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忐忑地听他说出这番屡见不鲜的安慰前,我本以为他肯定会一转话锋、道出些更为讥讽的话语;似那些自诩处事不惊之人般,大义凛然地斥责我一番才是——

却在昂首看见那双明亮的银白色眼瞳中,正清晰映出我的面容时、才终于从这段看似简短的话语深处,后知后觉地读出了其掩藏于此的真实心意:

我不该再逃避他的帮助了。

轻呼了口气调整过心态后,我本打算借此直面那道已站立到我面前的纯白身影、可还未能及时将话说出口,就瞧见对方已示好地眯起双眼,在我满是不解的注视下,兀自拉过了我垂在一旁的手掌:

“实话说,我其实也有些意外、留您只身陷入这般孤立无援的困境时,我却仍能有幸成为您率先想起的那个人。”

而眼前人的举动也属实超出了我的预期、叫我只好匆忙抑制住从其的掌心中抽离出来的想法,只得借着一句:

“这也不是您的过错。”将视线落到其同样白皙的手掌上;却意外瞧见自窗外散落进来的夕阳、正将那人还折射着零星光芒的指尖,都给镀上了一层金黄——

可周围却似乎出现了些异样。

我本想回首查看情况,而他貌似却没能借此读出我的本意,反倒似是为此紧锁双眉、将我同样谈不上温暖的手掌施力握紧了些:

“之前没能及时回应您的期待,对此我也深感歉意;不过、现在您已经无需作何顾虑了。”

待其话音刚落、本是萦绕在他身旁的那束纯白能量,此刻亦沿着他的指端袅袅盘旋而至;似是打算弥补其冰凉的掌心带来的些许寒意,或是想顺应那人的心意,将我这整个手掌都给包裹起来吧。

话已至此……

待他终于在略微停顿后睁开了双眼,流露于其中的视线、也果真填满了那般惹人信赖的坚毅:

“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再对你的求助置若罔闻。”

我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呢。

实话说……许久未能听到这样真挚的承诺,也令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才能显得妥当,只得先为其所言搪塞似的轻“嗯”了声,才借机将这道无处安放的视线、暂且转向了窗外那条似乎还留有谁人足迹的碎石小路上:

刚才分明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现在却一点迹象都没有了?

因不敌日落时分那缕同样耀眼的余晖,将双眼下意识地眯起后;我却只是瞧见一阵匆促而至的清风、正掠过道路两旁如茵般茂盛的草坪,其中几株亦不过在随之晃动了几下后,就很快恢复了常态。就好像在借此嘲讽我的顾虑重重……

真的只是错觉吗?

“泠川……先生?”

直到一旁的欧诺汀先生在无声等候许久后、终于耐不住开口唤回我的意识,我才算从这番不足为道的风吹草动中回过神来,边赶忙应了声:“是。”来掩藏方才的失礼,边将视线重新放回了他身上:

“那这段时间、我恐怕就得常来麻烦您了。”

坦然道出这番姗姗来迟的应答后,那人清秀的面容上也终于为此绽开了一丝笑颜,竟让我一瞬间险些颠倒了立场,觉得眼前人仿佛才是对现状束手无策的那方。

或许是出于对自己先前所举的种种愧疚吧、还没能耐着性子等来对方的回答,我就同样已为此苦笑出声,望着他被阳光染上了些许金黄的发梢整理了片刻思绪后,适才道出了句不甚诚恳的:“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欧诺汀先生。”

至于欧诺汀先生在片刻犹豫后作出的答复,倒也果真仅是疏于表面的客气话:“能为您做些什么也是我的荣幸。”在礼仪性地轻笑几声后,才肯收回那双终于染上了些许暖意的手掌,并顺势指了指那把还空着的座椅。

不过……无论他如今究竟是出于好意,还是下意识的客套,自己都得先行告辞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可惜天色不早,我总不能再打扰您的休息时间……”

却还没待我将这番既定的说辞讲完,就被他再度以一声轻笑仓促打断了:“泠川先生您多虑了。”

但他依旧未肯给予我猜透这句话言外之意的足够时间,便已经召来那束纯白能量扶持着身体走到了我面前:

“其实我还有件事、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可是……什么事情才会要求他、必须来询问我的想法啊:“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