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交代,給你們一個痛快。”

克勞迪沒有多作解釋,如果這八人里有聽過自己事迹的,就會知曉這位黑衣劍士的風格。

“我也知道我們可能攔不住你,但我們既然都跟着老大他們一路到了這裡,還怎麼會退縮?大不了就是一死,說不定……還可以拉你陪葬呢。”

“想知道老大他們的下落……沒門。”

兩名一級通緝犯中的一位代表其他人說出了回答,克勞迪挑了挑眉,沒有繼續再問。

既然對方“看上去”這麼“堅決”,那就用實際行動撬開他們的嘴巴好了。

下一刻,八人的身影再次圍攻而上。克勞迪迅速判斷了一下對方的進攻手段,不退反進,趁着圍攻還沒成型搶先朝着遠處沒有鎧甲護身的一名法師攻去。

被克勞迪盯上的法師立即退後,而負責近戰的數名敵人則一擁而上,攔住克勞迪的突進。

想要靠人數嗎……

克勞迪平靜地看了一眼被自己逼退的法師,先前朝自己發射而來的三道法術中,這個人的雷電最具威脅,現在他退開后反而不方便對自己進攻了,因為隨時都有可能誤傷擋在身前的同伴。

而且……

面對五名戰士的圍攻,克勞迪平靜地將手中的劍插入神殿的石磚縫隙中。

席拉,拜託了。

第五種顏色的元素光芒在克勞迪雙眼中躍動,綠色的雷電順着劍身注入地面,先在克勞迪腳邊畫下一道小圓圈,隨後以克勞迪為中心,圓圈為界,圈外的五人全部被地下湧出的雷電命中。

既然那傢伙擅長雷電,如果留那傢伙在面前,讓他用出了什麼化解和抵抗的方法,倒是會有些不方便。

趁五人在雷擊中麻痹,短暫停滯的一瞬間,克勞迪拔起佩劍,左手快速從劍身上撫過,讓青黃色的風元素光芒再次附着在劍刃上。

久經訓練的戰士可是有着不少抵抗魔法衝擊的方法,雷元素的麻痹說不定只能持續一瞬,自己需要立即接上關鍵一擊,確保對方失去戰鬥力才行。

風之精靈賽弗勒斯,賜予我力量吧。

剛才另一名法師釋放出的風刃,與此刻劍上青光的鋒銳程度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元素精靈匯聚的魔力,哪怕只是最粗淺的應用,也能靠着高純度的能量體現驚人強度。克勞迪雙目快速掃過面前五人的身軀,一道無形的軌跡順着克勞迪的視線在他腦海中瞬間成型。

“……”緊閉雙唇,目光冷漠,克勞迪手中的風之劍隨着他身軀的轉動,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略有波動起伏的圓環。胸甲、頭盔、護手……這些戰士的保護手段確實不少,但與上半身比起來,為了行動方便,他們的下半身並沒有全副武裝地穿上鐵甲。

避開護膝,克勞迪的劍刃自一人的左腿開始切割,斜向上直接斬開了那人的雙腿之間,克勞迪沒有追求完全腰斬,那是厚重的大劍更擅長的事,手中利劍斬至腰間便收淺,在右腰側留下一道深深痕迹,離開第一人的軀體后略微下沉,又切入了第二人的左腿,一圈轉畢,五人的下半身都被切開小半,克勞迪的切割並未避開男人的要害,倒不如說他的目標正包括了兩腿之間。

他說過,老實交代的話,會讓對方少受點苦,但既然對方願意為了首領奉獻身心,那就唯有質問一下對方,他們自己的決心是否真的那麼堅定了。

胯間被斬開的劇痛令五人幾乎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叫,嚴格來說,比起斷肢、剖腹,如果有了心理準備,在必死的決心下,要害的傷勢反而是對實際戰鬥力影響最小的。當然,反過來說,要害遭受重創對一般人的心理打擊則是最大的。

如果你們真的這麼忠心耿耿,那就帶着這份恥辱站起來繼續拚命吧。

克勞迪略帶審視地看着五人痛苦的表情,隨即微微搖了搖頭。

自己似乎還是太高估了這些人,原以為是黑金首領們留下的斷後死士,但這麼看來……好像真的只是被無意丟下的炮灰?

失去了五位戰士的牽制,防禦薄弱的三位遠程戰鬥者更不可能是能力全面的魔法劍士的對手,在克勞迪用冰針自下顎刺入,貫通了這三人的咽部,鼻竇和眼球后,他們也完全喪失了抵抗的信心。

“光元素魔法有治療的能力。”克勞迪粗暴地將八人都堆到面前,向他們展示了手中的白色光芒。

“可以說了吧。”

克勞迪對他們造成的傷勢其實都並不致命,就連態度最強硬的兩位一級通緝犯都被他暫時留下了性命。

歡迎你們繼續反抗,對了,後果自負。

面對黑衣劍士這樣的潛台詞,只是憑着一股血性強撐了一波的八人,在被克勞迪打破了信心后也是放棄了正面對抗的打算。

“我……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克勞迪聞言臉色一黑,直接就拎起發出青光的佩劍砍向回答之人的脖子。

“是……是真的!”曾釋放火球的法師連忙喊道,冰針被克勞迪解除后快速融化,但已經在這人的左眼皮留下一個顯眼的孔洞,連同那被穿透的眼球,都被湧出的鮮血填滿,被嚇破膽的法師就指望着克勞迪手中的光芒了,自然不敢在此刻撒謊,“本來我們都在這裡,準備用所有人的力量布置陷阱等你來踩……但是……”

克勞迪收回伸出的劍,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法師閉上劇痛的左眼,完好的右眼轉向神殿中央的神像:“就在首領帶着副首領和其他大人們在那裡開會的時候,突然有一股超誇張的魔法波動啟動了,然後大人們就全部……全部都不見了。”

“不見了?”

“嗯……沒有任何抵抗,就這麼直接消失了……我們幾個沒有接近中心範圍,所以才留了下來……”

克勞迪毫不猶豫地起身走向那座神像,他並不願意就這麼兩手空空地回去交差。

雖然克勞迪對自己很有信心,但經過前段時間幾次偷襲時的短暫接觸,他也認可,黑金三頭龍的首領是一位實力驚人的強者。能令他和黑金三頭龍其他頭目都毫無抵抗地消失,如果是什麼大型攻擊法術,至少會留下一些破壞的痕迹;如果是神廷禁術一類的神明法術,或是精靈留下的神秘魔法,也會或多或少留下一些能被接觸過這兩類強大力量的自己察覺的波動。

但都沒有。

在多年以來的旅程中見識過各式各樣超越想象的魔法的克勞迪有着自己的判斷,他完全不理會八人在一邊的哀嚎,控制光元素集中在神像附近照明,仔細查看着周圍的線索。

不僅沒有任何痕迹留下,照那傢伙所說,三頭龍的頭目們甚至都沒有任何反擊。

以他們的整體實力,恐怕並不完全是無法反抗,而是判斷出了不需要反抗……

既然不是殺傷性法術,會是禁忌的大型傳送法陣嗎?

這可就是自己的知識盲區了……

克勞迪抬頭看着高大的神像,完全想象不出自己的懸賞目標們會前往何方。

忽然,克勞迪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八人持續不斷的叫嚷彷彿一下子被切斷了,周圍變得安靜下來。

少年立即扭頭看向八人的位置,卻發現對方也是一臉驚訝地看着自己,連疼痛都一時忘卻了,這或許只意味着一個答案。

克勞迪又一次拔出了本已被收回的佩劍。

“琉耶加特”,這是這把劍的名字,同樣是克勞迪自己所取,同樣有着與自己妹妹相關的含義,“琉的家/琉的歸宿”。

在那個血色無光的夜晚后,留在現場的除了新生的光之精靈琉婭,還有一把自少年手中跌落地面后,接受了光之精靈祝福,得以發生蛻變,煥然一新的提利亞特家傳寶劍。正是依靠着這把性質特殊的精靈之劍,克勞迪才能為不同的元素精靈提供中和媒介,讓它們免於屬性衝突。這把特殊的古代遺物,如今已經擁有了包括琉婭在內的五種元素精靈的祝福。只對精靈相關的遺迹有着感應的琉耶加特,此時正發出五色的光輝,能讓它自主發出最大共鳴的事物,此前還從未有過。在武技和魔法上都有着出色天資,擁有大魔導師級別元素親和力的克勞迪凝視着自己的聖劍,警惕着神像,卻仍舊感受不到異樣的來源,甚至沒有感覺到一道裂縫已經在自己的身後緩緩展開。象徵著失落的元素精靈之力的各種色彩的光點自裂縫中飛出,編織成一雙斑斕的羽翼,就要將他裹入其中。

“!”

再怎麼無法察覺,當光翼已經包覆到面前時,克勞迪也發現自己完全陷入了這道神秘法術之中。

光輝,烈焰,雷霆,水流,疾風,元素之力接二連三地從少年身上濺出,抵抗着光翼的覆蓋。但原本就交織了無數光華的翅膀似乎完全不受克勞迪自傲的力量的影響,反而將其全部吸收,進一步裹實了少年的身軀。

見證了這一幕的八人卻是面露欣喜,他們如何不知“惡名昭彰”的黑衣劍士幾乎從不留下活口,如果他一直盯着自己等人,自己恐怕就只能無限放低姿態,拋棄尊嚴,奢求黑衣劍士面前那微弱的生存可能。但現在連他也同樣消失在神秘魔法中,自己就完全自由了。

忍着傷痛相互攙扶着站起的八人注視着面前的光翼之繭,心中既有好奇,也有慶幸。那態度最狂的一級通緝犯更是忍不住回頭開口:“這樣一來,完成那個超級懸賞的,豈不是就是我們八個人了?有了那份恐怖的獎勵,我們這點傷算什麼,治好了傷之後,我們——”

男子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極細的光束穿透了先前被克勞迪扒下頭盔后暴露在外的腦殼,從他的眉心貫通而出,另外七道相似的光線也幾乎同時斷絕了其他七人的生機。

正對着神像位置的,是那位釋放出風刃的法師,在他的意識完全消散前,他僅剩的右眼彷彿看到了光翼之間傳來的劍刃的反光……

光繭內的克勞迪也是鬆了口氣,假設這神秘的光翼是單純的往返傳送陣,如果讓這些人把情報透露了出去,自己有機會回歸時,恐怕就要被無數看上自己人頭的傢伙就地圍剿了。

答應過你們的事,我做到了。

不過並不是給你們治療,而是前面那句——

給你們個痛快。

最終,元素組成的羽毛紛紛掉落,或消散於空中,或落在地面上自然消融,而克勞迪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經空無一物。一切只發生在短短數秒內,憑藉元素聖劍在提爾蘭德大陸罕有敵手的少年傭兵,黑衣劍士,隱瞞了自己出身立誓復仇的克勞迪·提利亞特,就這麼消失在了神像面前,彷彿獻祭自身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