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曾為嚮往明月之人

“小秋，醒醒，”姐姐站在郊外的山腳下，輕聲呼喚着在自己的背上沉睡着的妹妹，“已經到了。”

“唔？嗯……”困頓地伏在姐姐背上的白髮少女秋洛·維扎德微微睜開了雙眼，“姐姐，說好的，給我看的好東西在哪呢……”

被稱作姐姐的少女——露娜·維扎德微微笑了笑，“小秋，你抬起頭看看。”

抬頭……秋洛有些不情願地蹭了蹭姐姐溫暖的背脊，然後抬起了頭。好亮。閃耀得有些眼睛疼。秋洛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然後，慢慢地睜大了。

映入眼帘的，是浩瀚的星野。無邊無際的璀璨的星星鑲嵌在黑色的幕布上，無規律地排列在望不到邊的夜空里，清冷的光芒的點亮了這個孩子稚嫩的瞳孔。

這是秋洛自出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壯觀的夜景。女孩的眼中倒映着燦爛的星空，雙手拚命地向上伸，彷彿要被無邊無際的星光吸進去。

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天空中正中央的那個巨大的發光球體，問道：“姐姐，那個！那個就是姐姐的名字嗎？”

露娜微笑着說：“嗯，是的哦，那個，就是‘月’（luna）啊。以後啊，真要是和姐姐分開了，看到月亮就要想起姐姐哦。”

“我才不要和姐姐分開呢！”秋洛鼓起了臉頰，有些生氣地說，“我要永遠和姐姐在一起！”

“我也不想和小秋分開啊，”露娜無奈地笑笑，“但是姐姐不久后就要嫁到丘繒家去了，所以……”

“那我要一起嫁過去！”秋洛蠻不講理地說，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露娜的衣服，“不對，這樣就太便宜列瑞特那傢伙了！不如把他打一頓，讓他不敢娶姐姐就好了！”

“哈哈，你可別又像上次那樣把他的臉當成沙包了啊…”

“不過，姐姐會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對吧？”

“好好……那我和家裡人說說，問問列瑞特他願不願意入贅……”

姐妹嬉鬧的聲音在無盡的星野中逐漸撒開，隨風飄遠。

這是名為秋洛·維扎德的白化病少女，首次擺脫家族的過度保護，來到了能夠隨意嬉鬧的外面的日子。

這也是她首次和名為露娜·維扎德的姐姐，定下了永不分離的約定的日子。

人們常說，光陰似箭。但是無論如何，幾百年的時光，也足夠漫長。漫長到，足以摧毀一個人的信仰，打碎兩個人的約定，毀滅一群人本以為能夠終生堅持的道德。

時間是最無情的武器。在它持續的消磨下，沒有人能夠保持自我。

現在，抬起頭看到的星空燦爛依舊，然而，自己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自己了。

一邊默默凝視着星空，一邊擦拭着刀刃上猩紅血跡的少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銀白色的長發在晚風的吹拂下隨風飄蕩，劃過有些僵硬的弧度。

月，依舊在那裡閃耀。但自己，變成了孤身一人。

——騙子。明明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夜晚的冷風呼嘯着撕扯着她乾瘦的身軀。

少女渾然不覺，僅僅是握緊了手中的刀刃。

……那麼，下一個。秋洛收回了目光。

淚早已流干，她的眼中，只剩下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