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仔細朝着小夥子看去。
很普通的五官,大眾化布衣,沒特點的髮型……這是誰?
我們認識嗎?
為什麼找我?
就在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卻顯得像是有些驚訝一般,像是終於認出我來的驚訝樣子。
不免讓人產生遐想……他真是來找我的?
可是,自己卻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在這時,腦袋裡浮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啊~會不會,還有其他叫做虎梅的人?
瞄向一旁的森林,似乎什麼都沒有……不會吧,應該不可能會是找別人吧,怎麼可能那麼巧。
再次瞄向眼前的蜥蜴小伙,總之,先問問。
「我就是虎梅,你找我?」
「……」
他咽下一口痰,像是有些驚訝,又像是很惆悵,之後才緩緩開口。
「嗯~你頭髮剃了,剛剛帽子又擋着臉,差點沒認出來,哈哈。」
這個人,看起來真是老熟人!
可是,記憶里卻完全找不到這個人的相貌。
倒是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遠親?
老同學?
舊同事?
因為對方記得我,而自己卻忘記他。
他是抱着花,遠道而來。
面對着這樣的人,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說出……不好意思,我忘記你是誰了,這種話。
所以只能笑着,指向對方。
「哈哈哈~老同學對吧~班上最沒有存在感的那個人。」
「……」
他在聽到之後,眼珠不停瘋狂打轉,可就是不繼續接話。
氣氛一度尷尬,好像是猜錯了一般。
有些手足無措。
果然,不是老同學啊!
繼續猜?
還是?
就在這個時候,他開口了,並將鮮花朝我遞來。
「嗯,對,老同學,班上最沒有存在感的那個人,還記得我嗎?」
絕對不是老同學!
但對方卻沒有否認,老實說,有些可疑!
可是,我這種病秧子,又沒錢,不可能會特意來騙我錢的。
而且,這個人看我的眼神,似乎,真的是友人,可能只是想要緩解剛剛的尷尬,所以才點頭?
不對啊~這不合理。
難道是因為在醫院躺傻了嗎?把朋友忘記了?
不會真的是小時候的玩伴,長大后,樣子就變了吧!
輕輕敲打一下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對方。
「那個…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來着?我一時間想不出來,可能是因為老同學太久沒見到的原因,我都忘記你了。」
「沒,沒事,忘記是很正常的,畢竟我……沒什麼存在感嘛~張……張三,還記得嗎?」
他像是有些扭扭捏捏一般,咽聲說出自己的名字。
但是,這個名字……太過普通!
倒不如說,普通到,讓人會覺得很奇怪的那種程度了!
誰家的父母,會給子女起這麼普通的名字,給我好好想一想啊!
如果自己的朋友裡面,有這種名字,肯定不會忘!
但是,記憶中卻根本沒有印象!
我的朋友裡面,怎麼可能會有人叫這個名字啊?!
這個可疑的傢伙,真的是朋友嗎?
不是朋友嗎?
那對方認識我,又要怎麼說?
在不斷分辨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朋友的時候,卻又忽然放棄思考……畢竟自己已經活不久了,想這麼多做什麼呢?有人來探望自己還不算好嗎?
朝其望去一眼,這次倒是順眼許多。
無奈嘆出一口氣。
就算是朋友,也一定是那種,坐在身旁卻半年都不會說上一句話的類型。
但看在,你送着花來探望的份上,就算是再疏遠的朋友,也不會討厭你的。
輕笑一聲,沒想到自己快死了,還會有朋友特地來探望,話說,他知道我得了白血病嗎?
故意裝出,忽然想起來的樣子,立即奪過鮮花。
「張三對吧!我記起來了,就是那個,一直坐在我旁邊的,一句話都不說,每天睡覺的人,對吧~」
「嗯,對,那個就是我,沒錯,沒錯。」
「……」
本想幫他找個借口,但看他肯定的樣子……居然真是啊!
這個傢伙,不會真的有什麼企圖吧。
雖然想要抱怨什麼,但卻還是沒辦法說啥。
看他開心的樣子,又並不像是在演戲。
所以只能懷疑,是自己記性不好。
既然有朋友來做客,當然不能讓他一直在外面。
指向來時的方向。
「我家就在前面不遠,來都來了,坐坐唄。」
「嗯~好~」
轉過身,走在前面。
偷偷向後瞄去一眼。
自己長得漂亮也真是一種罪過,明明都已經結婚了,卻還有小伙追來。
話說,手中的這些花……就算真的是兒時玩伴,這傢伙是怎麼知道我喜歡白花的?
明明都不記得這個人,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背對着這個友人很安心?
緩緩向前走的時候,他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你怎麼搬回老家住啦,話說,這個頭髮又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種問題的時候,便已經發現。
這個老朋友,似乎是不知道,我已經得白血病的事。
雖然很不願意在散步的時候聊這個……無奈嘆氣。
「房子的話,沒錢就賣掉了,頭髮是忽然間就掉光光的。」
故意沒說出白血病的事。
但張三似乎對我頭髮掉光光的事很是吃驚,並且有些感興趣。
「誒~!忽然間掉光光啦?這麼年輕就脫髮了?那個…我知道一家醫院,對防脫髮很有研究,要去看看嗎?一定能讓你頭髮再長出來的。」
「謝啦~但是不用,過些天就會再長出來的。」
「謝頂可千萬不能放棄!」
「會長出來的!」
「不!千萬不能放棄!你的頭髮之前是那麼美麗。」
「都說了,會長出來的!你是笨蛋嗎?不要提這件事啦!」
我們聊了一陣,還算是開心。
原來張三是在做首飾加工行業……一股老人身上才會散發出來的氣味,還以為這傢伙是在養老院上班,稍微有些吃驚。
記得龍吟老先生年輕時好像也是弄首飾的,可是沒怎麼關注,也不知道他做的首飾,和老先生的,有什麼區別。
聊天的時候,他似乎對我很是關心的樣子。
並且,他對我的了解,遠遠要高於我對他。
連生日,喜歡吃什麼都知道。
有一種忽然被變態盯上的感覺,稍微有些可怕~
就算,咱們有簡單聊出幾句,但,卻還是沒辦法想起,他到底是誰。
而且,這個傢伙的走路速度很慢。
明明自己才是病人,但是張三的走路速度,卻比我還要慢。
一起走一會兒,我走十步,就要等他兩步的那種。
慢性子!
絕對的慢性子!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絕對受不了這種人。
但是現在卻在病床上躺習慣,也就覺得,並沒有什麼。
只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居然比自己走的還要慢什麼的……他是老頭子嗎?
記得,只有龍吟老先生,才會走得這麼慢,可老先生是老頭子才會走得慢,這很正常。
每當想到龍吟先生,就會想要去問他借錢看病,可是……自從上次出院回去自己家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隔壁老蜥蜴也已經將房子賣掉,搬走了。
話說,身邊這個人的身體未免也太弱了一點。
僅僅只是跟着我走快了一些,便好像有些氣喘吁吁。
在某個回頭的瞬間,我還真以為自己看到的不是小夥子,而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頭。
推開家門,老媽現在應該是在燒晚飯。
「媽~我老同學來看望我了,多燒一人份。」
聽到我的話后,老媽連忙從廚房中走出,對張三看來望去。
「這是?你同學?不會是……」
「不會!不會!你想的真多。」
簡單介紹后,老媽也就乖乖回到廚房裡面去了。
真是的,她的女兒已經結婚,怎麼可能會想那麼多?
再說,自己這樣的病秧子……有誰會惦記着啊~
明明大家躲都來不及。
夜晚,四人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張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母親也問過張三很多,但他似乎知道我的事,而且很多。
這樣的對話,不免讓人有些害怕。
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跟蹤狂追求者?
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咱們只能是朋友。
朝着張三仔細瞄去一眼……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呢~沒戲。
而且他很是恭恭敬敬,動作也有些不利索,就連走路都像有問題一般,東搖西晃。
這人,會不會也有病?
帶着這樣的懷疑,也就沒過多談話了。
畢竟是友人來探訪,天色太晚,父母便找出理由將他留下。
但晚上起夜,走出房間時,卻聽見他們的對話。
「白血病,不是可以治好嗎?為什麼她會在老家…這不是等死嗎?」
「所以,這位友人,你能借一些錢給我嗎?就當幫幫自己老同學,以後我們一定會想辦法還上的。」
屋內能聽到物體撞擊地面發出的悶響,還有母親的哀求。
「求求你了!我們實在沒地方可以借錢了。」
「額……不好意思,我…我的身上已經沒有錢了,只剩下生命最後的五枚金幣,這四枚你們先拿着,再等等好不好?我明天就去問朋友借一些。」
「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
「……」
明明只是一個不熟悉的老同學而已,卻被爸媽強行借走錢什麼的,稍微覺得有些對不起他,畢竟咱們可能……這輩子都還不起。
外加上吃飯時還對其略微嫌棄,也就更加心之有愧。
可是雙親都已經這麼辛苦,現在不該去說三道四,畢竟他們是為了我在努力。
默默回到房間。
第二天一早,張三便匆匆離開。
不知道是急着為我去借錢,還是忙着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