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小闪你觉得怎么样?今天水水她的演唱。」

「那根本就能直接在超时空要塞系列里出道了吧……真是的。」

在回到今年的课室──一般学部高中3年A班的课室后,我和苹果于靠窗边的最后两排座位就座后闲聊了起来。苹果在前,我在后──所以现在呈现出的是苹果她转过身来向我搭话般的情境。

由于在开学礼结束后,约有1个小时左右的自由活动时间──现在课室内除了我和苹果还一个人都没有。虽然一般学部的学生数量较多,但基本上都会维持相同的分班一路到毕业──所以今年都仍然会是熟脸孔,且在暑假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苹果和我继续担任班长副班长。

「说来……那个甘甜水水和妳是什么关系啊?」我把自从甘甜水水正式登场后直到现在就一直有的疑问提了出来,「妳好像很中意她的样子……而且她也说要给妳准备谢礼什么的。」

「对喔,小闪你会有这样的疑问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也很简单──我可是校监会的会长喔?」

「……原来如此。」

「水水她作为天才学部的学生在我们学校内的定位也是比较特殊的──目前,她的才能认证为『SS级VTuber』,但为了取得这个认证,我可是动用了校监会会长的权力帮了好大的忙。」

「具体来说?」

「嗯……该怎么说呢?小闪你试想想──『SS级VTuber』这个才能,到底是对『甘甜水水』这个虚拟皮,还是对虚拟皮里面的中之人的认证?」

「应该是中之人吧……再怎么说,即使虚拟皮的技术再厉害再先进,资方投资再多钱进去──若没有有才能的人来套上这个皮并饰演,也就只是个空壳而已。」

「你说得没错──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无论是虚拟皮,还是中之人──在两者相结合之前,虚拟皮就只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中之人也只是个还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

「……」

「只有当两者相结合之时──VTuber才会正式诞生。『SS级VTuber』这个头衔的意义就在这里──它并非对虚拟皮或者中之人任一方的才能认证,而是对这整个整体的认证。」

「所以这就是为何──甘甜水水特殊的原因?」

「嗯。小闪你很聪明──剩下的即使不用我说,应该也能大致猜出来了吧?」

「妳也太看得起我了……」

不过──

这次我确实,已经大致明白苹果想说什么了。

如果说、假设说──在3个月前以前,甘甜水水正式出道之前,有一个即将成为其中之人的、才能满溢的年轻人,一直向天河市政府申请「VTuber」才能认证,并渴望藉此进入潜培天才学部就读的话,会怎样?在还没真正成为VTuber之前,这样的申请有可能通过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吧──尤其是,若考虑到「甘甜水水」是企业势,选人很有可能是通过招募选拔形式这点的话,政府就更加无法在事前对任何人给予VTuber的才能认证了。

即使退一百步──假设是从一开始就以VTuber为目标,直接进入潜培天才学部进行培训的情况又会怎么样呢?可这个情况下,也肯定是从一开始就会先成为VTuber──毕竟,VTuber这个职业,和其他娱乐文艺向职业相比相对来说并没有较客观的好坏评判标准,只有从一开始就直接出道累积实战经验,才能更好地作为VTuber不断成长。

(可是……甘甜水水从一开始就是SS级吗……)

感觉──

这并非从零开始培养就能拿到的认证级别。

也许,这才是苹果她发挥校监会会长权力的关键所在──

校监会──全称为「官方校内活动执行暨监察委员会」,由来自天才学部的12名代表学生,以及来自一般学部的苹果所组成,对于校内所有正式课程外活动经费审批乃至于规划层面皆有着绝对的决策权和影响力。苹果作为校监会的会长,在为校内学生争取才能认证方面应该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吧。

至于为何只是一般学部的苹果能当上校监会会长──这方面我就不得而知了。搞不好苹果她有强大的后盾在支援着她。

「哦……那个后盾就是──小闪你吗?」

「开什么玩笑……」我无奈地轻轻摇头,「我哪能成为什么强大后盾啊?我就一个普通人而已。」

「妹妹是SSS级,父亲是S级,母亲是AAA级的小闪是普通人的话──那这个天河未来都市就全都是普通人了。」

「家人全是天才,而自己则什么才能都没有……这不显得我更可悲了么。」

「哈哈。我倒觉得小闪你可以去申请个『SSS级名侦探代理人』的才能认证呢?」

「妳这是在挖苦我吗?」

「嗯,确实是在挖苦。」没想到苹果很干脆地笑着承认了,这令我有点受伤,「……总之,能赶在今天让小闪观看上水水的表演真的是太好了。没有白费我这么多年的努力。」

「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我如此敷衍地回应道──并没有把对方说的话当一回事。

可是,事后想起来──

苹果这里的发言完全是不合乎当时的逻辑的──「这么多年」到底是指什么?我没有在那时追问下去,这也许是我最大的失误。虽然我认为即使追问下去了,应该也只会被她以较随便的方式解释,并且我也会欣然接受吧。

再者──

(我什么时候有跟苹果她说过爸爸妈妈的才能认证级别的?)

对于这个疑问,我则是以「我和苹果认识那么多年,应该是哪次闲聊期间提到过吧」的理由自我敷衍掉。

「对了,小闪。今天会有转校生转到这个班里来喔。」

在因为沉默而稍微看了一阵子窗外后──

苹果忽然又开口提了新话题。

「转校生?我还以为是只存在于动漫世界里的都市传说。」

「小闪你是把『转校』想象成『异世界转生』了?因为搬家之类的理由而转校只是很常见的情况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用了个较迂回的说法来表达自己学业生涯从来没遇到过转校生的情况,别当真。」

「嗯……原来如此。」苹果听了我的回答后想了想,微微点头,「总之,今天的转校生是个女孩子。」

「是嘛。有妳这么可爱么?」

「这个嘛……是比我可爱多了的女孩子!」

「嗯?妳这说得好像妳认识那个转校生似的。」

「是啊,我就是认识她。」苹果肯定了我的说法,「而且,其实小闪你之前已经见过这位转校生一次了。」

「哎?是妳的朋友吗?」

「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应该说是──青梅竹马?我和风铃她可是几乎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一起长大的。」

「哦……是这样啊。」

我兴趣缺缺地回应道──但实际上,现在我的内心里一下子浮现了好几个疑问,正为该先思考哪个而感到混乱。

(难道说……是之前在熊熊LAND跟苹果在一起的那个蓝头发的女孩?)

说到苹果的朋友,至少在校外,那一次是我首次遇见──当时,我和三船千里一起到熊熊LAND「约会」,却巧遇上了苹果,聊了一会儿后,一个手持两杯软冰淇淋的蓝发女孩出现在了苹果身后,并表示她找苹果找了好久了。

现在的苹果似乎称呼转校生为「风铃」──是个挺独特,说难听点就是奇怪的名字。但再怎么奇怪,应该也没有「赤苹果」这么奇怪吧。

不过──

(青梅竹马……?)

最令我感到疑惑不解的是这个部份。再怎么说,我小时候和苹果曾经是经常一起出去「冒险」的关系,可我却不记得苹果有任何除我以外的朋友──现在苹果声称她和那个叫风铃的转校生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一起,这令我略感到违和,因为我小时候根本从没见过这一号人物。

看来是看穿了我心里的疑惑──

「风铃她──就是今天要来的转校生……她──之前快小学毕业时就搬到国外去住了。」苹果忽然如此补充、解释道,「所以在认识小闪你这几年间,她一直都不在天河市。」

「原来是这样。」

「她今年暑假才回来天河市的。小闪你应该还记得的吧?之前,在熊熊LAND──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哦哦,是个蓝头发的吧?」

「果然小闪有记得──真是好记性呢,小闪!」苹果没头没脑地称赞了我,「总之──风铃她今天会转校到这个班里来。请一定要和她友好相处──因为,只有小闪你可以揭开她的秘密。」

「……?」

对苹果最后一句奇怪的发言──我紧皱起眉头,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苹果的奇怪发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至今我不是选择无视,就是利用玩笑的形式敷衍过去。

由于这次我和苹果是处于面对面的、两人单独相处的状态,我无法逃进无视的万能通道中,只好──

「别说得好像我以挖他人秘密为乐趣似的。我可不是这么恶趣味的人。」

以玩笑敷衍过去了。

然而,苹果却不肯放过我──

她一边笑着,一边发出了露骨的疑惑声:「哎呀?小闪,你真的有资格这么说吗?」

「……」

「明明是以侦探为副业的小闪──最擅长的不就是揭开他人的秘密吗?真是的,小闪,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视而不见呢?」

「我──」

我正想要说些什么──

想要说些什么进行反驳之际──

仿佛完全算准了这个时机般,设置于黑板上方的扩音器忽然传来了广播:『一般学部3年A班班长赤苹果同学,请立即到校监会会议室报到。

重复,一般学部3年A班班长赤苹果同学,请立即到校监会会议室报到──谢谢配合。』

「啊,我都忘了我得到校监会报到……」抬头聆听着这广播的苹果心不在焉地如此说道,「那,我去去就回来。」

苹果站起身,看起来已经准备要离开了。

我在她临走前,「妳可别忘了妳从今天起得请我吃饭一个月。」特意把话题转到完全不相关的方向去──

我窥看起了对方的表情──只见,苹果只是一如既往地回了我一个微笑:「我当然不会食言。我是这间学校里最信守承诺的人了。」

「……」

「那,等会见~。」

留下这句话──苹果踏着轻快的脚步跑向了课室的门口,拉开了门扉,离开了。

(侦探最擅长的就是揭开他人的秘密……吗。)

苹果说得完全正确,这就是侦探的本质。

可上个月,我就是因为无情地揭开了那个少女──三船千里的秘密,才会伤害了她,造成差点就无法挽回的结果。能够挽回,只因结局早就注定──无论怎样,都必然会走向大团圆的结局,解决了所有我留下的问题和残局。

所以──

所谓「揭开他人秘密」的、侦探的做法真的好吗?真的合理吗?

不,不对──

我可不能再对真相视而不见,回到以前那个只是袖手旁观什么忙都帮不上的状态了。

既然要揭开他人秘密──

那我就必须做好觉悟,做好伤害他人的觉悟。同时,我也必须学会去思考──如何把伤害减到最低的方法。

说到底,上个月我之所以会搞砸──还是因为我在心态上还没有实质上的转变。我看清真相了,可我却仍然消极面对之──采取了最坏最恶劣的方法去处理那所谓的真相、以及千里的秘密。

就有如小孩子取得了一点进步就得意忘形,变得自以为是的心态──那个时候的我,不,现在的我也仍然处于这样的心态之中。

所以──

「……算了。」我又一次逃进了消极的世界,「等真的又发生了什么事件需要调查时再去苦恼吧,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