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遥静静站在房间中,忍不住将日记又翻回了最初的位置,阅读的同时,手指轻轻抚过那行行字迹,字里行间,蕴含着那姑娘珍贵的回忆。

他整个人都沉浸于回忆中,没注意吕则已经等不下去走进了房间,更不可能知道就在这公寓之外,对面建筑的楼顶上,一个有着猩红眸子的人正趴在天台边缘,拿着火箭筒瞄准他们所在的房间。

“轰——”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路无遥只感觉视线突然错位,眼前不再是日记,而是队长的背影。他仿佛这一瞬间凭空长高了许多,队长的身影越看越矮……直到路无遥一屁股摔在地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应该是被队长一把甩了过来,胸口火辣辣地疼。

他抬起头,看见的除了队长以外,还有着席卷而来的火光、气浪、以及墙壁破碎飞来的烟尘和碎石,瞬间的突变他没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吕则猛地扑到他身前,捂住了路无遥双眼双耳,紧接着便同路无遥一起被气浪掀飞出去,撞到墙上又摔下来。

“咳、咳咳。”路无遥好不容易缓过劲了,艰难地把吕则的手从自己眼睛上移开,只见他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距离近得路无遥呼口气都能看见他头发动。这位平日里冷漠如雕塑的人此刻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配上那精致的面容,看着真有几分像是用大理石雕出来的。所幸大理石虽然闭着眼,但路无遥离得近,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吐息,得以确认吕则还活着。

“吕大爷、吕大爷你醒醒,你不是最谨慎避免危险的吗!就这么死了太随便了吧!”路无不懂得什么急救手法,只能轻轻晃动吕则的肩膀,也不敢太过使劲,生怕对方没炸死却被自己晃死。

“我没事。”吕则双眼缓缓睁开了条缝,面色虽然还是不好,但已经能勉强撑着地从路无遥身上爬起,他一边从地上捡起缺了半条腿的眼镜,一边指着路无遥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你……”

老实说,虽然吕则现在的情况很惨烈,但那副因为眼镜腿断了努力拱起鼻梁,把眼镜像单片眼镜一样顶住的模样真的滑稽极了,路无遥很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

“我在。”路无遥忍住笑站起身,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这情形怎么有点像言情剧套路?就差把吕大爷的手给握住了。

“你……”又一个你之后,吕则终于把话说完了,“你现在,欠我一条命。”

路无遥:“……”

“有人在外面朝我们这发射了一枚火箭弹,被队长挡下了。不过还是有余波,刚才如果不是我在,你就算不被炸死,也难保不会被震死。”似乎是以为路无遥没听清,吕则又强调了一遍,“所以你欠我一条命。”

路无遥懒得再搭理吕则,比起和这家伙斗嘴他更关心挡在爆炸最前方的队长情况如何,可是入目处只见断壁残垣,原本整洁的房间一片狼藉,地上满是残骸,已分不清它们原本是桌子还是床铺、盆栽还是柜子,灰尘雾一般悬在空中,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部分已经消失,只剩他和吕则所站这不足三分之一的位置可供立足,眼前一片空旷,却不见那白发披肩的背影。

路无遥疯一般挥舞着手,拼命想驱散眼前飘散的灰尘,可不管他怎么驱散,都看不到队长的身影,直到被碎石绊倒跪在破碎的地板边缘,才呢喃着说道:“队长……队长他……”

或许队长只是不小心摔了下去……路无遥攥紧拳头,怀揣着这一丝侥幸,将头探下去——

“麻烦让让!”一只手突然冒了出来,猛地把路无遥按了回去,他刚从吕则身下爬起来,不到十分钟就又摔了个仰面朝天。

“他这是怎么了?”队长纵身跃上,看着路无遥欲哭无泪的样子,冲吕则问道。

“谁知道呢?刚才还一边喊你一边手舞足蹈,跟跳大神似的,可能疯了吧。”吕则耸了耸肩,结束手中正在录像的手机,放回口袋。

“疯了还好,至少还活着。”队长笑着,将日记放到路无遥耳边,“刚刚日记掉了,我下去捡一下而已,别担心。”

队长本是轻笑着对路无遥说,却在起身时带上了寒意,爆炸摧毁了客厅与房间的墙,路无遥也顺着队长的目光扭过头,一眼便看见有位青年站在沙发前,怀中抱着的姑娘睡着正香,丝毫意识不到自身处境。

青年看着队长露出一抹吃惊的神色:“完全没事?6级病种比我想象的厉害的多啊。”

“嗖——”

回应他的是一道紫剑从队长手中飞出,带着残影飞向青年,犹如在队长的手与他的胸膛间架了一座转瞬即逝的桥。

“唔……”青年发出闷哼,他低下头,看见紫剑的剑锋已完全没入他的胸口,只留剑柄在外,眨眼间便被一直修长白暂的手握住——

“嘭——”青年胸口爆出了一个血洞,他整个人也倒飞出去,仿佛队长的紫剑是一把狙击枪,他握住紫剑时便扣动了扳机,青年便被无形的子弹击飞。

击飞的青年的同时队长也接手抱住了陈茉儿,一个转身,为女孩挡下飞溅的血液,他的动作轻柔,丝毫没有惊扰到她的睡眠。

“我本来答应了别人不会杀死病种的,但你们越来越肆无忌惮了。”队长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被击飞的青年,只见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胸口的血洞在飞速愈合,两句话间,透过衣服被剑刺出的洞口,看得出来那染血的肌肤上已没有伤口。

“你的自愈速度……”队长挑了挑眉,“看来我要杀你很难。”

青年面露微笑,像个邻家哥哥。他突然伸手隔空抓向陈茉儿,明明在队长怀中睡得好好的,陈茉儿却突然惊醒,吐出一大口鲜血,躺在队长怀里不断挣扎,难受无比。

“痛……”陈茉儿难受得只能勉强吐出这么一个字,队长一下子就慌了,他匆忙扶着陈茉儿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也不知做了什么,确实让陈茉儿脸色好了些,可依然露着痛苦。

“把她——”青年笑着,话还没说话就见队长再度闪现到他跟前,毫不犹豫挥出紫剑——

青年手尚未放下,便被这一剑斩断,紧接着是脖颈与心口脊椎等地方一同喷出鲜血,顷刻间将青年、队长还有他抱着的陈茉儿都染成了血人。而队长挥剑的手却仍未放下,只见青年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后甚至站也站立不起,倒在地上化为一堆碎肉。

但直到队长将剑收回,轻微喘着气时,陈茉儿的痛苦仍未结束,她紧紧抓着队长的肩,喉咙中突出模糊不清的词汇。而地上的残骸也开始活动起来,血液仿佛有了生命,如鲜红的毒蛇钻回器官中,斩断的部分相互衔接甚至重新生长出来。大约数十分钟后,青年终于重新站在了队长面前,虽然赤身裸体,但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看不见一道剑伤。

队长见此陷入沉默,而青年主动伸出了手,笑道:“把她交给我吧,不然真的会死哦。”

队长迟疑着抱着陈茉儿退了半步,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杀了你啊!”青年一脸癫狂,“如你我这般的堕落种而言,除了杀戮,其余的事有意义吗!”

“但我杀不了你,所以得做些准备。”青年的癫狂转瞬间便重新化为笑容:“我诚邀您,三日之后生死决斗,不死不休。”

“你想杀我,三日后我去就是了,何必用她做人质。”队长看着怀中的陈茉儿,轻轻为她擦拭血迹,说道。

“人质?不不,你误会了,她不是人质。”青年说,“她是奖品,三天之后谁活下来谁就能带走的奖品。”

队长还在犹豫,怀中陈茉儿却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他终于做出决定,将陈茉儿递了出去。

“多谢理解。”青年笑着,伸手接过,随着陈茉儿到了他的手上,女孩痛苦的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也停止了挣扎。

队长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青年,他的手一直握着紫剑,接连不断地颤抖着,空间中响起一阵昆虫振翅的嗡鸣声,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杀意,连远处的路无遥都不由得感到一丝寒意。

但队长到最后都没有再出手,他默默注视青年离开,在青年和陈茉儿的身影消失后,嗡鸣声和杀意便瞬间烟消云散,紫剑消失,他整个人随之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