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夢見了某個人的記憶……”

安然的情緒有些低落。

“你竟然對污染獸使用了‘理解’的能力?這會對精神造成巨大的負擔,你知道么!”

盧卡斯的情緒看上去有些激動。

“什麼意思?”

“‘理解’會讓使用者與目標最為深刻的記憶相互交融,也就是說,你會真真切切的體驗到那個人最為刻骨銘心的記憶。”

盧卡斯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恐怕是‘王冠’的力量使你能夠自如運用我的‘理解’能力。相信我,別再對污染獸使用這種能力了,這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如果心智不夠堅定的話,不斷地攝取那些記憶只會讓人變得瘋狂,直到你的內心完全被黑暗填滿。”

“就不能有什麼快樂的記憶嗎?比如說向萌妹子告白成功,或者中了五百萬之類的。”

安然撇撇嘴,雖然之前噩夢確實不太讓人舒服,但她仍要嘴上逞強。

“哼,你以為他們為什麼會淪為污染獸?是中了五百萬太過開心么?污染獸不是憑空出現的,他們曾經也是人,被污染的負面能量所支配后,他們會被負面情緒和慾望所吞噬,直到淪為被污染所支配的畸形怪物。你知道嗎,我雖然不會記住所有被我從污染中救下的人,但我卻記得每一個我無力挽救的生命!從他們那裡傳來的記憶就像揮之不去的夢魘,無時無刻都想將我扯入深淵……這是詛咒,詛咒!”

盧卡斯突然停下了,他知道自己不該向一個看起來還未成年的孩子抱怨什麼,但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容易釋懷的,他重新平復了下心情,

“對不起,我只是……”

經過短暫的沉默,得知了污染獸形成的真相后,思索良久的安然開口了:

“那個人叫齊里亞托,也許他只是想活下去……他就是那個豬頭怪嗎?”

“他叫齊里亞托嗎……我曾經見過他。”

盧卡斯臉上顯出自責的神色來,又點上一支煙,他接著說道,

“在我剛失憶后的那幾天,一直在聖壁徘徊的我發現了被幾隻污染獸圍攻的齊里亞托,那時候他似乎已經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了。在我消滅了那些污染獸后,他已經死了,手中還緊握着一截鐵鏈。之後,我把他連同他的遺物草草埋葬。如果我能早些趕到的話……”

“慢着!死人還能變成污染獸的啊?”

安然嚇了一跳。

“這種情況雖然不多,但也絕不少見,如果有強大的污染源在附近的話……聖壁的污染源果然開始慢慢復蘇了么。蛇這傢伙,費盡心思把你弄過來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吧。”

“等等,朋友,請等一下,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培冬不是說我隨便打打小怪獸什麼的就差不多了嗎?”

“呵呵,你覺得那傢伙有說過真話?污染獸也是有不同等級的,根據污染程度的不同,大致可以劃分為感染者、污染者、污穢者,再之上就是污染源了。它們一開始的強度與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生前的實力,隨着污染程度的加深和污染能量的變強,它們也會變得更加強大。齊里亞托……這傢伙算是污染者中的比較強力的個體了吧,好在受到污染影響的時間似乎不算太長。”

盧卡斯認真地解釋着。

“卧槽,這個齊里亞托就這麼厲害了,那把他復活的那個什麼污染源還不得上天啊。這個污染源不會突然冒出來干我們吧?培冬這個混蛋!他倒好,人直接跑沒影了。”

安然得知自己可能將面對的敵人後,立刻慌了神,心底瘋狂大罵培冬坑爹。

“沒那麼容易的,封印還在,我能感覺到。要是那個真的跑出來的話,來迎接我們的可就不是這個數量和級別的污染獸了。”

盧卡斯搖了搖頭,掐滅了手上的煙,十分仔細地塞進專門存放煙頭的袋子里,起身欲走,

“我們走吧,先回巨龍領,去通知那裡的巨龍。”

“等我一下!雖然我不是那種有潔癖的人,但是現在身上黏黏的,好噁心,我要先找個地方洗個澡!”

……

“你這樣不怕感冒嗎?”

總算等安然整理好了一切,在前往巨龍領的路上,盧卡斯打量着渾身上下濕透的安然,連衣裙緊緊地貼在安然毫無起伏的平板身體上,甚至有些微微透出肌膚的顏色。好在紳士盧卡斯並不好這一口,他只是有些懷疑安然是不是連衣服都沒脫,直接泡在湖裡。

“你是不是傻啊,我也不想這樣濕淋淋的上路啊。又沒有換洗的衣服,原來的衣服上都是怪物的綠血,不洗一下再穿,不就和沒洗澡沒什麼兩樣了么!”

安然一邊吸溜着鼻子一邊大聲抱怨着,

“都怪你們以前非要在這搞什麼封印,直接一勞永逸地消滅掉不好嗎,害得現在我連睡覺都睡不香了。”

“其實當年在這裡進行的那場決戰失敗了……封印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盧卡斯嘆了一口氣,

“賢王·路西弗吉率領前往討伐污染源的精英部隊幾乎全軍覆沒,最終賢王以生命為代價封印了污染源,外界是如此傳言的。然後那些人類領主將聖壁劃為禁區,接着又開始互相征伐,真是可笑。總之,那場戰鬥疑點很多。據蛇所言,當時活着的守護者除了‘王國’鎮守希斯聖城外,全部參與了那次討伐,可倖存下來的只有我和蛇還有‘勝利’,‘勝利’在之後不久因受傷嚴重不治身亡。”

賢王……夢境中那宛如神祇般的高大身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安然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她頭一次在自己能否成功回家這件事上感到前途渺茫。

“對了,那個亞斯塔洛為什麼要叫你賢王大人?你不會真的是那個賢王吧?”

“我不知道……蛇說賢王已經死了。那場戰爭中,我雖然倖存了下來,可我也丟失了全部的記憶。亞斯塔洛很可能也是那場戰爭的倖存者之一,但我始終搞不清楚那個傢伙的來路。那傢伙從來不肯透露當時的情況。”

“我看你也不像,我在那個齊里亞托的記憶里看到賢王了,雖然沒看清楚他長什麼樣,但那個賢王搞得就跟天神下凡一樣狂拽酷霸炫,怎麼可能會落魄成你這樣。你是鹹魚的那個咸王還差不多。”

安然再一次不假思索地開始嘲諷,她可能不知道,在嘴欠這一方面,她幾乎和培冬不分上下。

盧卡斯自嘲般地笑了笑,抬頭望了望天,顯得有些多愁善感:

“是啊,我只是一個守護者而已,並不是‘神’……”

“我就開個玩笑嘛,別那麼喪氣嘛。你至少也救了我啊!作為你的大哥,我一定會帶領你消滅污染的!然後天下太平,大家愛幹啥幹啥,豈不美哉。”

安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立刻笨拙地安慰盧卡斯,然後想辦法轉移話題,

“對了,那場戰爭發生在什麼時候?”

“大概六七百多年前吧?有些記不清了。”

“噗!那您老貴庚啊?我知道了!您這根本不叫失憶,叫老年痴呆才對吧!”

“哈哈哈哈哈……”

盧卡斯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朝陽映在林間小道上,將一行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