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

維克多城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宮殿前的花園裡一片和諧,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只有甲殼蜻蜓震着灰色的翅膀。

在花園前面,是一座高大的宮殿。雕花的漆木大門,如血般鮮紅潔凈的地鐵,拜訪整齊的中央大桌,還有桌前五米處的王座。

維克多雖然是一個國,可國主的爵位只是公爵,王座也沒有央都龍城的至高皇帝那樣裝飾着金龍和百鳥,僅僅是銀制的。而且也不像皇帝那樣,離地面六個台階,只有三個台階。更不像皇帝那樣,封塵只能在離皇座五米開外的地方不能靠近,事實上,現在維克多的國主就沒有坐在王座上,而是坐在了王座下面的那張大理石桌子上,旁邊都是王國的重臣。

今天早上傳來的消息,維克多北方的六座城全部淪陷,城門被蘇爾汗的鐵狼騎兵撞開,裡面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年輕男性被收為奴隸,年輕女性被擄走,其他的人一律殺掉。

這種做法,比起減少國力,更重要的是讓維克多全國的城市陷入了恐慌中。

面對這種敵人,老國主也無能為力,國家十幾萬的人,大部分都是奴隸軍,騎兵少之又少,更不用說武裝一支和蘇爾汗一樣的騎兵大隊了。

而且蘇爾汗上巫部的鐵狼,顧名思義,是真的狼馬。那是一種遠比內陸國的馬高大的馬型狼樣的巨獸,長着狼爪狼尾和狼面。健壯的身軀讓它們即使全身覆著板甲依舊能一躍數米,落地就像一枚巨石,震撼八方。不需要草料,鐵狼靠死人的屍體就可以日行千里。

內陸國的馬,只要見到上巫的鐵狼,一定會驚慌失措,那是源於本性里的恐懼,馬不配合騎兵,就算是最優秀的騎兵也拿鐵狼沒辦法。往往是幾百人的鐵狼騎兵從萬人堆里來去自如,可以把整裝出發的軍隊硬生生地撕出一條口子。

雖然維克多已經很久沒有和蘇爾汗開戰,但提到上巫的鐵狼,依舊令那些人聞風喪膽。

“據說這次還有陽戎的梟騎,那也是讓人無法應對的輕騎兵。”

坐在國主對面的一個年老的大臣補充道。

“四萬五千騎兵,邊境的要塞根本抵擋不住這麼猛烈的進攻。那些蠻人好像不要命一樣,甚至都沒有全部集結在一起就發動了襲擊。”

國主捏着太陽穴,看着桌子上被打了六個叉的羊皮紙地圖。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他們想要糧食和女人,給他們就是了。”

國主憋着一股氣出不來,最後嘆着氣拍着自己的大腿。

“可是國主,今年本就是凶年,我們的糧食連自己都養不起。我覺得沒必要再退了,本來我們就要出兵,這是早晚的事。現在既然他們打算先發制人,我們奉陪到底就是了!”一個穿着盔甲的中年男人操着渾厚的聲音大聲說。

“要是沒有旱災,誰也不想打仗,現在這個情況還在我們的掌握之中,畢竟那是三分之一個蘇爾汗,不可能一口吞掉整個維克多的。如果他們想要什麼就拿去吧,你們這些人少辦一些奢華的宴會不就什麼都有了么。”

國主正色,但那種神奇轉瞬即逝,因為他看見一位少女,不顧守衛的阻攔跑了過來。

“安娜?”他咳嗽了一下,站起身來,“你來這裡幹什麼?”

“父王又在幹什麼?”她抬着頭,肆無忌憚地打量着那些為國家歷下汗馬功勞的重臣。

“那是我們大人的事情,小孩別管了。”國主聲音沉了下來,可絲毫沒有影響少女嬌蠻的脾氣。

“父王,你是不是不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了?”

“我知道…可是現在…”

“父王,我要的那件衣服呢?”

國主欲言又止,他的封臣大都板着一張臉,可見他們都不怎麼喜歡這個少公主。

“哈…我已經讓瑪格麗小鎮的人送過來了,明天就能到,”他用手帕擦着額頭的汗珠,“所以你先出去玩,爸爸還有點事,乖。”

安娜對着國主做了個鬼臉,開開心心地走出去了,走的時候似乎不滿剛剛攔她的守衛,對着那個守衛的小腿就是一腳。

守衛一動不動,但那些封臣都露出了難看的表情。

“國主的女兒,性格很獨特。”

老史官嘆着氣搖了搖頭。

“女兒當然要寵着,苦了她有我這個父王,現在國家都不保了,我能做的就是讓她快快樂樂。”

國主看着地圖,心裡五味雜陳。他繼位完全是個巧合,兄弟都在鬥爭中死了,只有他這個喜歡讀書的二王子還活着,於是就糊裡糊塗地登上了王位。

剛開始他還是很興奮的,迎娶了最美麗的王妃,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可現在,他明白了。

“父王,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經常露出那種表情了,在這個位置上,孤獨啊…”維克多的國主,看着主戰和主和兩派吵架的樣子,輕輕地撫摸着石桌。

——

——

“韓夜,這個給你。”

馬車已經走了一周,這一周對於韓夜來說,過得總算是有一點異世界的感覺了。她看見了那些真正活着的異世界生物,而不再是夏爾店裡的標本和頭骨,還有森林裡清新的空氣,完全沒有逃難的緊張感。

周圍依舊是走不到邊的樹林,但總好過硝煙瀰漫的戰場。況且這種到了晚上坐窩打鋪睡覺的感覺更像是春遊,人們準備地很充足,有沒有出現食物短缺的事件。

總之就是,一切一如往常,只不過多了馬車和陌生的環境。

她想到這裡的時候,夏爾已經開始喊她的名字,並且扔過來一套衣服,這個人從來都不會等別人回答。

又送我衣服?

那是歐洲式的平民布衣,上衣是淡黃色,褲子是亞麻色,不過不一樣的是,衣服細緊身,頗有幾分現代時尚圈的設計感。

她狐疑地拿起衣服仔細看了幾秒,終於得出來一個結論——這是男裝!

“夏爾…你確定…”

“沒給錯,還有這個,”夏爾低着頭找着東西,絲毫沒在意韓夜的問題,“這個葯是一個高等眷屬的變聲特效藥。”

“喂,聽人家說啊,”她看着夏爾忙碌的神情,預感到了這個男人的目的,“你不會讓我女扮男裝吧!”

他終於收拾完了東西,抬起頭來,坐到了帳篷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點了點頭。

“那…也就是說前面很危險嗎?”

“不,算是以防萬一,畢竟我信不過那些只會搶女人的蠻人,如果被發現你是女生,你可能就一輩子見不到央都了。”

韓夜還是第一次看見夏爾擔心自己的表情,以前就算是真的擔心也不會說出來。看來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危險。

“那,其他的…還…還有嗎?”

夏爾明白了什麼,略帶玩味地掃過韓夜貧瘠的胸部,莞爾一笑:“沒有了,你和男人唯一不同的就只有聲音了。”

“你!”韓夜瞪着眼睛,想說什麼但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氣得她一把搶過尼婭,抱着尼婭到外面去了。

“像薇薇雅嗎?”

木蓮從馬車後面探出頭。

“太像了,”夏爾無奈地接過木蓮遞過來的麵包,“就是比薇薇雅還傻了點,沒辦法,畢竟血統加強了。”

“薇薇雅的確傻,不然怎麼會走進那扇門呢。”

木蓮說的是開在韓夜母親花園裡的那扇魔法門,薇薇雅就是因為主動走了進去才會穿越到韓夜之前的世界,遇到了韓夜的父親。

他見過飛蛾撲火,但那是對光熾熱的嚮往,如果面對的是無法預料的事情,像薇薇雅這種傻女人真的不存在了。

“然後呢,馬車還要走一段時間,這附近應該沒有別的城市了。有也被蘇爾汗屠城了。”木蓮嚼着嘴裡皮革一樣的麵包,時不時把水送到自己嘴裡。

“戰爭還要繼續,說起來也好笑,人類國和其他所有種族達成了和平,現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戰爭反而是人類自己內戰。”

“別提這個了,說了也沒用,”木蓮癟了癟嘴,突然興趣大發,“你聽說了么,上星期【雪姬】擊敗了八十層的迷宮領主,升到八級了。她才十八歲啊,甚至比那些天資聰穎的其他種族還厲害!”

“八級…”夏爾重複着這幾個字。

“嗯,不愧是在央都男性間最有人氣的美少女劍士,據說她從五歲就開始跟着她的團長去地下城了。”

木蓮頓了頓,接著說。

“整個人類國也沒有幾個她那樣的人,女人更少,十八歲的更是只有她一個。據說她的誕生是受到了神的青睞。”

“她為什麼變強得這麼快?”夏爾很少主動問問題,這次難得開口。

“怎麼,你對她有興趣?”木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不,字面意思。”

“嗯,你這麼問我也不知道回答什麼。不過我似乎聽說她有人類和金精靈的混合血統,科學解釋是兩種血脈結合在一起,對魔力的敏感程度也極大的提高了。要是按那些神棍解釋,就是神真的降臨在了她身上。”

“神……”

“你不用管了,”木蓮苦笑着揮了揮手,“我們說的都是她閃耀的地方,一個人有多強大,就一定會有某處比其他人都要弱的弱點。”

“哦?”夏爾玩味地一笑,木蓮咽了口唾沫,像是驗證了夏爾的猜想,笑着搖了搖頭。

“混血…”看着天,“和韓夜一樣…”

“夏爾叔叔?”

“沒什麼,”夏爾抬起頭咬了一口麵包,像是向護士證明自己還活着的病人,“想到了點事。”

就在這個時候,夏爾聽到了馬嘶鳴的聲音,他猛地一回頭,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最前面的那輛單馬的馬車前塵土飛揚,他聽見馬蹄擦過草木的噠噠聲,幾十匹馬,在最前面圍城了一個半圓,將前方的路死死地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