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好冷！！！
“啊～嚏～谁来救救本小姐啊，冷死了。”
后悔死了，李渔渔现在非常非常后悔。她完全忘了晚上还会下雪!而且身上只裹了一件单衣。
原本只想让船上那个女人担心下的，所以才独自一个人跑到这座小岛上来的。
“啊，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在纸盒上划燃最后一根火柴，李渔渔在温暖的火光中见到了死去的奶奶向她招手，甚至可以闻到隔壁的烤鸭香味。
当最后一根火柴的火光熄灭，所有的幻想全都远去了。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我，真是个太傻了。”
“会死吗？”
呼出的气体立马变成一团白雾，缩成一团的李渔渔看着洞口飘进来的雪花，逐渐被冻的麻木了。
耳垂和鼻尖被冻的通红，脸上好像针刺般疼痛。护着胳膊的双手也不能弯曲了，估计血液都快被冻结了。
李渔渔的头上、脚上挂着冰棱，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变成一个冰雕。
“她不可能来找我的。”
“就算来了也不可能找到我的。”
“她不可能会想到我在这里。”
“放弃吧，渔渔。”
李渔渔眼角滑过一颗滚烫的泪珠，然后泪珠被残酷的风雪冻成一颗冰珍珠。
“不，渔渔，才不想死！”
渔渔想走，却发现脚被冻在地上，发现自己如何都控制不了抬腿。
“不要，渔渔想出去。”
身体已经冻僵了，剩下的只有依旧清楚的神志，这点都被暴风雪冻结的话，那就一切都忘了。
“渔渔，想出去想出去想出去想出去.......想活着，啊——为什么这么难呢？！”
想活着并没有错，大声哭喊着想要活着有什么错，为什么李渔渔要经历这种事情呢？
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让一个神明对一个无辜的生灵处于死刑。
因为太过弱小了.....所以才会被神明随意践踏生命。
可是弱小就活该被屠宰吗？又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王者，也不是努力就能弥补强弱察觉。
太不公平了！！！
弱小的人从来没有公平只说，只能抱团取暖罢了。
所以黑听到了李渔渔的哭喊，在暴风雪中找到了她，给她披上厚厚的羊皮衣，给她点燃温暖的篝火，再给予她小心翼翼的陪伴。
两人躺在黑带来的被子中，李渔渔在黑的安慰下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很危险的，你理解吗！这样做的理由呢，能告诉我吗？”
“不这样做的话，你还会记得你的承诺吗？”
“承诺，那条鱼？仅仅就这！你是不是疯了！”
黑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语气中夹着颤抖的声音。李渔渔明显被吓的脸都白了，还未消的眼泪又涌出来了。
“你欺负人，凶我！”
害怕黑愤怒的眼神，李渔渔觉得委屈，一蒙头，被子中响起瓮声，“全部都忘了，两年来你答应我多少次，全都忘记了，你只记得石像文字的事情！”
黑胸口好像被拍了一巴掌般，呼吸猛然一滞，她细细想起来，这两年的记忆好像只有——罗纳文字，这种冰冷的东西。
所有的承诺好像都没有什么记忆。
“你真的认为我很重要吗？真的在意我吗？”
重要吗？
重要吗？
重要吗？
在意吗？
在意吗？
在意吗？
“你只会关心没用的罗纳文字！！！要不是我消失，你绝对不会想起我吧。没关系，本小姐已经习惯了，两年来都是一个人说话，一点都不寂寞。”
“渔渔，我.......”
“已经够了，别说了，渔渔才不是那种被随便哄哄就开心的小孩子，我已经15岁了！渔渔长大了。”
“明天，继续吧。渔渔也想，早点出去呐......”
黑的心像是揪了般疼，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想不到什么话能够安慰李渔渔。
“晚安，渔渔累了。”
被子中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响声，过了一会，好像真的是睡着了。
黑枕着双手，看着洞穴外的大雪，眼神复杂。
她又何尝不想出去呢。
半宿未眠。
黑想着烦闷的心事无法入睡。
被子中响起窸窣的声音，看样子是李渔渔翻了个身。被子中一角露出浓密的黑发，黑的瞳孔微缩，在暗淡的火光映照之下，她看见李渔渔的发梢尾端居然是淡蓝色。
什么时候？
“睡了吗？”黑问道。
被子中没有响起声音。
“没睡吧，别骗我了，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这是水精灵温蒂尼的祝福，蓝色头发是水精灵后代血脉纯正的表现，自渔渔长大了就会覆盖住原本的发色，仅仅是个象征，你别过多担心。”
“真的吗？”
“渔渔骗你干嘛？”
“可是你才十五岁，成长未免太快了吧，成年至少需要30岁才对。”
“你好烦啊，唧唧歪歪的怎么这么多问题，别拿你故乡的标准来衡量地球的标准，本小姐和你是不同的。”
“可是......”
“你好烦啊，本小姐天生与水亲和，最近接近水多了，成长的快一点又什么稀奇的，倒不如说这是件好事，水精灵的宝物，可是种非常难得的宝物。”
“什么宝物？”黑一脸迷糊。
“头发和眼泪。”李渔渔从被子冲钻了出来，挽起半个身子长的头发，爱惜地抚摸起来。
“水精灵是水之精灵，需要水作为力量的媒介，水精灵的头发就好像是泉水的源泉，只要头发还在，水精灵的力量就不会枯竭，所以渔渔所在的家族历代的族长都是长发。真好啊，渔渔也终究要走到那一步了。”
“哪一步......？”
“才不会说呢，区区一个老女人。哦，按照你故乡的传统，你才是小屁孩，本小姐为什么要跟一只有着成熟下流的身体、心智却不成熟的雌性说话，太掉价了。”李渔渔嘟起嘴，将头扭到一边。
“总感觉很恼火，但是，在这里，我比你大比你年长，我就是你的长辈！”
“可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假装成熟，其实，老女人其实很依赖本小姐对不对，小孩子都是害怕一个人的生物，大胆承认吧，渔渔才不会嘲笑你呢，嘻嘻。”
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促狭鬼说的就是李渔渔吧，一旦找到捉弄、嘲笑人的机会就不会放过。
扒开凑近的小脸，黑无视了这个问题，“下一个宝物是怎么回事？”
“下一个？眼泪啊？”
“对。”
“女人，就这样想知道吗？”
李渔渔脸上得意不止的表情简直太嘲讽了，让人止不住想捏爆她的小脸蛋。
“想。”黑并没有猜到李渔渔脑瓜子里究竟想的什么，她只是想直白说出自己想知道的。
“女人，既然你这么想听本小姐的秘密的话，那就，学两声小狗叫给本小姐听听。”
“pang！！！”
一记手刀落到了李渔渔的脑瓜子上。
“别太得意忘形了。”
捂着被黑敲过的脑瓜子，李渔渔委屈巴巴，再也不见得意的样子，“好，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好疼——”
“所以呢，眼泪的事情该跟我说了吧，还是说想继续挑衅我？”
皮了之后，心里已经有阴影了，李渔渔可不敢再造次。
“要说水精灵的眼泪的话，让我想想，嗯，也是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和传说中的美人鱼眼泪不同，水精灵的眼泪并没有让人长生不老的功能，水精灵的眼泪则是另外一种功能——驻颜。嘿嘿，没想到吧。”
“.......确实没有想到。”
“怎么样，想要吧。可以保护女性至死都是少女的模样。这可是每个女性做梦都想要的。听完之后是不是心里痒痒的，想要吧，把本小姐伺候好了我可以考虑一下。”
黑伸出手掌，“又皮了是不是？”
“嘿嘿，错了错了，不皮了不皮了。”
“所以，眼泪的作用不止这么一点吧？以后的大祭司，李渔渔大小姐。”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本小姐听不懂。”
离渔渔语气瞬间紧张起来，黑随便一唬就很轻松的看出来不对劲。
像是想明白什么，李渔渔陡然放松下来，说道：“猜对了，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不过驻颜这种功能很厉害了，可能在你眼里不值得一提吧，因为你.......嘛，算了，这种事情无所谓了。”
“......?”
“好了好了，本小姐才没有闲工夫去想那事，重要的是现在。给我好好听着哦。”
“其实，水精灵自身就可以保持青春永驻，所以并不需要眼泪来保持自身的容貌。水精灵的眼泪保持容貌的作用恐怕是那些偷窃了水精灵眼泪的盗贼传播出去的，服用的话对普通人的话确实有驻颜作用，但是这代表着一个水精灵永远无法得到重生的机会。”
“重生？！”
“对，重生。”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水精灵不会死亡，只会在生命枯涸之后，选择重生。”
“那......？”
“渔渔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先听完渔渔说的，你就知道你想要的。”
“水精灵是世界之树上的朝露所化成的，所以她是富有朝气、希望的精灵，自破晓中凝聚，于日出中消陨，虽然生命短暂，但是一生并没有任何烦恼。”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生物没有烦恼是可能的吗，渔渔养的喵喵有的时候都会发呆，何况富有智慧的水精灵，没有烦恼，太奇怪了吧！没有烦恼怎么会出现水精灵的眼泪的啊？”
“渔渔猜你也想到了，水精灵没有烦恼的问题就在眼泪上面的啦。水精灵的数量是有限的，一旦眼泪被人夺走了，水精灵也就无法重生了，族里的长辈有几个就这样无法重生，带着烦恼痛苦的死去了。渔渔讨厌那些偷盗者，他们眼中的财宝可是水精灵赖以转生下去的宝物呀，偷盗者全部都去死吧。”
黑轻轻抚摸着李渔渔的后脑，这才让李渔渔愤怒的声音降下去不少。
“眼泪大约在水精灵成年的时候就会有的，之后是水精灵自由选择使用的时候。”
“渔渔也知道，不到必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眼泪。这是甜美的毒药，喝下去会忘掉之前的自己，烦恼也消失了，同时，也就变得不是自己了。在常识上来说，喝下去就死掉了，但是家族的前辈们怎么会随意的忘掉以前的自己，选择以新的灵魂重生。也就是说，站在这里的渔渔只是你看到的渔渔，在之前，还有很多人见到不一样性格的渔渔。同一具身体，可能经历过不一样的人生哦，当然，以前的经历渔渔完全忘记了，这就是眼泪的功劳啦，多亏了眼泪，渔渔现在才活的如此轻松。但是......”
“以前的渔渔是怎么死亡的，又碰到过哪些人，曾经叫过什么名字，渔渔完全不知道，同时，渔渔也想了解，这很矛盾吧？”
黑点头。
“这是水精灵的通病啦。大家既满足与现在的生活，又渴望回忆起曾经的自己是如何选择死亡的。哪有这种好事啊，眼泪的作用是很强大的，喝下去之后完全回忆不起以前的记忆。既然这么不舍，何必当初要喝下呢，渔渔觉得这点很矛盾。”
“但是，当初的选择谁知道会不会反悔呢，以前的渔渔看到现在的渔渔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呢，但是，现在的渔渔可不允许以前的渔渔来打扰现在的生活，一旦出去，渔渔会叫她滚回去，这是渔渔的觉悟！嘿嘿。”李渔渔挠着并不太灵光的脑瓜子，憨憨的笑着。
“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具身体确实和以前的渔渔长的一样，但这是具新的身体。其实，渔渔一出生并不是在妈妈的肚子中，而是在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池子里。水精灵的出生都是自水中诞生，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亲人。爸爸、妈妈都是渔渔很亲近的人，但是没有血缘关系。渔渔家族中诞生的孩子是被族人挑选的，渔渔很幸运，爸爸、妈妈选择了我，还这么爱渔渔，渔渔真的很爱他们。跟老爸老妈的这13年，确实是非常开心。还有，这两年和你被困在这里了，你觉得很有趣吗？还不快带本小姐离开这里，渔渔快无聊死了！”
“需要时间，没有办法.......抱歉。”
“算了，看在老女人的认错态度上，渔渔这次原谅你，再给你一段时间吧。”
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冷的李渔渔牙齿打颤。
“嘶——好冷，这被子是不是太薄了？”
“傻妞，你手臂撘出去了没注意到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舒服多了～果然被窝最棒了！”
但是，等过了一段时间，冷风还是从被窝缝中倒灌进来，李渔渔觉得越来越凉。
她在被窝中缩成一团，却发现温暖越来越少。
雪，越下越大。
篝火拼命燃烧也抵挡不住这份寒冷。
李渔渔最怕冷了！
然后她小心翼翼往黑那边蹭，直到一股热气达到李渔渔的后脑勺，然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她，将她抱得死死的。
“噫————”
“你身体怎么这么凉啊？”
“因为我身体本来体温就低嘛。”
“现在暖和吗？”
“暖和。”
“傻妞，你不对劲，怎么不反抗了？”
“要你管,本小姐爱怎么样就这么样。”
意外地老实，还以为会反抗呢。黑一时抓不到李渔渔的思考神经了。
“大家的数量越来越少了。”李渔渔突然开口。
“谁？”
“水精灵。”
“水精灵们不是可以重生吗？难道盗窃者真的有能力对水精灵为所欲为？”
“那倒不是，很多原因呐。大家的眼泪，可能.......都遗忘了吧。”
“什么？”
“没什么。”
“你今天好奇怪啊。”
“才不奇怪呢，渔渔很正常，正常到再也不正常了。”
黑握紧了李渔渔缩在被子中的小手，将下巴搁在在李渔渔的头上，轻声说道：“有我在呢，不要担心。”
“嗯。”李渔渔微声回应。
“老女人，我问你，你觉得我们能够出去吗？”
“当然能，怎么不能，最多花个40年，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这样啊，来不及了啊。”
“啊，什么来不及了？”
“什么都没有。果然，水妖精这个种族就是依靠情感为生的物种，起初认为这样做很傻，但是大家的选择其实和我做的没什么不同。大家都是笨蛋。”
“果然，今晚你很奇怪。”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哈哈。”
握着的小手突然有些颤抖，黑再次将其扣紧。
“不要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不要花很多时间的。”黑再次在李渔渔耳边耳语。李渔渔颤抖的手停止了，她问道：“你出去后想干什么吗？”
黑想了想，“我的话，我会先回去看看玉姐吧，然后去看望一下那家伙，其他没有相见的了。你呢？”
“渔渔要吃巧克力。”
“哈？”
“巧克力！”
“我说你，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想吃巧克力有什么错，我看老女人，你是没有吃过吧，哼哼，如果出去的话，渔渔的巧克力分你一半，还不快多谢渔渔。”
“多谢大笨妞。”
“给我认真点感谢啊！没点诚意！不理你呢。”
并不存在没有不理人的情况，过了一会，李渔渔悄悄捏了捏黑的袖子。
“怎么？”
“其实水精灵也可以活的很久很久，只要不喝下眼泪的话。”
“那就不要吃。”
“渔渔知道，但是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大家都很傻，但是没有水精灵真的会去嘲讽别的精灵的选择。大家做的都是他们认为最为正确的选择，渔渔也尊敬前辈的选择。”
“渔渔真的好羡慕温蒂尼前辈，为什么她有勇气选择不忘记烦恼呢，她要是告诉渔渔的话这样做的答案的话多好，渔渔以后也不想忘记你们。”
“没有人强求你要做什么，你以后要选择什么是你的自由，如果我们以后不分开的话，我会见证你的选择，就算别人忘记你了，我也不会，我会一直记住你的。”
“多谢，渔渔心里好受多了。”
“果然，你今晚很奇怪！明明是一个小屁孩，哪里有这么多感悟，你真的是李渔渔吗？”
“哪里有，嘿嘿嘿，老女人又在说笑了。”李渔渔又钻进被窝中不说话了，黑也拿她没有办法。
“那个，说点愉快的事情吧。”
“什么？”
“恋爱......的事情。”
黑理解为什么李渔渔躲在被窝中不出来了，原来是因为害羞。
“为什么谈到这种问题？”
“水精灵的故事大多与恋爱有关，李渔渔也想经历一场恋爱，虽然大多数水精灵与人类的恋爱故事结尾不怎么美好，但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途中又会经历怎么样的变化，渔渔想知道。”
为什么李渔渔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仔细一想，李渔渔已经15岁了。
在地球上，15岁的年纪正是初次喜欢上一个人的年纪。
想到这，黑的表情就有点奇怪。
“想知道什么？我也是没有谈过你口中的恋爱的，可能会让你失望。”
“不会，怎么会呢。你和......柳白哥哥......怎么样了？”
“我和那家伙？哪有什么关系发生。傻妞，你太敏感了。那家伙完全对我不感冒，而且，那家伙太笨了，不适合喜欢上别人。”
“为什么？”
“因为笨啊。你忘记了吗？一开始我可是想把他杀死的，普通人恐怕早就会吓破胆了。结果，我还是没有下手，为什么我当时没有下手？我当时想到，就算是杀了他也无法找到杀死我族人的怪物，与其因为不知道在哪里的目标而杀掉一人，不如趁早放弃。不如说，恐怕到来到地球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复仇的资格。就这样，很无聊对不。”
黑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嘴角发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