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掩飾自己不亞於魔物的殺氣的白色小狗伸直前肢,後肢彎曲着把自身的重心降下去,摩擦着牙齒的樣子似乎會把人全身的肉都撕碎一般。

說真的,要不是因為它這副皮囊太過肥胖,冒險者公會的大部分的人都會逃之夭夭,可是現在嘛...

“好可愛的小狗啊,這是什麼品種的?”

“媽媽!一會等爸爸做完任務后我們去買小狗吧,我不要小貓了。”

身處這裡的大部分普通人完全沒有感受到兇猛的殺氣,甚至還將小白兇惡的表情視為狗狗的賣萌,總而言之,小白的形象已經在他們心中美化的千百倍。

你們對我家的狗一無所知。

“小白?為什麼會這樣子出現在門口,還這麼生氣...它不是一直都在師傅身邊...”

紫桂月疑惑得將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頓時汗如雨下,只能幹笑兩聲,攤手表示無奈。

“難不成...”

“大概,就是桂月想的那樣,小新大人的缺點到現在都沒有改過。不對不對,小新大人是沒有缺點的,嗯嗯,只能稱之為過失,就是這樣沒錯!雖然夜夜也沒有注意到小新大人回來的時候沒有帶上小白的事情。”

聽了朔夜夜理不直氣不壯的解釋后,紫桂月便用尷尬強硬卻不失禮貌地回應着我的笑容。

好吧,我承認我很健忘,尤其是對於這隻又肥又懶的白狗。這種做事要麼忘掉它,要麼坑它的習慣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戒都戒不掉。看到紫桂月發出果然如此的嘆息聲,想必她對九歲那年我就開始坑小白的事情印象非常深刻,至今都沒法忘掉。

也多虧小白脾氣好,沒怎麼和我計較,很少真正發脾氣,但要真正釋放它的怒火的話,就算給我打一百隻狂犬疫苗都不夠用——因此這也是我最討厭的麻煩事排行榜的前三名。

題外話到此為止。

“對不起小白!沒有提醒小新大人把你帶上真的很對不起,這也是夜夜身為奴隸的健忘和疏忽,所以你要咬人的話請咬我,不要傷害小新大人,好嗎?”

朔夜夜小跑到小白的面前,蹲在地上,用卑微的請求手勢尋求小白的諒解,她對於這些早就輕車熟路,在我惹事的時候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代替我向對方道歉。

話說,我和朔夜夜是不是有點像相互彌補的關係,在對方犯錯誤的時候代替對方來請求他人的原諒這種事情...好像真是這樣,雖然我討厭麻煩,但有時候難免會引來某些人的找茬。

一般來講,只要是真誠的道歉,只要脾氣稍微好點的人,都會表現出原諒的態度,反正就我看來,朔夜夜的道歉只要是真誠的,沒有一次失敗過。嘿,可能也是因為她長得好看的緣故,如果真的這樣想的話,這個世界上在重要性方面僅次於實力的東西,估計就是顏值了。

小白對待女孩子是非常有禮貌的,所以絕對不會像朔夜夜說的那樣咬她,再說連紫桂月也去請求小白的諒解了。那樣的話就沒問題,小白應該沒有再生氣了...大概。

“小新大人小心!”

“師傅!”

聽到她們的呼喊聲,我抬起頭,只見有什麼寬大的白色物體飛在空中,張開四肢,如同猛獸捕食獵物般向我襲來。

我驚訝的張開嘴,這次小白的反應完全出乎預料。也就是說,小白這傢伙無視了兩個女孩子的道歉,直接向作為罪魁禍首的我下了死手。

我該說,我應該早點道歉的嗎?

不過已經晚了。

它的爪子死死纏住了我的頭髮,身體緊緊地與我的頭部融為一體,我現在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旦張嘴,估計滿嘴都是小白肚子上的毛。

突然,腦袋被刺穿的撕心裂肺的痛苦讓我發出尖叫,這傢伙的犬牙直接戳穿了我的頭蓋骨,直達大腦皮層,感覺腦漿完全被攪爛的痛楚讓我含着小白肚子上的毛求饒。

可是口齒不清的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說了些什麼。

“呀啊啊啊!”

冒險者公會的大部分觀眾不是什麼歷經滄桑磨練的冒險者,純粹只是一群想要見到這世界上地位最尊貴的冒險者來一飽眼福的普通人群,什麼大場面都沒見過,不然也不會見到一個人的腦袋被咬的奇觀就開始驚叫。

我很抱歉,你們期待的冒險者就是這個被自己養的狗欺負的挫樣。

我乾脆認命,不再反抗,要是強行把小白扒開,否則我腦袋上又會留下爪子和牙齒的划痕。幸運的是,朔夜夜和紫桂月的幫忙勸說,才擺脫了被攪爛大腦的危機。

與之相對的,小白要求我們去商場的時候,多給它買幾盒最高級狗糧。果然這隻狗腦子裡就只有吃,無所謂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小白那麼生氣,也見識到了它的不好惹,畢竟剛拿到了做任務的錢,生活費也不怎麼吃緊,稀里糊塗就同意了。

期間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既然我把小白忘在了克羅利亞王國,那為什麼在幾十分鐘后又在這裡看到了它,這裡距離克羅利亞王國的距離可是長到除了空間法陣以外的任何交通工具都沒法無視。

應該是小白用飛快的速度從克羅利亞王國跑到這裡來的...哈哈哈,怎麼可能啊,再怎麼想也絕對是王后看見了被遺忘的小白,於是可憐就又花了一個空間法陣把它送回來的。

不,不對,就它剛才站到冒險者公會門前的那個狼狽樣,說不定還真是它自己在短短几分鐘內跑回來,好吧,以這隻狗的腳力來說不算太誇張。

如果這隻狗的腳力和耐力真的這麼驚人的話,或許可以用某些把物體放大的魔法把這傢伙變大,然後當成坐騎騎出去散步,那一定挺威風的,也沒人找我麻煩了。

可是...這狗的身材...

我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小白,微胖的身體,近乎橢圓的腦袋,身上除了白色就沒有其他顏色的狗毛...算了,不僅不威風,估計還搞笑得要死。

小白回應以無語的眼神,然後張開嘴,叫了兩聲:“汪汪(我感受到了你深深的惡意)!”

“沒有的事。”

我像俸主子一樣敷衍回答,倒也不敢多想這方面的事情,得得得,這想法就到此為止吧。

“師傅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僅能聽懂小白的話,還時常一個人點頭搖頭,自言自語的。”

“小新大人說過,這叫冥想,只有對世間客觀真理頗為了解的人才能進行的操作,桂月和我是不可能到達這個境界的,所以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打擾小新大人。”

朔夜夜滿是驕傲的挺起胸脯,紫桂月無奈地只能陪笑。

紫桂月曆經四年磨難的心智比朔夜夜成熟許多,肯定不會把這種鬼話當真。哪有什麼冥想,就是為了讓朔夜夜不打擾我發獃而哄她的話而已。

然而,誰知道朔夜夜是不是故意裝傻?

...

到達了我平常光顧的小超市,我的注意力回到現實,把拴着小白的身子綁在超市外的一根電線杆上。

“動物是不能隨隨便便進超市的,小白你忍耐,會給你買高級狗糧的。”

話語中沒有絲毫情感,小白冷哼一聲,能看懂人心的它一定知道我在暗中竊喜不用帶它進超市。可是演戲這種東西,不就是這樣嗎?

把我從網上買來的便宜貨鈦合金狗繩綁好后,我邁着小碎步一蹦一跳的跑向超市,絲毫不掩飾歡快的心情。

“師傅,您這樣會不會有點不太好啊?”

我知道小白肯定很氣我現在的表現,可是你有什麼辦法?那條狗繩可是我精挑細選買來的性價比最高的繩子,它絕對掙脫不開。

“嘿!~小白不爽你咬我啊!”

小白已經對我這幼稚的心靈絕望了,它坐在地上,舉起一分米長的白色圓柱的小手,朝自己的脖子一揮。

咔擦!

傳說中能拴住末世級魔物的鈦合金狗繩被三毫米長的爪子切成兩半。

我感覺心都涼透了,滲出的冷汗中一半是在祭奠三十銅幣的狗繩,一半是對自己的作死感到無語。

它的狗爪朝我舉起,雖然因為狗的生理問題無法擺出手勢,但我知道它是在向我比中指,告訴我它不是好惹的。比完手勢后,它乖乖地縮在一團,安靜睡下。

“小新大人,以後和小白玩注意安全啊!”

紫桂月應聲點了點頭,兩人的神情透露着對我會被小白殺死的恐懼。

雖然咱是男子漢,可是咱也不敢拒絕,惹狗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玩不起。

無力地嘆氣后,我邁着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鹹魚的步伐走進超市。

小白不是末世級,那夢魘級...歐米茄級,魔神級?不不不,不可能的,別往下想了。

我打消了莫名其妙的念頭,這種時候還是別“冥想了”。

...

...

我假裝趴在地上睡覺,直到聽到超市門關上的聲音。

我豎起耳朵,身體在地面上伸展,用自己不靈活的狗爪子夠到了被我斬斷的繩子,另一隻手拖住了繩子的斷裂處,小心翼翼地系起綁住自己的狗繩子。

這是小新和我住到夏姐姐家時,小新因為懶得幫我綁繩子所以教我的技能。那個時候,小新很願意和我一起玩...

可是現在...

算了,別想那麼多了,我現在,只是小新的工具,一個經過它徹底改造的工具。不是什麼朋友...他在恢復記憶的那一刻起,就完全變了。

儘管他依然是那副無所事事的笨蛋樣子,可只有我和“黃”知道,那只是他偽裝自己本來面目的一個皮囊而已。真正的他,才不會和我這樣親密。

但,這就足夠了。只要我能夠在小新平常展現笨蛋樣子的時候,在他身邊故意和他作對,他就一定會搭理我。不管鬧出多少笑話也沒關係,因為小新他...根本不會在乎對我抱有情感。所以即使是假的也沒關係,只要在我的記憶中,有着親密無間的記憶的話...

我苦笑兩聲,結果發出的聲音只能是兩聲狗叫。系好自己的身子,像一隻正常的狗一樣趴在地上睡覺。

“嗯?這不是小白嗎?”

不用睜開眼睛,我能聞到一個向我走進的熟人的氣味。

我沒有叫,就裝作睡着的樣子。

“睡著了嗎?是嗎?畢小新那傢伙,又怎麼虐待你了嗎?”

才沒有,小新他...才沒有...

“那麼,既然你被拴在這裡,就意味着,畢小新那傢伙,就在這件超市,對吧!”

我心裡有些幸災樂禍,看來,小新他又要遇上某些麻煩了。一想到他那雙死魚眼,就很滑稽,對吧?

啊嘞,我在和誰說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