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發生了什麼，有什麼課，同桌拉着他的手激動地說了什麼，栢都沒有聽見。他的心思早就飛走了，飛到了後面的綠茵場上。

放學之後，栢跟瓏打過招呼，破天荒的瓏平時那張不饒人的嘴巴今天什麼都沒說，她看了栢一眼，告訴栢社團活動結束之後她會過來找他，並且笑着做了個加油的口型。栢目送着她的背影逐漸遠去，心頭湧上的暖流包裹了他的內心。

他準時來到了操場，昨天的那個男生看到栢的身影，很熱情地走了上來。

“我就知道你會來。”

栢朝他咧嘴一笑：“我也知道我肯定會來。”

男生朝他伸出手：“我叫凌翼，足球隊隊長。”

栢握住了眼前有力的手掌，兩個人掌心的溫熱互相傳遞，他們甚至能互相感覺到對方手心的薄汗。

而這兩個男生之間的故事，也在這個平常又悶熱的午後，拉開了序幕。

“我叫栢。”

……

凌翼首先收回了手，把胳膊肘下面夾着的球服遞到栢的眼前：“快去換衣服吧，我給你做個測試，結束之後你再決定要不要加入。”

栢接過那個紅白相間的球服，低頭打量着上面大大小小的污漬、塵土或者油漬，甚至還有些淺淺的血痕，似乎不放到鼻子前都能聞到從上面飄過來的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

他小聲嘟噥一句：“你們這球服都不洗的嗎。”

“少羅嗦了。”凌翼像是氣笑了，“大男人墨跡什麼，快去。”

說完就推着栢向著休息室里走去。

當栢換好球服出現在足球場的時候，他已經快抑制不住心裡的緊張感，心臟撲通撲通彷彿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凌翼安排好高二年級隊員的訓練，拿着表格和秒錶走向了愣在旁邊的栢，他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別緊張。”

栢喉嚨上下滾動，點了點頭。

“我看看…先做些準備活動吧，宅了一暑假，真怕你一會兒抽筋倒操場上碰我瓷。”

“放心吧，你看着挺窮的。”

“給老子閉嘴，拉筋去。”

栢在凌翼背後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哪想到白眼翻了一半，凌翼突然轉過身來，把栢臉上的表情完完全全收進了眼中。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

“你這身體可真夠硬的。”凌翼右膝抵在栢的後背上，整個人向前傾去。

栢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滿臉通紅從喉嚨中憋出幾個干音，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喘不上氣。哥啊…你放過我吧…

“行了行了，你起來吧，自己熱身。”

栢看起來像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拉筋這個東西真不是人做的…

這時操場上陸陸續續來了些人，看模樣是跟栢一樣的新生，他們慢吞吞地走過來，凌翼看見了，突然吼了一嗓子：“喂你們這些小混蛋還不趕緊麻利兒的滾過來！！慢慢吞吞像什麼樣子！！”

這一嗓子如雷貫耳彷彿穿透了耳膜在腦海中響起，吼得栢心裡直抖了兩抖，開始為今後的訓練生活擔憂起來。

等所有新生都集合完畢，栢所緊張的事情就要開始了。凌翼安排好所有人做準備活動，結束之後讓所有人都站在了起跑線上。

“第一項測長跑！”

不…不是吧…

要不要一上來就這樣啊…栢在心裡欲哭無淚，卻還是在哨聲響起之後認命般跑了出去。剛開始男生還保持在中游，等時間不斷流逝，漸漸的，栢覺得雙腿越來越沉，像灌了鉛一樣難以抬起，喉嚨里有一種窒息般的燒灼，他感到喘不上氣，在眩暈的視線中看着自己跟別人的差距越來越大。

一旁的某個二年級正選有些看不下去，他看了眼像是憑藉著本能機械地不斷邁出腿，跑步姿勢越來越像老爺爺的栢，對一旁正在監督的凌翼說：“你到底看上這小子哪一點了。”

凌翼沒有說話。

不出意料地，栢跑了最後。他扶着膝蓋低着頭，在不斷的喘息中所建立起來的自信逐漸崩潰。汗水順着他臉頰的輪廓低落，浸濕那額前柔軟的頭髮，也淹沒了男生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