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特的。

刘西西也一直认为自己是独特的。但阿望前辈总是说他们是相似的,是物以类聚、同类相吸的。

她想起那一个与阿望前辈在这个房间当中看电影的下午。阿望前辈搂着她,嘴里说:

“我啊——”

你要说什么呢?

前辈你想要说的是什么呢?

迟钝的刘西西一时间想不到这一件事了,因为早上去面试的时候坐过了电车的缘故,现在她回到家之后有种难以言状的恶心感。

她依旧很难受。

从电车中下来之后满是厌恶的感觉,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但一回到这里,无形的压力又会席卷全身,她除了趴在床上之外什么都不想做了。

去面试纯属是被形式所逼,因为生活开销的账单、母亲父亲那边的催促,生活已经不支持她继续宅在家中一成不变了。

现实真是残酷啊。

她最后尝试一次打开了VLG,很遗憾,还是那个熟悉的提示。

这个除了去找游戏的客服之外,已经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了吧。

难道只能卸载了吗?刘西西一阵茫然。

这些天当中,她尝试了很多的办法。

但无一例外这些办法都不奏效,因为别的玩家似乎都看不到她的请求应援,而网络上也没有相关的消息,那只怪物只是悬于她的头顶,只对她造成压力。

这种情况,不正是她现在的处境嘛。

“前辈,到底是怪物拦住了我,还是过去拦住了我。”

刘西西最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彻底地对外界失去了知觉。

……

“我啊——”

“嗯?”

刘西西疑惑地歪了歪头。

阿望前辈将她搂在怀里,带着让人倍感心疼的语气说道:“我是个很怕寂寞的人。”

那一个夏季的午后,刘西西在这个房间里面第一次讲述了自己的过往,而阿望前辈也在这间房间里面,第一次对着刘西西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从大学以来,我一直热衷于交际这一方面,但每一次聚会的结束,回到寝室的我都会觉得一片空虚,那是在交际之外得不到的东西。”

“听上去,你比较像需要一个女朋友。”

“所以我这不就有了嘛。”

他苦笑了一下,拍着刘西西的脑袋,继续说道:“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遇过与我有相同感受的人。”

“小的时候,父亲常常不在家。虽然很多时候他都会带我去参加各种交际,但总会有让我一个人的时候。”

“见过了光明的人就很难忍受黑暗,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吧?我渴望灯红酒绿的交际,认为交际是人类社会性的群居动物,如果不去交际就会寂寞而死,我是这样想的,事实上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回到家中,也常常会觉得寂寞而死。”

“所以,独自一人也可以坚强而活的你吸引了我。”

“但我并不是自愿选择这一点的。”

刘西西闭上了眼睛。

“我不能接受自己的本名,因此对人心生疑忌,久而久之在成长的经历里面无法认同别人。在大学的时候,总害怕做错什么而被人念出自己的名字,因为那种羞耻感是任何场景都无法比拟的。正是抱着这种害怕,构造出了有些神经质的我,这种特质就算进入社会把姓名改变之后也没有成效。即使这样,你也还要说明我们是一样的吗?”

“对啊,我们是一样的。”

“嗯?”

“我们都是被迫接受了自身的特质而相遇的个体,即使世间所有人都是独特的,但我们却是唯一能容纳对方的那个,所以我才会说我们是一样的。”

“我觉得公司有不少后辈都能容纳你呢。”

“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只能容纳你。”

刘西西愣了愣神,神情惊讶地看着对方,她擦了擦眼角。

“什么啊,前辈你这不是想要惹我哭嘛。”

“嗯?能惹得你表情有变化,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啊。”

“过分。”

“抱歉抱歉。”

……

“前辈……”

刘西西带着泪水从睡梦中醒来。

她终于回想起与阿望前辈的一切,这一年以来所有发生的事情。他们的相遇也好,相爱也好、互相认同也好,这一切都是她切切实实与阿望前辈一同经历的。

这一切最终会融入她的骨髓里,无论对方如今是否还在,她都将不再是单一的自己了。

她已经被阿望所影响,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纯粹。

她还想要在夜晚当中在睡床上尝试抱紧他。

她还想要一年四季当中与他厮守于此。

她还想要每逢有些醉意之后便被他拉出公司的酒会。

她还想要与他畅游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游玩VLG。

她还想要与他去滨湖山看星星。

她还想……做很多很多别的事情。

这一刻,迟钝的刘西西终于彻底明白了阿望的去世意味着什么。

房间内黑色的压抑此刻再也无法束缚她。

她的感情倾泻而出。

她已经不再需要应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