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听我说啊,别生气。唉……我就这么说吧——你怕不是又睡糊涂,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吧,说到雪女的话,不就只有女生吗?”

不然为什么雪女会叫雪女呢?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时代,也没听说过什么雪男呀、雪孩子之类的。

听我这么一说,殷雪丽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我,像是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眼角还噙着泪,那头水蓝色的短发似乎变得更凌乱了。

就这么愣了大概“眨了两次眼”的功夫,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这里是说的“哭”没错啦,可实际上并没有新的眼泪从殷雪丽眼中流出来,与其说是在哭,还不如说是干嚎比较恰当。

嗯,光打雷不下雨那种。

“哇啊啊啊!!别、别叫了……我错啦!对不起!不是,就算你突然告诉我‘我变成男生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啊!”

不如说我没有爆笑出声已经很不错了。

“可我,人家真的……变成,男生了……昨晚睡觉之前把剩下的半瓶可乐喝掉之后,早上被憋……憋醒,然后、然后就……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啊苏日安!快救救我……”

可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跟她昨晚喝的那是,一升的家庭装吧……

不对不对,先把这种无关紧要的感慨放在一边。

“好、好吧……‘变成男生了’对吧?那么,具体来说,是怎样的呢?”

我挠着头,试图切入重点。

“……就是……”

跟哭起来之前如出一撤,她突然就安静下来。不仅如此,脸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番茄色。

“就是?”

“……就是……那个啦……”

她吞吞吐吐地说着,湿润的双目不停打转。

“就是什么啊?”

尽管远远没到失去耐心的程度,但看着跟平时火急火燎完全不同,如此“少女”的青梅竹马,我还真是有点着急上火。

“……八……鱼……”

“啊?”

“……爪……”

“那个,我听不清啦……”

“……唔!我说不出口啦!你自己看好了!”

下个瞬间,殷雪丽突然一把推开我,自己站了起来。而我由于完全没有准备,被这样一推之后,一下子就倒在床上。

“你干什——”

反应过来的我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刚想抱怨,但在话完全说出口之前,我的视线就被殷雪丽牢牢吸引住了。

明明已经是大学生了,却穿着高中的制服。

那套制服是有些复古的西装短裙设计。

我的印象中,为了方便活动,她的私服里没并没有裙子,无论是长裙还是短裙都没有。

暴露于空气中的白皙双足踩在床上,让床垫略微下陷,接着是线条分明、弧度柔和的小腿以及立体感十足的膝盖。正常来说,再往上就是被裙子遮住的薛定谔领域了。

学校里有些女生的裙子长度一直到膝盖,也有超过膝盖的——学校的个人管理在这点上倒是比较宽松。

但今天并不是正常情况。

百褶裙的下摆被殷雪丽双手抓住,提了起来。

她似乎是一口气将裙子掀起来的,连自己小小的肚脐都露出来了,而本人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这一刻,少女最隐秘的部位完全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然而我却无暇欣赏这平日难得一见的绝妙风光,就连“看、看到了哦”、“对不起”、“不是故意的”这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要说为什么的话——

我就像个呆瓜似的张开了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要说为什么的话——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殷雪丽的胯间。

然后,惊讶于自己所看到的画面,我不自觉地发出了感叹:

“好、好大……”

瞬间,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与此同时,我的脑袋——大概是太阳穴附近,跟犹如钢铁般的光滑脚背亲密接触了。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就能明白是因为女式内裤相对而言太小了吧。

#

殷雪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正在往鼻子里塞餐巾纸的我。

老实讲,我还以为那一下会脑震荡呢。

另外,流鼻血只是单纯因为被踢到脑袋的关系,并不是什么桃色的奇怪理由……

“……日安。”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毕竟都看到那个了。

一般来说,我这个年龄的男生只要看到那个三角形都会感到不好意思或是慌得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才对,但我却没有——

应该说,震惊的成分多到我没有那种闲工夫了。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殷雪丽会用那种方式——掀裙子什么的,真是十分符合她性格的做法。

啊哈哈——嘶,痛痛痛……

因为苦笑而扯到被踢中的地方好痛!

“不是那个,我想……”

也对,本来也是自作自受。况且,作为人肉沙包的我,已经磨练到不需要担心的地步了,不过是一记侧踢而已,咦?这鼻血怎么有点止不住的感觉?

“我……我是想……”

殷雪丽靠在我耳边吹着气。

原来是你这家伙吗!

“……尿……尿尿……”

“洗手间在一楼。好了快去吧,顺便帮我在冰箱里拿点冰上来,谢谢。”

“才不是啦!”

我被猛烈地摇晃着。

再强调一遍,殷雪丽的力气真的很大。

“殷雪丽同学,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就算是没有人陪着也已经可以一个人去洗手间了,知道吗?”

“苏日安你这个大笨蛋!白痴大呆瓜!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你要我怎么弄啊!我不会啊!”

“尿个尿而已,还有什么——”

诶不对。

等一下,刚刚被踢到的瞬间,好像是有什么从我的脑袋里飞出去了来着……

回想一下——

啊不行,又想到那个梦了!唔唔唔!

在那之后的事情是……

啊。

啊啊……

对啊,我的青梅竹马,变成男生了!

“对不起。”

“没关系啦,冷静下来想想,我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也不该因为那样就……就踢你。”

“真的对不起。”

“……都说不用这么严重地道歉啦……你这样我反而会不好意思。”

“真的——”

“你再这样我就揍你。”

都是因为我做了那样的梦,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

等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

呃,还是不要太过深入思考吧。

殷雪丽微微前倾着上半身,一副不自在的样子站在原地。说起来,她昨晚喝掉那半瓶一升装的可乐之后,好像还没有去过洗手间。

这会儿,她的脸早已经褪去了羞怯的番茄红,转而慢慢变成了痛苦的茄子紫。

注意到我的视线,她伸手搭上了我的肩,眼中含泪这点倒是没什么不同——

“日安,我快……”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句话的后半句是什么了。

那双雪白的赤足在暗褐色的地板上艰难地移动着,格外显眼,在一旁平行前进的则是普普通通的室内拖鞋,总之我先扶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可我能做什么,难不成帮你把住吗?”

“你平时不是一直都用那双沾满了细菌的肮脏双手——”

你这种时候觉醒毒舌是想怎样啊?

“自己动手。”

“不行!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嘛!”

“那是要怎样啊?”

“……唔,你帮我?”

“明显不行的吧!不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啊,下楼的时候慢点,会特别辛苦的,深呼吸,经验之谈。”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这种事情我知道!啊啊啊!天呐!为什么你家二楼没有洗手间啊!”

明明很赶,却磨磨唧唧了半天,终于来到了洗手间前。

中途还在玄关找了双拖鞋给她。

我握住把手,帮殷雪丽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好了,快去吧,憋太久对身体不好。”

“……”

“就跟你还是女生——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就跟以前一样,呃,坐着其实也可以的,如果你实在觉得那什么,那就把眼睛闭上!”

我竖起手指,瞪着眼睛以夸张的语气仔细说着。随后就将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殷雪丽推进了洗手间。

当初我也是这样被我妈唬着吃下不知名的虫子的,现在想想……唉,真是不愿意回想起来。

学以致用是这样的吗,但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呀,远在天边的老妈?

过了数秒,像是后知后觉似的,里面传出了殷雪丽带着哭腔的声音:

“……日安,你还在吗?”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回答“在呢”。

怎么感觉跟小时候半夜被她拖起来陪她上厕所似的——这家伙平时大大咧咧的,却意外地怕黑。

顺便一提,就算是被寄放给殷叔叔跟咲阿姨照顾,我也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自己家,只是偶尔在殷雪丽家过夜。

毕竟从小就跟着父母进行着“那样的”的旅行,论独立的话,我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因为我爸妈经常走丢,常常都是我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到处找他们,真是不容易啊。

过了好一会儿,门的另一边响起了冲水的声音,随后是“咔哒”的开门声。

不同于一般来说的清爽与解脱感,殷雪丽原本英气十足的脸上浮现出的是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犹如死灰的表情。

她靠在门框上,了无生气地喃喃念叨着什么。

“搞定了?”

感受到我的存在之后,她抬起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日安……”

“嗯?”

“呵,我可能嫁不出去了。”

原来你有想过要嫁人的哦?

“就算我嫁不出去了,你也不要抛弃我啊!”

她突然像是遭遇海难的人发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我的衣领。原本直指虚空的眼神也在瞬间变得跟“汪汪汪”的小奶狗一样湿润。

“不、不会的啦!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那什么……嫁不出去,不是还有小琪嘛,她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没有反应。

“啊,当然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那你发个誓先!”

“诶?”

“你果然会抛弃我……”

“啊啊啊,好好好,我发我发,我发行了吧。”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发了“就算殷雪丽以后嫁不出去,也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誓之后,总算可以面对那个了。

话说回来,这种事,只要我不说漏嘴,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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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大家说,我的青梅竹马,殷雪丽的适应能力真的强到出奇,至于是哪种程度呢?我想,如果把她一个人丢到原始丛林的话,不出几天,那个地方一定会被名为“殷泰山”的存在统治吧。

想象一下她跟猩猩狒狒为伍的样子,噗,简直毫无违和感。

多亏这一点,现在已经是可以正常对话的状态了。

“也就是说,你是被尿憋醒,想去解决的时候——”

“不要说那个字。”

“……你之前不也说得很起劲吗?”

“之前是之前,总之不准说那个字,做不到就揍你,不小心说出来也揍你。”

这个人还真是有够不讲理的。

回到房间之后,殷雪丽直接盘腿坐到了床上,而我则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她对面——的地板上。有点搞不懂究竟谁才是这房间的主人了。

“算了。总之,就是在这时候觉察到身体有些不对劲,换好衣服之后,就直接跑到我房间来了,对吧?”

我看了看阳台的方向,想象着殷雪丽翻上阳台,一跃而过的身姿。再联想一下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感到佩服的同时也感叹自己多半是无法做到的——不如说根本不会去做这种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