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代阿姨?!!

  “西……代……阿……姨。”若織半睜着雙眸,紅唇微微動了動,虛弱的她沒有一絲力氣抵抗她,從她的清香中她辨認出了她。

  “若織……”,西代哽咽着,緊緊地把軟弱無骨的她抱在懷裡,心中苦樂交織,“若織,你沒有死,你真的沒有死!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你為什麼一個人來東京呢?”

  若織動了動嘴唇,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你中暑了”,想到這裡,西代再也不敢有任何耽擱,抱着若織截住了一輛出租車,慌忙坐了進去。

  “去醫院”,西代心煩意亂地說道,但她的目光從沒有離開過懷中女孩通紅的臉頰,她緊緊盯着若織,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生怕一轉移目光她就會消失,再也不出現了。

  若織在慢慢恢復,雖然遠離了日下的酷熱,但是溫度還是很高,體內的寒氣已經被封存,在外表的只是一層熱量,正因為寒氣的喪失,她看起來沒那麼冷了,她睜開的雙眼只有迷茫,不仔細看的話,永遠挖掘不出在眼神深處的那股陰森的寒冷。

  西代看到若織已經明顯好多了,才欣慰地說:“若織!太好了!你不要再回去了,就留在東京和我們在一起生活吧!傻孩子,為什麼一個人單身來到東京,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

  若織並不想回答她,她靜靜地看着窗外的風景,卻在那裡呆了。

  “雪野會高興的!你知道她聽到你死後哭成什麼樣子嗎?對了,我應該打一個電話過去告訴她。”西代抽噎着,一邊從包里掏出一個手機。

  剛打開正欲撥號,若織卻突然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地撲過去:“不!不要告訴她!”手機被摔落在地,閃着淡藍色的光,西代獃獃地看着若織的舉動,好久才反應過來:“若織,你還在記恨雪野嗎?雪野她沒有你想的那樣……”

  “我不想聽。”若織倔強地打斷她,又把頭轉向了窗外。

  對於若織來說,那已經不是記恨了,而是一種強烈的怨恨,她遠沒有西代想的那麼簡單,她不是要摧殘自己來恨母親,而是直直接接地要傷害雪野。

  “好吧。”西代輕輕地說,若織回來才是最重要的事,解開若織的心結沒那麼簡單,可以慢慢來,以後告訴雪野也可以,總而言之,只要若織存在就好了。

  一陣尷尬的沉默……

  西代沒有去撿地上的手機,她在想着一個話題,可以跟她說說話。

  “你有一個妹妹”,西代低低地說,“她有先天性心臟病,在醫院治療。”“哦,我知道”,若織緩緩睜開美眸,帶有一絲諷刺,“她的名字我也知道——左治真合。”

  “你怎麼會知道?”西代驚訝地睜大眼睛。

  “我去參加過那個滿月派對,我看到雪野了。”她輕描淡寫地說。

  西代又開始激動了:“若織!為什麼不去找我們呢?你知道雪野有多痛苦嗎?她為你哭了好幾天!”

  怎麼可能?心裡有個小聲音在說。她無法忘記,真的無法忘記,那次派對上雪野幸福快樂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怎麼看,無論怎麼看都不像傷心過啊!

  “不管怎麼樣,她已經忘掉我了。”她壓低了聲音。

  “你說什麼?”

  她把目光又聚焦到了焦急等待她的答案的西代,看到她,她的捲髮跟以前一樣,她跟以前一模一樣,她身上的茉莉香跟以前一樣……

  “你跟以前一樣,西代阿姨。”若織突然說,“但是我不一樣了……”

  欲言卻止。

  還沒等西代反應過來,若織勉強地笑道,身後的手卻摸住了門把手,用力一擰,躍身一跳——她居然從飛馳的車上跳了下來!

  忘了自己還沒有完全恢復就這樣,若織摔倒在大路中央,幾輛飛奔的的士慌忙剎車。她掙扎從地上爬了起來,疼痛襲來,眉頭微皺,手肘被堅硬的石頭磕破了一層皮,但沒有血流出來。

  “好痛”,她皺着眉頭,揉着被摔的手臂,一步步吃力地向路邊走去,顯得那麼弱不禁風,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姿勢像羽毛般輕盈,但腳步卻又是如此沉重。

  “沒想到有一天要這樣。”絲毫沒有理會後面車子的鳴叫聲,她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撤出路中央,艱難而遙遠。

  “若織!”西代猛衝下來,扶住了要倒下去的若織,她顯得狼狽不堪,高跟鞋都跑掉了一隻,她在若織跳下去的時候差點也要跟着跳。

  “不要再躲避我們了,好嗎?”一種近似乞求的聲音,剛剛趕來的出租車司機擦了一把冷汗,那個女人一見女孩跳下去了,便飛快地跑,連車子都追不上,而兩旁的行人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幕。

  若織從拂亂的髮絲中抬起頭來,直直盯着她,喧鬧的道路瞬間安靜下來了,依稀可以聽到遠處有幾聲汽車的鳴叫,人們紛紛走下車來,好奇地望着她們。

  午後的太陽照亮了西代的捲髮,富有彈性的髮絲這時卻顯得乾枯散亂,她的額頭上沁出點點汗珠,眉頭微皺着,美麗的眼睛流露出哀求的神色,睫毛微微向上卷,潔白的襪子有一隻已經炭黑,由於一隻腳還穿着高跟鞋,她竭力保持着平衡,她的手還在緊緊地扶着若織,焦急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走吧。”從她的嘴裡跳出這幾個字,使西代的嘴邊有了一絲笑意。若織攀着她的手,任由她把自己帶回出租車內,但在拉開車門的一瞬間,若織輕輕地囁嚅道:“不要去醫院。”

  去醫院就完了,難道要讓那些醫生髮現她沒有心跳沒有血壓,死人一個?現在唯一有的就只有表面這一層熱量,還好是正常人的體溫。

  “嗯。”只要若織在,什麼都無所謂了,只要她好,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就好了,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

  西代心裡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