

“很好,大家辛苦了。”阿爾慰問了一下各位,視線從他們身上掠過。最年輕的和他年紀相仿,年齡最大的雷歐三十六歲,這次前去大夏沙漠,路上肯定會很艱苦,希望這群漢子能夠跟他一起完成任務吧。

“那麼,我要跟你們說的就是。”阿爾清了清嗓子,面對火槍隊的十二人說道。“你們是黑珍珠商會特別投資建立起來的火槍隊,是和商會簽訂契約,將會效忠於商會。在任務中,我們將遇到艱險的環境,以及未知的魔獸,如果你們之中有膽怯懈怠者,現在就可以出列!我會讓你打道回府,無需參與此次任務,但是只要能夠漂亮地、完美地完成此次任務,我將給大家一筆豐厚的、無法拒絕的酬勞,而我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絕對執行我的命令,現在聽清楚了的話,那就給出你們的回答。”

“為商會效勞!”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讓阿爾很滿意,他扭頭轉向一邊的瑞斯·莫雷利,他跟着馬車一道而來,想來見見他這位即將離開的副會長。

“瑞斯,你是商會着重培養的員工,我對你的能力、責任感,都很了解,我離開的這段時期,就請你代替我辦好工作上的事情。有超出職權界限的,就上報給我父親處理,拜託你了。”

“一定不負您的期望,副會長。”瑞斯·莫雷利優雅地點頭說道。

“等等!”奈娜·格拉斯跑到阿爾的面前,她喘着氣,將手上的點心交給了阿爾。“拜託了,一定要回來。”

她的口吻里充滿了情意,阿爾上前擁抱了她,並在大家的面前親吻了她的臉頰。火槍隊的眾人騷動地吹着口哨,奈娜的臉紅了,母親阿黛爾在一旁微笑着看着這一切。

“那麼,再見了,媽媽。”阿爾也和阿黛爾擁抱了一下,阿黛爾親吻了他的臉頰。“願神保佑你。”

“再見了!”阿爾登上馬車,火槍隊的成員們也坐進了馬車,車夫是商會專門聘請的圖格夫。他手上馬鞭一揚,駿馬馴順地拉動車廂,車軲轆骨碌骨碌地轉動起來。

車輪在道路上留下車轍,奈娜用力地搖晃着手臂,這時阿黛爾發現了些許不同。

“娜娜,你手上的是……?”阿黛爾淺笑着,看着奈娜手上的戒指露出了喜色,奈娜這才慌張地遮住了手指,羞澀地咬了咬嘴唇。

“這小子……真是不讓人放心啊。”阿黛爾牽起了奈娜的手,朝着馬車遠去的方向靜靜眺望。兒子的成長,稍微讓這位母親感到了寂寞。

馬車開往城門,車輪經過了商業街的青石街道,遠遠地就能看見衛兵把守的城門。磚砌的城門頗具歷史的厚重感和如磐石般不可轉移的威嚴。在磚石的夾縫中,有粗野生長的植物伸出蔓須垂到地面上。

城門的拱形巷道內走出不少旅人,一個拉着拖車的老叟在經過衛兵們的盤查之後,就拖着一車的水果離開了城門。進入馬修安城,需要提供瑞加王國的身份證明才可以進入城內,身份證明一般只能進入家鄉周邊的城市,想要到其他的城市去,還要專門去辦理通行證。

在晨曦村土生土長的阿爾,進入馬修安城是絕無問題的,可關鍵是出去,他們身上的裝備可來頭不小,要是被檢查出來了,衛兵必然會報告給上級處理,畢竟,他們所攜帶的可是常人所沒見過的危險武器。

“閣下是黑珍珠商會的人。”衛兵若有所思地檢查了一番雷歐所提供的通行證,這樣的車隊出城,要是藏匿了什麼違禁品,他們查漏了,也得擔負責任,所以是不可以輕易放行的。“您了解我們的難處,還請配合檢查吧。”

“請吧,配合你們的檢查是我們的義務。”阿爾禮節性地回話道,衛兵甲給了衛兵乙一個眼神,後者就跑到車廂後面,放下護欄,掀開裹布,看到了裡面裝的東西。

裡面放着的是條棍狀的木板,看到這些木板,衛兵一下子就起了疑心。這東西他認得,是珍貴的楠木,要是把楠木裡面挖空了,掩藏違禁品的話,也是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最常見的違禁品就是令人上癮的粉末了。衛兵敲了敲露在外面的一棵楠木,楠木很厚實,敲上去很結實,看來不像是有改造過的樣子。

不過對此不可以掉以輕心。他左右看了一眼,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徽章,他用兩根手指夾着小徽章,對着楠木堆低聲地念起了咒語。

“明光驅邪,原物顯形。”

徽章發出了微光,可是楠木並沒有產生任何變化。衛兵乙安心地鬆了口氣,他從貨板上跳了下來,正好衛兵甲對車廂的檢查也結束了。

“沒有問題,走吧。”衛兵輕鬆地對車夫說道,圖格夫對着衛兵點了點頭,便駕駛着馬車駛離了拱形巷道。

“這一趟,黑珍珠商會是去幹什麼啊?裡面的人不是黑珍珠商會普通車隊的人,都是些沒見過的年輕小夥子。”衛兵乙琢磨着有些不對,向一旁的衛兵甲說道,他雖然沒能查出什麼問題,但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通行證的標識確實是黑珍珠商會的,這沒錯。而且那個領頭的人,我估摸着就是那個人。”衛兵甲小聲地對他說道。“前段時間不是很鬧騰嗎——就是那個讓格雷商會投降求饒的人。”

“是那個神秘的副會長,真年輕!是不是搞錯了。”衛兵乙大驚小怪地長呼道,衛兵甲朝他噓了一聲,正好後面又陸續進來了不少旅人,兩個衛兵就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了。

而阿爾的車隊離開而來城門,來到了城外的路口,就轉頭扭向了西北方的田野,走了幾里路,阿爾命令車夫停車歇息,大家下車歇了歇腳。

“將車后的東西卸下來。”火槍隊的成員聽了阿爾的命令,就放下車欄,將一根根的楠木往下搬,搬到最後的十二根,他們才停手。

阿爾走到木材的前面,伸手一揮,楠木應聲而裂,從裡面暴露出來十二支長槍。“拿着。”阿爾將其中一隻火槍甩給了雷歐,其他的人也各自領走了自己的配槍。“這些都是你們賴以生存的武器,也是對抗魔獸的利器。有些魔獸有抵禦魔法的護盾,普通的魔法無法突破它們的護盾,而火槍的子彈,則能穿透魔法護盾傷害到魔獸。”

“不僅如此,在車廂的座位下,還藏着商會特製的火藥包,這讓我們在對抗到護甲脆弱的魔獸,就能夠一舉得逞。不過我要提醒各位的是,這裡畢竟是魔法的世界,魔獸的強大不可估量,我也不敢輕易斷定就沒有能抵擋住子彈或者是反彈爆炸的魔獸存在,所以使用武器的時候務必要小心。尤其是一點,就算是再熟練的火槍手,也有自己的老夥計走火的時候。”

“明白了。”火槍手們回復道。

“埃塞爾,D級冒險者。萊斯利,曾經是騎士學徒。阿瑟,曾經是麵包店學徒。阿米,拳師。蘭德,D級冒險者。雨果,六級魔藥師。斯波夫,馴獸師。埃爾西,鐵匠學徒。約翰尼,曾經是服務生。尤里克,獵人。巴傑爾,獵人。最後是雷歐,劍士。”阿爾環視了一圈火槍隊的成員們,並挨個喊出了他們的名字和曾經做過的職業,這讓他們受寵若驚又很是困惑,他們帶着疑問的眼神望向這個年輕的領隊,還有幾個人因為曾經做過卑微的職業而低下了頭。

“你們曾經做過什麼職業我不管,你們之中有些人甚至不是職業者,僅僅是普通人而已。可是你們通過了商會的測驗,成功成為了火槍隊的一員,就證明你們是有資質,有能力掌握好你們手上的這把槍的。記住,任何時候不因出身而歉疚。而應以現時、未來創造的名譽而自豪,而你們的名譽也將是商會的名譽,你們的痛苦也將是商會的痛苦。你們只要效忠於商會一天,商會就會給你們歸屬之地。”

其中一人搖搖晃晃地舉起了手臂,他看了看周圍的人,緊張地問出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要是我們出事了,商會能幫我們安置家屬嗎,我家裡只有我一個,還是希望商會能夠稍微給點優待……”話還沒說完,他就縮了縮脖子,好像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僭越的樣子。

阿爾剛聽到這話還有些愕然,他仔細看了一眼,說話的是阿瑟,一個娃娃臉的青年,臉上長着一些麻子。“那當然,如果你們出事了,商會會支付家屬撫恤金。”

聽到這話約翰尼和幾個年輕人的臉上才露出笑容。阿爾也勉強地笑笑,他之所以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是因為他最強牧師的身份。

有我在隊里,只要不立刻死掉,轉手就給你治活了,阿爾撓了撓頭,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