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朗星稀，晚風涼颼颼的，裹着水氣打濕了富樫春和黑澤艾麗卡的衣服。柏恩點燃了篝火，三人圍在篝火邊，聆聽樹枝在燃燒中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
富樫春枕着艾麗卡潔白柔軟的大腿，目光遙望着夜空上皎潔的銀盤。艾麗卡溫柔地撩撥着富樫春的頭髮，小心翼翼地摘下那些掛在少女頭髮上的樹葉。柏恩正在專心致志地烤魚——他雖說是個金屬機器人，卻出人意料地是個下河摸魚的好手。多虧了柏恩，兩位女生的晚飯算是有了着落。
富樫春拿起胸口的狗牌，打開地圖，看了眼位置，抱怨道：“走了一天怎麼才走了這麼點路啊？！離標記的位置還有十公里地……嚕咪醬是不是在騙人？我今天快累死了。”
“這……”柏恩沉吟了一會兒，“她說一天就可以走個來回，大概沒計算我們吃飯休息的時間。我們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走上二十四小時，還不能放慢速度，才能走完這段路。”
“柏恩，照這個速度下去，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到公寓那邊？”艾麗卡問道。
“大概後天，後天中午的時候。”
“後天中午……”艾麗卡眉頭微蹙，表情變得有些冷峻，“不行，時間不夠……”
富樫春掰着手指數了一下：“今天是第三天。一、二……後天就是第五天。毒藥發作在第五天結束以後。這不是剛剛好嗎？為什麼不夠？”
“我們得提前一個晚上回去，準備應付麻煩。”
“什麼麻煩？”少女不解地問道。
黑澤艾麗卡思索了一陣，緩緩開口：“小春，我給你出一道再簡單不過的題，然後你就明白了。”
“講吧。”富樫春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老公過生日那天，老婆包了八個餃子作為晚飯。她在其中一個餃子里藏了枚毒針，其他七個餃子一切正常。現在，這八個餃子被隨機盛放在兩隻一模一樣的碗里，其中一隻碗盛了三個餃子，另一隻盛了五個。”
“嗯。然後呢？”
“請問，吃哪只碗更可能吃到餃子里的毒針？”
“當然是五個餃子的那碗。”富樫春不暇思索地說，“老公比老婆能吃，老婆要殺老公，就會把毒餃子放在更多的那一碗里。”
“能吃？我可沒說過誰比誰能吃誒。而且餃子是隨機盛放的。請不要跳出題目的文本。”
“那……餃子的形狀……”
“餃子的形狀也都一樣，重量也一樣，氣味也一樣，色澤也一樣……血型毛髮三圍學歷家庭背景全都一樣，完全一樣。這只是一道很簡單的題目，為什麼要這麼複雜？別耍壞心思，你這個小壞蛋。”
黑澤艾麗卡輕輕捏了捏富樫春的鼻子。
“什麼啊……沒勁。”富樫春撅了噘嘴，“那還是餃子多的那一碗吧，單純的概率了。‘八抓五’比‘八抓三’更容易中獎。”
“沒錯。”艾麗卡點了點頭。
“嗯……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柏恩思索了一會兒，目光從烤魚上挪開，落在艾麗卡身上，“你是想說，那個出入倉庫卻不願開成公布的傢伙，就藏身在留守公寓的那五個人中間？”
“你用詞沒必要那麼嚴謹，”艾麗卡笑了笑，“你只用稱呼他為內鬼、殺人狂、罪犯就行了。欲殺人者，便是其餘七人的敵人——這還是你自己說的。”
“好吧……”柏恩似乎有不同的看法，但他沒有明說，目光重新落回烤魚上。
“可是萬一……”少女欲言又止。
艾麗卡猜到了富樫春的想法，用俏皮的語氣問道：“小春，你是殺人狂嗎？在謀害我們當中的某個人？”
“不會不會。”少女搖了搖頭。
“我也不是，我相信柏恩也不是。如此一來，謀財害命的傢伙就在海文那群人中間了。”
“唔……那怎麼辦？”
“在思考怎麼辦之前，先考慮一下那個兇手的立場。如果留守在公寓，並且準備殺人的是你，你會怎麼辦？”
“不知道。我沒想過。”
“如果是我的話……”艾麗卡停頓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會毫不猶豫往外出探險的那三個傢伙身上潑髒水。”
“潑髒水？意思是嫁禍給我們嗎？”柏恩問。
艾麗卡點了點頭：“沒錯。那傢伙如果想找人背黑鍋，一定會選中出門在外的我們，畢竟我們人在外頭，沒法向公寓里的各位辯解。等我們回到公寓的時候，要怕是要面對五個心有不軌的敵人了。”
“他們會幹什麼？會攻擊我們嗎？”富樫春問。
“很有可能。也許會把我們捆起來審問，或乾脆兵刃相見之類？總之不可能無動於衷，就只是滿心歡喜地等我們回去——要是出現這種情況，就說明內鬼在我們三個人之間。總之，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
富樫春點了點頭：“我們最好先下手為強。”
“不一定，但提前準備好武器還是很有必要的。柏恩，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提早回去？”
“嗯……”柏恩低着頭，點開狗牌上的地圖，對地圖沉默了好一陣。
木柴在燃燒中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
“有了。”他突然抬起頭，語調緩慢，“嚕咪醬說我們走路得花個來回，實際上指的是我們沿路走的情況。但要是坐船，走水路沿河航行，雖然不能直接抵達標記的紅點，但反而能省下不少時間。”
“原來如此，是個好主意。聰明。”艾麗卡嘴角揚起幾寸微笑，“但是怎麼造船呢？”
“小問題，交給我吧！”柏恩拍了拍胸脯，把胸口拍得邦邦響，“造船說不上，但弄個簡易的木筏還是頗有希望的。機器人在森林裡有一把斧子，什麼都不會太難。”
說著，他拿起一串烤魚：“魚烤好了，請用。”
“謝謝！”
少女連忙從艾麗卡柔軟的大腿上起身，高興地接過烤魚。魚被烤得外焦里嫩、恰到好處，一整天的勞累隨着軟糯的魚肉在口中融化。
……
…
夜色已深，正是入眠之時。
天還亮着的時候，富樫春、黑澤艾麗卡和柏恩一起搭建了臨時的小庇護所。庇護所用木頭和藤蔓搭成，頂棚能夠擋雨，睡覺的地方離地三尺以防止地面上的蟲類。在這樣的地方過夜，他們終於體會到了一些野外生存的氛圍。
柏恩實際上並不需要睡覺的地方——他是個機器人，一個缸中之腦，本體在水缸里的他哪怕是站着也能隨時隨地進入休眠狀態。如此一來，庇護所完全給富樫春和黑澤艾麗卡用了。
艾麗卡對此很是感激，但她還是請求柏恩在睡覺時能選一個離她倆遠一點的地方休眠，最好是看不見的地方——這並非是出於對柏恩的厭惡或歧視，而是男女有別，睡覺又是十分私密的行為，不想讓柏恩看見。
柏恩表示理解，點頭同意。如此一來，艾麗卡和小春便能兩個人共享夜晚……沒有礙事的傢伙。
夜色愈深，正是入夢之時。
樹林深處傳來細碎的蟲鳴，似有還無地浮動着清澈月光。富樫春側過身，注視着黑澤艾麗卡。光線昏暗，她瞧不清艾麗卡美麗的容貌，但能看見艾麗卡呼吸時緩緩起伏的胸口，還嗅到了一抹淡淡的香水味。
少女很驚訝——走了一整天，自己身上肯定早就臭了，但艾麗卡還很香。她心想：這就是美女嗎？
富樫春小聲問道：“艾麗卡姐姐，睡了嗎……”
艾麗卡睜開眼，輕聲說：“沒有哦。你怎麼也沒睡？”
“這床太硬了，有點不舒服，睡不着……聊點什麼吧。”
“聊點什麼。嗯……你今年幾歲？”
“十七。”
“十七呀，不正是含苞欲放的年齡嗎？年輕真好。有男朋友嗎？”
“沒有。”
“這樣啊……”
側着身子，黑澤艾麗卡輕輕拉起富樫春的手。指尖觸碰之時，少女顫抖了一下，臉上騰地一熱，但並沒有反抗。
“這麼可愛卻沒有男朋友。莫非是……不喜歡男人？”
“男人們……很可怕。不喜歡。”
“原來是這樣啊……”
黑暗中，艾麗卡臉上綻放出壞笑。她稍稍用力，一下將小春和她的距離拉近，幾處肌膚微妙地貼在了一起。
“那,女人怎麼樣？”
艾麗卡的語氣比羽毛還要輕柔，少女顫抖得更厲害了，聲音哽咽在嗓子里，說不出話。她能感覺到艾麗卡溫熱的呼吸，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少女沉溺在艾麗卡的體香中，臉頰熱得發燙。她覺得自己的身子骨快化了，大腦都要在一片高溫中停止工作。
“原來如此，你喜歡女人。其實我對這方面也不介意……”
艾麗卡輕輕端起富樫春的下巴，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注視着艾麗卡的面孔，少女的心臟怦怦怦地跳個不停，就快要破裂開了。氣息大進大出，胸口不斷起伏——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呼吸困難。她像渴水魚一般渴求着空氣，卻發現空氣中全是艾麗卡身上的香味。不經意間，少女在呼吸時漏出了嬌小的聲音。
發現自己失態后，少女趕緊閉上眼，身體卻還在顫抖。艾麗卡一把將她抱住——
“來，我來送你上天堂……”
艾麗卡柔聲細語，把頭湊了上去……
少女的世界被艾麗卡柔軟地包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