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风璐正失魂落魄的时候,悠莉和伊莲悄悄地撤退。
“你怎么看?”确认了一下自己两人的踪迹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后,伊莲望向悠莉询问道。
“卡凯斯的态度可能是关键。如果他身为祭司的话,很可能跟这次的事情脱离不了关系。但根据他的态度来看,他也许是被使用的棋子罢了……”
“被使用的棋子吗……”
“而且看起来,他十分反对这次的行动呢。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薇莉莉特小姐一定在我们刚刚看到的地方,而且风璐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带她到某个地方。只是,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风璐并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就是了。”
“也就是说,卡凯斯发现事情对自己有所隐瞒,而且触犯了自己的底线,所以决定反抗。而风璐受到某个人的指令,要去回收某个东西带到某地,很可能就是兽人王的领地吧,但她并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所以与卡凯斯发生了冲突,事情到这里可以这样理解对吧?”
悠莉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
“我感觉大概率会是这样。但是现在风璐已经接手了这个事情,我们想在这里把薇莉莉特小姐抢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从刚才的感觉来判断,果然我并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况且现在还在对方的地盘上……”悠莉食指轻叩着桌面。“不过现在还有着变数:被卡凯斯说了那样的话后,风璐很有可能会去确认一下自己要带回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虽然我们才刚刚接触风璐没多久,不过我感觉,她的话,有可能会做出卡凯斯一样的选择……”
“她有可能变成我们这边的人吗……”
“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罢了,我们也不深知‘风璐’这个人啊……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目的也是不变的。”
悠莉看着伊莲变化不定的神情,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说道:
“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
伊莲则是轻轻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罢了。你之前有提到过的,掳走薇莉莉特小姐的理由……这件事情对于兽人王国或是自由联邦到底是有着哪方面的影响呢,我们一直都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如果可能的话,这没准会变成‘万物之恶’所谓任务的突破口。)
伊莲却看着悠莉的脸严肃起来,一些话没有吐出口。
“最近不管是帝国,还是这边的自由联邦,邻近国家的迹象都有些蠢蠢欲动……虽然不想这么想啊,但这也是早晚的问题……”
找不到安慰的话语,伊莲只有默默地回握悠莉的手。
“绝对不要逼自己哦……”
悠莉回了个灿烂的笑容。
————————————
风璐在黑暗中狂奔。
雪根本就没有停息。不如说,这里已经是雪的世界,这个地方没有灯,所有的照明不过是火把而已,还需要在其上多放一层布来抵挡吹雪。但是偶尔还是会有积雪压垮了的时候。不过大家晚上也不外出,火把有的效果,也许只是心安罢了吧。
风璐跳上屋顶,眺望着一无边际的黑暗。
卡凯斯是身为祭司的人才,可是风璐仅仅只是一名战士,根本就没有办法追上他的吧。明明不过五年,自己记忆里的弟弟却已经像换了个人,给自己浓浓的陌生感。风璐感觉自己的内心十分的迷茫。
原本只是因为父亲的期望才去成为了王的直属战士,后来为了王的指令而行动着,可是现在的自己,究竟又在做些什么呢……
卡凯斯离去时的眼神,在风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风璐握紧了拳头,突然转身向仓库跳了回去。待回到自己应当把守的地方,却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早已经候在了那里。斯摩洛卡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看不出想法地立在雪中,手中的火把噼啪作响。看着回来的风璐,只是极其平淡地说了句:
“辛苦你了,战士风璐。”
风璐却死死盯着父亲的脸,一边向着仓库靠近着。而斯摩洛卡的眼神也在此刻锁定着风璐。
“明天我便将‘东西’交给您,请代我向大祭司献上敬意。”
“你是怎么知道派我来的是大祭司,而不是王呢?”
斯摩洛卡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向着风璐的方向伸出了手。
“请您不需要再靠近了,您只需要完成指示就行了,不是吗?”
风璐停下了脚步,而斯摩洛卡也收回了手。但是,从风璐的眼神中,斯摩洛卡明白她没有妥协。
“我这也是为了确认指令内容也没有出错,不算越界吧。”
出乎意料的,斯摩洛卡十分痛快地放弃了坚持。
“如果您想确认的话,我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斯摩洛卡的眼神让风璐感到十分的不安。但是确实如他所说的,斯摩洛卡在雪中站定,除了眼神一直追着风璐以外,似乎真的不打算再做些什么。仓库的门缓缓地打开,一眼便可以看见放在最显眼位置的一个大箱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风璐猛地上前,轻轻一敲,箱子正面便掉落下来,直接现出其中。只一眼,风璐的心跳便漏跳了一拍。
她猛地冲回斯摩洛卡的面前,极力地忍耐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您所见,这便是大祭司要求的‘东西’。”斯摩洛卡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为什么?”
在箱子里的,是一个沉睡着的人类少女。箱子似乎加上了什么术式,少女一直沉睡着,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没有感知,已经睡了多久了呢,做着怎样的梦呢。风璐感觉自己的愤怒已经来到了极点,但是斯摩洛卡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因为这是必要的。”
“所以干了奴隶贩子一样的事情?堕落到了那种肮脏的地步了吗!”
“也就是说,您不愿意继续这次任务了吗,战士‘风璐’?”
像是一桶冷水泼下,风璐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慢慢取回了冷静。
“理由……”
“等您完成任务之后自然会知晓的。”
“不,”风璐重新抬起头,逼视着斯摩洛卡,“现在我是做为你的女儿德丝问你这个问题,父亲大人。同时也是为了卡凯斯,请不要糊弄我。”
斯摩洛卡没有回答,而是回望着风璐。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风璐淡淡地继续说道。空气瞬间像是又冷了几度。许久,斯摩洛卡才叹了口气。
“这是为了我们的部落。”
“部落?”
“因为地势的原因,我们部落与人类的国度的交流,在整个王国的部落中是最少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部落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弱。应该不需要向你说明,一个没有用的部落,在这里会落到什么下场吧。”
“那也没有必要……”
“我全都试过了!”斯摩洛卡突然大吼起来。“这么多年来我试了各种方法,根本都没有效果,甚至还让我的地位受到了质疑。许多策略都无济于事,那么这次大祭司下达的任务就是一根救命稻草,我不可能放过它!”
风璐无言,斯摩洛卡继续说着。
“卡凯斯他很优秀,因此甚至得到了大祭司的赏识。明明事情都那么清楚地摆在面前了,为何那孩子就是不能够理解?”
“因为你从以前开始,就已经不想去理解我们了。”
“或许我的确在对你们的教育上过于松懈了吧……但这都是为了我们的部落。这也是,你死去母亲的愿望啊……”
“你……”斯摩洛卡突然停嘴,看着面前微微颤抖着的风璐,“不要随便,就把母亲当成挡箭牌啊!”
几乎是下意识地,斯摩洛卡护住了面门,才不至于直接被踢飞。风璐的眼神,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斯摩洛卡走向仓库,缓缓地合上了箱子和仓库门。
“寒冬已经越来越长了,我必须这么做!我绝不后悔。”
一回头,已没了风璐的身影。
————————————
即使插满了火把,房间里仍旧显得有些昏暗。已经是深夜了,他却还未入睡,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暂且看着手中的文件打发着时间。就在这时,桌上一颗奇形怪状的石头突然发出光来,他像是有所预料一般伸出了手。
那是被用于紧急联络用的如同伊莲前世的电话一般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的消息要到明天才有呢,怎么,接到了吗?”
“……”
对面一片死寂,只听得到隐隐的呼吸声,可能是在斟酌着用词吧,他也不急,轻松地在刚刚的文件上画了个叉。
“大祭司,您是知道这次要护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对吧?”
“当然。那可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才会派你过去。请认真安全地护送回来吧。”
“……为什么是个女孩子呢?”
“哦,关于这个嘛,你可以理解为,一项任务的额外变故导致的特别处理。关于任务具体是什么我没法告诉你,只能这么跟你说,任务已经得到了王的许可。”
“王……吗。”
“嗯。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位少女护送回来,而且绝对不能被人带走。嘛,这种程度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个‘神眷顾的人’。”
另一头失声了。
“神眷顾的人”,那是远去的时代留下来的礼物之一。众神的存在已经渐渐变成神话,但是一些征兆仍然预示着他们依旧在眺望着这个世界。神所眷顾之人,将活动某种程度的加护,从而得到一些力量。这样的人极其稀少,但他们身上的力量,无疑让其他人极为觊觎。传说,与“神眷顾的人”保持联系的话,有可能获得同样的加护。
“因此,不可能随便放她回去的,不管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才能,都会给我们的计划造成极大的阻碍。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我们兽人。”
“为了……兽人……”
“是的,这件事情极其重要。为了我们兽人的未来,我们必须如此。王至今为止的奋斗也是为此。你也已经听说了吧,寒冬已经越来越长了。”
“寒冬?”
“这几十年来,这里的气候正在逐渐恶化。其实更北部的一些地区,已经连我们兽人种都没有办法居住下去了。而且这种情况正在扩散,速度越来越快。我们,必须为了兽人的未来思考了。”
对方适时地沉默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风璐’。”
“没有了,谢谢您的解答,大祭司。”
“因为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仪式,所以没办法使用传送一类的方式了。我已经在那里安置了风雪中的交通工具,那么,就麻烦你了。”
对面含糊地应答着,石头的光芒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
————————————
所谓交通工具,乃是两匹高大的通体漆黑的奇怪野兽。伊莲和悠莉看着被风璐带过来的奇怪生物,好奇地观察着。
“这是‘奇摩’,乃是这边特有的交通工具,性格温顺,因为腿很长,可以在雪中随意穿行。而且体型很大,也经常做为运输工具。但是数量很稀少,算是高贵身份的人才会有的类似宠物一类的东西吧……”风璐简单地说明着。
悠莉此时的目光却转向了风璐。才一个晚上,她的气场却像换了个人,脸上还有着轻微的黑眼圈,看起来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啊。
“没关系吗?这么着急地来这里又马上离开……”悠莉不由地出声。风璐一愣,随即微微一笑。
“我本来就有任务在身,长时间的停留也有点不太像话了……”正说着,几个大汉抬着一个大箱子,斯摩洛卡在后面指挥着,轻轻地放在一旁的一只奇摩上,那野兽也没啥反应,只轻轻低吼了一声。
悠莉食指轻动,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平常,并没有被风璐察觉。暗地里,伊莲便瞥见悠莉的手势。
(就是这个)
面前的风璐,却是已经出了门,跨上了另一头奇摩。向后瞥了一眼斯摩洛卡,两者的眼神似乎接触了一下,但风璐没有说什么,反而转向了悠莉她们。
“你们的旅程确实很有趣,希望你们接下来也能玩得开心。如果来到王的领地的话,请报上我的名号吧,这样守卫他们就会热心地指引你们的。”
“承蒙您的好意。”两人躬身执意。
风璐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斯摩洛卡,后者将拳头放在胸口。
“祝您一路顺风,战士‘风璐’,”
风璐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轻轻地鞭打了一下身下的奇摩,野兽低吼一声,刚迈开一步,便突然停下。
便看着道路前方,如同戏法一般,风雪突然肆虐,地上的积雪四散开来,从那出现了一道人影。
身上的斗篷因风飘扬着,卡凯斯苍白着脸,瘦小的身板却坚毅地立在道路中央。
“抱歉了,暂时还不能让你带着她走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