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十幾歲的記憶里，有的只是戰鬥，鮮血和屍體。
久而久之她也麻木了，她尋不到自己活着的意義，尋不到自己最終的歸宿，只能靠殺戮來使自己的心變得越發冰冷。
以防她在自己根本無法承受的殘酷中徹底瘋掉。
她的教官是一個戴着小丑面具的怪人，誰都沒有見到過她摘下面具的樣子，只能從聲音上判斷她是個女人。
從那以後，女孩對一切有關小丑的存在充滿恐懼之心。
由於她是組織里最年幼的刺客，心智不成熟的她總會有完不成任務的時候，這時，小丑面具就會關她禁閉，一關就是好幾天，不允許她進食，導致她經常會因貧血而暈過去。
除了關禁閉之外，就是無緣無故的毒打。
也許是培養不背叛組織的刺客的手段，私刑在這裡根本就是一件人人習以為常的事。十幾歲的少女，經歷了電擊，鞭刑，以及各種各樣犯人都不會經歷的酷刑。
她會哭着求小丑面具網開一面，向著同伴投以求救的眼神，可換來的只有他們冷酷木訥的反應。
對女孩而言，這裡是活着的地獄。
她為了治療母親的病而撐着沒有從組織逃離，她也知道，如果私自逃跑等待她的只有死。
就算她沒有被其他刺客追殺，只會殺人的她在法律之下只能活活餓死。
女孩明白，從她吃下名為海格力斯的藥物之後，她就沒有機會離開了。
……
不。
不，不。
或許——
那是一次任務。
互送一樣秘銀製成的刀具的任務，就這麼簡單。
但沒想到的是，突如其來的少年輕而易舉地將她的同伴全部擊暈，她以為他們死了，輪到自己時，她居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但是少年卻在她面前停手了，奪走秘銀刀具的同時，少年如此問道：“你的名字是？”
女孩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從少年那裡得知自己的母親已經不治身亡后，懇求少年殺了自己，而少年卻這麼說了——
“既然如此，我把你奪走也沒問題吧？”
從那以後，女孩便寸步不離地跟着少年。
就像約定那樣——
“我不會離開你。”
兩手握在一起的溫度將刀柄微微捂熱，柊一莉感覺心臟都快要掙脫胸腔跳出來了，她緊張地看着小丑，垂下的手緊緊握拳，下一秒，一隻手將她的拳頭舒展開來，緊接着與她十指相扣。
“所以，別怕。”
“我不會鬆開手，我們一起去面對吧。”
殷子臨抬起頭，向冷時希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地閃身躲開，小丑的槍托撲了個空，與此同時殷子臨推着柊一莉奔跑起來，柊一莉雖然眼中仍有恐懼之意，但步伐卻堅定了不少。
“怕的話儘管喊出來就是了。”殷子臨揮出手中的唐刀，但他的目標卻不是小丑，而是小丑凝聚而成的長矛，他反手斬開水矛，拉着柊一莉躲開從右方砸來的水柱。
強大的水壓可以瞬間將一個人斬為兩半，最幸運也是骨折。他殷子臨可以承受住這種疼痛，但他不希望這樣的痛苦由柊一莉來接受。
她只要作為王后，將對方將死即可。
數不清的子彈飛向人質，姬舞言橫跳一步，抬手控制住所有子彈的重力，輕而易舉阻止了它們的行進，但她無意識地漏掉了一顆，回過神來的時候，子彈已經射向一個小女孩了。
而那被母親遺忘的孩子還獃獃地坐在原地，吸吮着手指。
“孩子！我的孩子！”一個女人在人群里發出絕望的慘叫聲。
“不能過去！”有人拉着她，但他的話這位母親並沒有聽從，仍是在不斷掙扎着。
“糟糕……”姬舞言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電光火石之間，兩道身影一左一右地撲上去，魏嵐試圖用身體護住孩子，而夏空則立刻張開了傘面，擋住了子彈。
子彈掉落地上，響起清脆的撞擊聲。
魏嵐不知為何鬆了口氣，夏空則收起傘猛地給了他一記爆栗。
“打我幹嘛！？”
“不要命了你？！”
兩個人對碰的視線可謂一路火花帶閃電，孩子的母親也終於掙脫了束縛，奔跑過去用顫抖的雙手從魏嵐懷裡接過孩子。
魏嵐認得她，她之前情緒激動地要他們去死的時候，可不是這樣一副慈母的表現。
“那，那個，”女人哆哆嗦嗦地看着兩人，“謝……”
““閉嘴。””魏嵐和夏空不約而同地拒絕了她的感謝，兩個人對視一眼，夏空接著說下去，“感謝就免了，多放心思在你的孩子身上吧。”
“總這麼粗心她活不到長大。”魏嵐更是冷酷又乾脆地道。
語畢，兩個人揚長而去，只剩下一臉吃驚的母親抱着孩子瑟瑟發抖。
“冷時希，你上不上？”殷子臨提高了聲音問站在小丑身後的冷時希。
“不了不了，”冷時希擺了擺手，“我暈血。”
殷子臨嗤笑一聲，向右滑了一步，用身體擋住砍向柊一莉的水刃，血色四濺的同時他用力抹了一把傷口，把血液甩向小丑用來觀察環境的兩個孔洞，被血液擋住的視野一時阻礙了小丑的行動，他慌裡慌張地擦拭面具。
同時殷子臨一閃身，柊一莉揮着村雨撲上去，猛地一個上挑，將小丑的一邊耳朵斬了下來。
“啊！！”小丑因疼痛而發出一聲慘叫。
失去了耳朵來固定面具，柊一莉輕而易舉地伸手奪下了面具，面具之下藏着一張頗為滄桑的成年男性面孔。
柊一莉踩着地面上的水滑回殷子臨身旁，她將小丑面具扔到地面上，一斬為二。
“幹得不錯，小莉莉。”殷子臨把手上的血在身上擦乾淨后摸了摸柊一莉的頭，他走上前去，“現在你明顯處於劣勢了，不如就此罷休如何，你沒必要折命在這裡。”
“你以為我會就此收手嗎？！”小丑喪心病狂地嘶吼起來，“別忘了我手裡還有整個海洋館的自爆系統，你要是想讓所有人都死在這裡的話——”
“OK，自爆系統的使用權奪回來了。”特蕾莎輕輕地敲着旁人看不到的鍵盤，她的眼中有藍色的流光閃過，“現在呢，你還有什麼最後手段使來看看？”
小丑愣了一下，旋即冷冷地笑了。
“是嗎…是嗎！不愧是猩紅瑪麗啊！”
他摸出一瓶藥水，意識到不妙的冷時希大喊一聲：“不好！阻止他！”
小丑用力一揮手，殷子臨本能地擋住柊一莉，周圍四面八方湧起的水矛將他與其他人隔絕開來，當他往水中倒入藥水后，把瓶子一扔。
“劇毒混入水中後會成為絕佳的殺人利器，你們，”小丑眼神放狠，用力一揮手，“都給我死在這兒吧！”
“死在這兒，是嗎？”殷子臨冷笑一聲，他把手套脫掉，將手腕遞給柊一莉，“小莉莉，咬吧。”
“少爺？”柊一莉以不解的眼神看向殷子臨。
“我允許你使用天照，對於這種傢伙，留半條命用來審訊就可以了。”
柊一莉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用苦無將殷子臨的皮膚劃開，輕輕地咬了上去。
“姬和夏空負責打開門，為了防止有人被誤傷，陌哥和藍幫我配解毒劑，其他人負責保護群眾。”殷子臨簡短地下了命令，團員們立刻回答“了解”，便開始各司其職起來。
柊一莉用袖子把血跡擦乾淨后，慢慢走上前去，黑色的火焰在她的瞳孔中旋轉，然後就在一瞬間立刻爆發。
“清除。”
她踏着火焰走上前去，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天使，火焰形成的翅膀在她背後扇動着，所到之處的水全部蒸發。
小丑後退兩步，似乎產生了自己已經無堅不摧的錯覺，他揮動着水做成的手臂，向著柊一莉狠狠地砸下去，而柊一莉只是結合了羅森橋的使用，輕而易舉地躲閃了他的攻擊。
而她剛剛站的地方，除了滾滾濃煙，剩下的就只有破碎的地磚。
大概是變得惱怒起來，小丑拖着水矛狂吼着衝上去，柊一莉毫不畏懼地注視着他，站在原地靜靜地等着敵人衝上前來，可當他揮出水矛的時候，柊一莉又消失不見了。
下一秒，她出現在小丑的身後，一刀貫穿了他的肩膀。
彷彿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一般，柊一莉還沒來得及落地便又消失在小丑的視野里，只有揮下的刀提醒了小丑她的方位，可小丑轉身去追的時候，她再次失去了蹤影。
每一刀都砍在不致命的地方，好像刻意想要他失血過多喪失行動能力一樣，小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柊一莉的天照已是將周圍的水分全部蒸發。
最後一刀，奪走了他的行動能力。
小丑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出鮮血，柊一莉冷漠地走上前去將村雨架在他的脖子上。
“請各位把這個藥水喝下去，以防中毒。”秋原陌一邊安撫人群一邊把殷子臨剛剛調試好的解毒劑分發給眾人。
這一次還真是下了本，這麼多人，這麼多解毒劑，看來又要補給了。殷子臨一邊鬱悶地想，一邊把瓶瓶罐罐裝回紫甘藍的背包里。
他是會制毒的，但他討厭把制毒手段用在戰鬥里，就像魏嵐夏空兩個人討厭用言靈一樣。
除非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他用毒總有一種勝之不武的感覺。
他走到柊一莉面前，柊一莉周身的黑色火焰這才逐漸淡了下去，那種冰冷的眼神也瞬間不復存在。
“少爺！我做到了！”柊一莉興奮地在殷子臨面前邀功。
殷子臨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他抬腳就是一記狠踢，看着小丑栽倒在地面，接着重重地踩在他的頭上，“你們不僅僅是為了救同伴吧？殺了我們不是順帶，而是另一個目的對吧？”
小丑冷笑一聲沒有說話，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瓶子，哆嗦着準備打開的時候，他的手腕一疼，旋即手與手腕脫離，小瓶子骨碌碌滾出一米遠。
鮮血噴洒，冷時希不由得做出乾嘔狀，他慌忙轉身避開這過於視覺刺激的畫面。
殷子臨手上的刀還在滴血，“試圖動我團員的人……我倒不介意讓你嘗試一下想施於他們身上的殘忍。先從哪裡開始呢？手，還是腳？”
“靠！殷子臨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在我面前用私刑我就跟你絕交！”冷時希捂着眼睛氣急敗壞地跺腳。
“我知道我知道，哎呀，你煩死了。”殷子臨好不容易架起的氣勢就這麼被這傢伙打破了，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他的目光扭向正在疏散人群的姬舞言和秋原陌，心想這次可是差點惹了大麻煩。
不過，有啟示錄善後應該沒問題。
……應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