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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不知道你们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在某个时间点,你会觉得时间流速发生了变化,身边的一切都好像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在你脑海中播放。

我现在就正处于这样的状况下。

受到陈菲琳的质问后,苏绮砾慢慢抬起头。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的动作在我眼中变得极其缓慢,就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在她抬头的过程中慢慢酝酿。

紧接着,我看到了一双淡漠的、暗红色的、无机质般的双眼,其中带有着极端的冷漠,比对面的陈菲琳更胜一筹。

“在普通学生面前暴露我们领导层之间的矛盾,真的没问题吗?”

苏绮砾故意把这句话中的每个音都咬得异常清晰,慢慢地积蓄气势,向陈菲琳发出质疑,还特意在“普通”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普通学生”指的明显是我,苏绮砾这是要正式向陈菲琳发起夺权的攻势了吗?

还是说……这只是她“野心”中的第一步?

“真敢说啊,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我早该想到你是个野心家的。”

陈菲琳毫不留情地进行反击,脸上满是讥讽的神色。如果不知道内幕,我可能会怀疑她究竟是在嘲笑苏绮砾的野心还是自己的大意。

可惜,本该最迷糊的我却是在场的三人中最清楚内情的一人,以上的设想终究不可能成为现实。

“啧,还挺会扣帽子的。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什么野心家,只是看不惯你那半吊子的领导能力罢了。说实话,上次的排位考试里,要不是因为你突然开窍,现在的班长可说不好是谁。”

“真自信啊,苏绮砾,既然你这么厉害,入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挑战我?还是说……你的自信其实是来自于这个男人?”

伴随着极具讽刺性的话语,陈菲琳发出不屑的嗤笑。而我则开始认真地思考,思考现在是不是应该直接冲上去制服陈菲琳,以此向苏绮砾展示自己的“忠心”。

然而,还没等我得出结论,我就听到苏绮砾在喊我的名字。

“随你怎么说好了。穆子虚,你过来。”

突然被叫到,直觉告诉我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在我和苏绮砾的表面合作中,明面上还是她掌握着主导权,我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因此我毫不迟疑,顺从地站到苏绮砾的旁边,和坐在椅子上的陈菲琳相对。

然而,陈菲琳的眼中似乎只有苏绮砾,对我这个贸然加入的“普通同学”选择了彻底的无视。

这个场景……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既视感呢?

“站那么高干嘛,坐下。”

苏绮砾拍了拍她旁边的床沿。

“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我做出战战兢兢的样子,小声向苏绮砾询问。

经过这样的对比,自己真正体验一次这样的“工具人”角色,我才彻底体会到陈菲琳的优秀之处。寒假期间,在秋江月的房间里,陈菲琳能够毫不迟疑又非常完美地配合我的表演,其中的疑虑和思考恐怕比我看到的更多。

至少现在的我绝对做不到那样去配合苏绮砾。

与之相对的,如果我现在做出配合苏绮砾的行为,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和陈菲琳产生间隙。哪怕她一再强调自己对感情的缺失,但这种近似于背叛的感觉也绝非简简单单就能一笑而过的。

陈菲琳和苏绮砾,她们两人在我的心中孰轻孰重,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以陈菲琳现在的忠诚度,我不希望做出任何会让我们之间产生嫌隙的举动。

那就……只能先对不起苏绮砾了。

“怎么那么多话?要你坐你就坐。站得那么高,难道是想让我仰望你?”

苏绮砾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但从遣词用句来看,她现在可能有点不高兴。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

没办法,既然她执意要我这样做,我也拿不出能够拒绝的理由。不过在距离的把控方面,我选择了坐在和苏绮砾稍远又不会太过生分的位置。

在这种距离下,我们既不会显得很亲密,也不会显得那么疏远。更重要的是,这大概和正常异性朋友之间的距离感相当,苏绮砾绝没有理由让我继续拉近距离。

“诶,你怎么坐那么远,是想让我主动靠过去吗?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恶趣味。”

……

请恕我收回前言。

我大概是低估了苏绮砾的野心,抑或是她和陈菲琳之间的矛盾真的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在这些可能性的驱使下,苏绮砾保持着相当冷漠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向我蹭过来。

就在她马上要碰到我时,陈菲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打断了苏绮砾的动作。

“你们两个,是想请我看成年人的表演吗?虽然我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去举报你们,但也没有旁观别人做那种事情的爱好。”

伴随着这样的话语,陈菲琳从椅子上起身,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鄙夷。

“啧,真是无聊。看得出来,你应该活得挺累的,‘班长’二字带给你的压力真的有那么大吗?”

苏绮砾遗憾地咋咋嘴,单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那是我自己的事,应该不用向你这位副班长汇报吧?还是说,这也是你的某种手段?”

“手段?谁知道呢。不过,连充满善意的关心也能当成手段,你确实活得够累的,不愧是每天都处在勾心斗角之中的人。”

“……”

仿佛被说到了痛处,陈菲琳一脸冷漠地无视了苏绮砾的话。

“不反驳吗……好吧,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一句普通的道歉能让你那么不爽,亏我还那么有诚意……”苏绮砾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投向我,“穆子虚,说说你的发现?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逃脱夏眠的追问而谎报军情。”

话题突然转移到我的身上,这让我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断。

……算了,反正想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接下来该怎么安抚陈菲琳而已。

“我哪敢谎报军情?事情是这样的,我无意中看到了卢瀚文,而且是一副形迹可疑的样子,因此就跟了上去,最后发现他是偷偷和项瑾进行会面。”

“原来如此,那C组考试中的异常就能说得通了。不过,就算他把情报出卖给2班,自己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呢?而且我们在C组的计划已经顺利展开,3位伪装者全员存活,除非有两个以上的班级联手对抗我们,否则C组的胜利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正如苏绮砾所说,C组的伪装者班级正是我们1班。虽然之前有说过苏绮砾是调查者,但她刚刚好是三位伪装者之外的那一人,为了让1班摆脱嫌疑,他们在第二夜甚至亲手送苏绮砾出局。

这样一来,除非拿出切实的证据,否则1班在第三日应该不会减员。考试一共为期6天,剩下的3天中,伪装者肯定不会在夜间出局,那么只要三个白天中有一天指定了其他班级的学生,1班就能把考试拖到最后。

更别说,1班还有在C组大获全胜的可能——

如果在明天的考试中,C组出局的并非我们1班的同学,那么只要等到第三天结束,C组就会只剩10人,而其中有3人是伪装者。这时,只要在晚上干掉一名调查者,局面就会变成3名伪装者对上6名调查者——这不正附和结果二的要求吗?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提前结束C组的考试了。

所以……在这种大优势的情况下,卢瀚文和项瑾真的能让1班失败吗?

他们果然还是在谈别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