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空和玻璃板後面的企鵝對視已有足足五分鐘的時間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起來她和企鵝都在暗暗較勁似的。直到企鵝站起來拍了拍翅膀,她才發出一聲驚呼:“真的是公企鵝在照顧小寶寶誒!”

“是啊,反正百科上是這麼說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魏嵐你瞧!它們好可愛啊!”夏空整個人都黏在玻璃板上,以極度興奮的狀態指着成群聚在一起的企鵝,它們像是在開會在討論怎麼才能變得更可愛一樣,憨憨地走來走去。

看着夏空眼冒星星,魏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我去幫你問問能不能近距離接觸一下吧……”

“謝謝你!”夏空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猛地拉住魏嵐的手上下用力搖晃了幾下,她的掌心因為貼着玻璃而冰涼,激得魏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是不知道是因為她的熱情而起的還是因為手過於冷而起的。

魏嵐嘆着氣走到旁邊的工作人員面前,一邊搓着胳膊一邊問道:“請問可以去摸摸企鵝嗎?”

“這裡最近在做活動,只要支付一定的金額就可以零距離與企鵝接觸了。”工作人員是個漂亮的大姐姐,她笑着回答的時候魏嵐甚至忍不住老臉一紅。

“那……需要支付多少呢?”

漂亮的大姐姐豎起一根食指。

“一塊?這麼便宜?”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輕輕地晃了晃食指。

“十塊?”一種不好的預感攀上魏嵐的心頭。

“一百哦。”工作人員仍是笑眯眯地蠕動着嘴唇,彷彿笑面惡魔在慫恿人類簽訂什麼單方面契約一樣。

魏嵐開始慌了,他甚至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雖然他作為猩紅瑪麗的一員平時是不缺錢的,但也只限於平時。眼看着到月底了他一口氣把這個月的生活費全花光了,萬萬沒想到還來這麼一茬。

他以一種介乎於尷尬和微笑的笑容向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然後一個滑步衝到殷子臨身後,毫不留情地把他鏟倒了,殷子臨還一臉茫然地坐在地上的時候,他猛地抓住殷子臨的衣領。

“老闆!借我點錢!”

“你這是跟老闆借錢的態度嗎!?”殷子臨很想先找他幾個槽吐一吐,但考慮到這是在公共場合,團員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借我借我借我!”魏嵐彷彿八爪魚一般整個人都快貼到殷子臨身上了。

“你不要過來啊!”殷子臨把手按在他臉上,卯足了勁兒想將他推開,要說殷子臨有什麼害怕的,那只有魏嵐無端的逼近。

“借我!!”見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魏嵐近乎咆哮着威脅道,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被夏空聽見。

“我沒說不借!!”殷子臨也把聲音壓得很低,但看態度他很想動手打人。

魏嵐愣了一下。

“你同意了?”

“我早就同意了!是你完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殷子臨一腳把他踢開,手伸進口袋裡取錢。

“要多少?”

“一百。”

“你怎麼不去搶。”

“不是吧你連一百都拿不出手了?!”

殷子臨瞪了一眼瘋狂吐槽的魏嵐,“你不也一樣?”

魏嵐以一種絕望的態度撓了撓後腦勺,“那你帶了多少?”

“四十?五十?”殷子臨查看了一下手裡疊在一起的十元紙幣,抬頭瞥見魏嵐一臉嫌棄地看着自己,“你這麼看我幹什麼你還身無分文呢。”

“那我還能跟誰借……”魏嵐嘆着氣從殷子臨手裡搶下那幾張紙幣,一邊清點一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落下來。

“陌哥。”殷子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看向和特蕾莎站在一起的秋原陌,兩個人不知道在討論點什麼,看起來很熱鬧,“穿名牌運動服的人,不去剝削他你還想剝削誰?”

魏嵐沖他比了個大拇指,“Good idea.”

同樣是一個滑步,只不過這次魏嵐沒有把秋原陌鏟倒,而是直接跪在了他面前,同時把秋原陌和特蕾莎兩個人嚇了一跳,不存在的貓耳噌地一聲豎了起來。

“你……你幹什麼?”嚇得秋原陌直口吃。

“陌哥!借我點錢!五十就好!”魏嵐雙手合十,以可憐兮兮地懇求秋原陌,秋原陌和特蕾莎面面相覷,秋原陌把手伸進外套里摸來摸去,最後只找到一張二十。

“為什麼你們出門都不帶錢……”魏嵐有種想哭得衝動。

“因為票是免費的,我們還不喜歡在海洋館裡吃海鮮。”秋原陌一語道破疑問。

“老闆,救命啊,江湖救急!”魏嵐握着來之不易的七十塊錢轉頭又去找殷子臨。有了上回的教訓,殷子臨擺出了防禦的姿勢,所幸魏嵐只是普通地走過來而已,他不由地鬆了口氣。

“那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殷子臨左顧右盼,最後將目光鎖定在在一旁發獃的冷時希身上。

他走過去,拍了拍冷時希的肩膀,“冷時希,兄弟有個忙想拜託你。”

“什麼忙?”冷時希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又是誰找你幫忙的吧?”

“你不是和零一說,我解決不了的事可以找你嗎?”殷子臨笑呵呵地指出冷時希的致命點。

“你還有解決不了的事?說來聽聽。”

“借我三十,三十就夠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殷子臨臉上依然掛着危險的笑容,沖冷時希伸出手,同時勾了勾手指。

冷時希倒是大方,“沖你欠我人情這句話,這錢不用你還了,再多給你二十。”

“夠意思!”殷子臨猛地拍,不,是砸了一下他的肩膀,讓冷時希整個人都不好了,但是他很享受這句話,也就沒有什麼怨言了。

魏嵐一臉滿足地握着手裡的一百塊,走到工作人員面前,等她清點完零碎的鈔票后,拉開了入口的門。

“夏空!快來,你可以去摸企鵝啦!”魏嵐連蹦帶跳地把夏空拉過來,推進入口處,好像能摸企鵝的是他似的。

夏空愣了一下,然後喜出望外地跟着他跑過去,鑽進了有些狹窄的入口處。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十幾隻企鵝站在最高處,井然有序地排列成一行,眺望着遠處。裝飾的風車在嗚嗚地旋轉着,紅色的塗料在燈光下甚至能夠閃爍。

除了溫度有些出奇地低之外——但這並不影響心情,夏空彷彿真的看到了南極一般,這是她第一次對武器以外的事物產生無法言喻的好奇心。

在冰天雪地里站着的工作人員積極地為她介紹這裡的每一隻企鵝,他們都有自己的名字,並且工作人員說明了公企鵝帶孩子,母企鵝找食物的特性,夏空聽得津津有味。

在玻璃板外面的魏嵐也一本正經地守着。

最後令她迫不及待的環節終於來了,工作人員遞上特製的薄手套,“這是為了絕緣細菌而製作的手套,但手感絕對不會差哦,戴上它你就能和企鵝近距離接觸啦。”

夏空小心翼翼地戴好手套,薄薄一層的手套彷彿整面都附着在手指上,她放輕腳步走到一隻企鵝身旁,蹲下身來,企鵝彷彿完全不怕她一樣,只是靜靜地看着這個陌生的面孔,出現了不是飼養員的人,它小小的眼睛裡充滿了大大的迷惑。

夏空伸出手去,它也依舊沒有躲閃,夏空將手放在它的頭上,沿着毛髮的方向輕輕地摩挲着,它也沒有表現出抗拒,反而享受地眯起眼睛,這樣一來夏空更大膽了,乾脆猛地抱住企鵝,用力蹭了起來。

“魏嵐你看!它毛茸茸的好可愛啊~”夏空隔着玻璃板把企鵝抱給魏嵐看,魏嵐雖然點着頭回應她了,但表情無論怎麼看都不自然,嘴角還在抽搐。

“真的好可愛啊,你快看!”夏空似乎已經被企鵝迷了眼,反反覆復、來來回回都是重複着相同的話。

“你怎麼了?臉抽筋了?”殷子臨用胳膊肘捅了捅魏嵐的側腹,對方以一種欲哭無淚的表情看着殷子臨。

“老闆…我覺得我真的是一不小心做了一件最大的錯事。”

殷子臨被他面部肌肉幾乎都扭曲在一起的表情嚇了一跳,“怎,怎麼?”

“我努力湊錢給夏空一次和接觸企鵝的機會,甚至不惜放下了男人的尊嚴……”

“那種東西你不是一開始就放下了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居然在我面前和企鵝秀、恩、愛!這誰頂得住啊!”

殷子臨看着魏嵐自言自語、絮絮叨叨,一股電流劃過,使他瞬間明白了一個道理,並以一種天然黑的態度將這個道理一點一點地吐出來。

“你這傢伙,不會是吃醋了吧?”

魏嵐愣了一下,旋即便矢口否認,“吃醋?吃誰的醋?企鵝的?”

“傻子都能看出來吧?”殷子臨雙手抱胸,露出一種“就是如此”的笑容。

“我告你誹謗!”魏嵐沖殷子臨豎起中指。

“拭目以待。”殷子臨無所謂地跟他對着比中指。

在只有屏幕做光源的監控室內,地板上倒着幾個頭顱被貫穿的人,他們都已然失去了氣息。鮮血在地板上瀰漫開來,空調開到最低,整個室內的溫度都令人瑟瑟發抖。

被綁在光芒照不到的角落裡的一些工作人員,心驚膽戰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響,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失去性命。

身材健碩的男人坐在轉椅上,漫不經心地盯着面前的屏幕,看到猩紅瑪麗一行人的時候,他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來。

“就讓你們再得意一會兒吧。”

語畢,他那一種近乎譫妄的笑聲響徹在房間里,動搖着每個人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