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軀殼……”
琳無意識的重複着阿庫瑪給出的回答，她無法理解阿庫瑪的解釋。
軀殼是什麼？人偶又是什麼？她的家人們不是已經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了嗎？不是從永恆的沉眠中再度蘇醒，又一次回到她的身旁了嗎？接下她們不是將再次以家人的身份將那份平淡而幸福的日常延續下去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心臟會感覺到如此的疼痛？就像癒合的傷口被人強行撕一樣。為什麼身體會止不住的顫抖？就像見到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一樣害怕。
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眼眶裡的淚水會不受控制？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我一點也不懂！你說過的吧，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的。”琳滿臉眼淚地怒吼着，就像一隻憤怒的野獸，“你為什麼要說謊！阿庫瑪大人！”
“因為這就是事實，我從來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謊話。”
“胡說！我的家人明明都在這裡，為什麼要說她們是驅殼？你這個騙子。”
面對咆哮着的阿庫瑪只是注視着她，屬於醬油的清澈雙瞳變得渾濁起來，就像是被染色的白紙一般。
“因為站在這裡的她們就是驅殼。雖然作為人類身體的組成部分於生前沒有任何差異，不管是血液、肌肉或者骨骼都完美的得到了重現，但是它們缺少了一樣最為重要的東西，作為生靈而必須的靈魂。”
彷彿為驗證自己是說法一樣，她快步走到了連的身旁。
“人類是可以感覺到疼痛的生物吧，那麼這樣就可以證明了吧。”
阿庫瑪握住連的右手，四周的空氣突然開始快速的流動起來。
“你要幹什麼？停下來！”琳驚恐的看着阿庫瑪，朝着連狂奔過來。
阿庫瑪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下一刻一道憑空出現巨大的風刃劃過了連的手臂，鮮紅的血液飛濺而出將地面染成了同樣的顏色。
“啊！”琳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跪倒在地面上。
“怎麼可以撇開視線，現在可是教學時間呢。”纖塵不染的阿庫瑪扶住琳的下巴，強迫她注視着數去手臂的連。
“你看就算失去了手臂，她的表情都沒有任何的改變。如果是普通的人類，現在大概早就痛得滿地打滾了吧。”
阿庫瑪丟下呆在原地的琳，拽着連的手臂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好了，既然驗證已經結束了。那麼我也該將貨物恢復原樣了，不然可是有違公平交易的原則。”
在一陣魔法的光輝之後，連失去的手臂再度回到了連的身上，只有他腳下的地面還殘留着血液。阿庫瑪看着連破損的衣服眉頭微皺，輕輕打了個響指，那套已經損毀的衣物再次變成原來的樣子。
“好了。接下來還有什麼疑問嗎？”阿庫瑪回過頭詢問站在她身後搖搖晃晃的琳。
“為什麼？”琳低着同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詢問道。
“你說什麼，聲音太小了，我聽不清。”
“為什麼！阿庫瑪大人要欺騙我！不是說好的嗎？只要我付出了代價就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嗎？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嗎？”
“事實上我已經實現了你的願望。如果你因為她們不像人類而煩惱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做點小小的改變，相信除了你之外不會有人知道她們實際上只是首人操控的人偶。”
“閉嘴！你這個騙子！我所想要的才不是這些，我需要的才不是這些只是徒有外表的假貨！你以為我是抱着怎樣的心情來做這場交易的，一邊因為飄渺的可能性而滿心期待卻因為害怕失望而無法做出決定，堵上了一切的希望才終於踏出了這一步。”
“可是……可是……你卻輕易的撕毀了它！什麼公平交易，不會說謊，一切都一切都只是你精心編造的謊言！”
“哦。這就是你的感想，真是一如既往的無聊。”醬油富有活力的聲音變得如同終年不化的積雪一般寒冷，“在無理誹謗我之前，先好好想想我們交易的內容。”
“你將我從石雕里釋放出去，並且願意以自己的一切作為代價，希望能夠再次見到死去的家人。”
琳沒有出聲，這的確就是她們之間的契約內容。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阿庫瑪會如此嚴肅的重複，她已經成功騙的了自由。她沒有任何的理由去揭露自己欺詐的事實。
“你將我成功的釋放出來了，而我也讓你死去的家人再次出現在你的面前了。交易毫無疑問是公平的，那麼你有什麼理由控訴我是騙子？”
“不對，我的願望根本就不是這樣。”琳激動的指着身前的三具軀殼，“她們應會重新活過來才對。”
“原來你的願望是這樣的嗎？看樣子我們的理解還真是有所出入啊。”
事情似乎有了新的轉機，琳的眼神之中再次出現了希望的光點。
“但是你是什麼時候產生我會將她們復活的錯覺？從一開始，我所說的也只是實現你的願望，而你的願望也只是與她們再次相見吧。”
“況且你還記得我說過魔法釋放的條件吧？素材是必須的，那麼我該如何讓這三堆缺少靈魂的廢料重新還原成人類？退一步說，就算素材足夠，我也沒法將她們復活，死而復生的魔法可是只存在傳說中的東西。”
“假如上述兩個條件都滿足了，素材充足，並且我也擁有死而復生的禁術，那麼為什麼不選用更為廉價的方法而去付出更大的代價去完成交易。”
“你提出了願望，而我實現了它，如此簡單易懂、公平合理的交易，結果卻要誹謗我是騙子。果然人類這個種族就算過了幾百年也是毫無長進，一如既往的利己。只要事情沒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展開，就將所有的過錯推到被人身上，真是惡劣的種族……”
阿庫瑪似乎還在繼續着，但是琳已經什麼都聽不清了。她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感知到。現在的她已經一無所有了，理想也好，願望也好，生命也好，她的一切都已經燃燒殆盡了。
現在的她就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但是已經不要緊了，即使立刻死去也沒有關係。對空無一物的她而言，這也是合適的結局，這是她作為五年前那場災難的遺留者應有的結局。空無一物的活着，失去一切的死亡，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美，太美了。明明擁有着鮮活的肉體，但是卻成為了承載絕望的容器，如此純粹的絕望，沒有什麼能夠比它現在的姿態還要美麗了。這才是藝術，機智的美麗。”阿庫瑪盯着眼神空洞的琳激動地揮舞雙手，她的眼瞳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炙熱。、
“不，還不夠！我所憧憬的藝術絕對不僅僅只有這一點。還要更多！”
“代價，對了。你還沒有付出代價呢，接下來我會讓你帶着你親眼見證藝術的升華。”
“但是該怎麼做呢？”阿庫瑪焦急的繞着頭，突然她的眼睛一亮。
“對了，接下來就讓你親手屠村怎麼樣？親手將給予過自己幫助的人統統殺死，聆聽着她們死前的哀嚎與咒罵，死亡與毀滅，背叛與憤怒，光是想一想就會覺得熱血沸騰。”
“不過必須要保證你的意識清醒呢，如果單方面的封閉意識就不能夠見證藝術的升華了。”
阿庫瑪伸出右手覆蓋在琳的頭上，與此同時一個微型的法陣出現在她的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