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出生在一個異能者中的大家族,而按照家族的傳統,只要年滿十四周歲就必須要在城隍任職,雖然程雪的太爺爺排行第四,也就是說程雪並不是“宗家”但程雪還是要遵守程家的規章。不過自九歲那年程雪的能力覺醒之後她便成了家族的“焦點”。其實程雪很早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和動物甚至植物溝通了,不過並沒有引起注意——畢竟小孩子對着動植物“說話”是常有的事。但九歲之後因為程雪罕見又十分實用的能力讓整個家族都不得不注意起她來,操控植物變態生長,讀心,治癒傷口甚至篡改記憶——每一項能力都十分罕見,而程雪獨特的控制他人傷口癒合的能力十分惹眼,甚至不少遭人惦記,以至於家族在她十四歲的時候不得不召開家族會議去商討要不要為了程雪改變一下傳統。

不過最終,程雪還是選擇以個人身份加入城隍,但在家族的運作之下她被分配到了醫務部門——直到參加了一些工作之後程雪才發現醫務人員是受到嚴格保護而且不受城隍管轄但無權參加除醫務工作外其他任何有關異能者活動的。

不過說起來十四歲那年程雪剛剛從神域回到地球,在神域她學到了太多的保護自己擊敗敵人的方法——雖然在神域程雪一直也只是醫療兵,但現在程雪的戰鬥力絕不輸於任何一個普通的異能者。

“說起來……”程雪拿起了那把自己親手製作的木製唐刀,輕輕擦拭着,“他還活着嘛?”

她抱住木刀,她不敢對這件事抱有太高期望,畢竟那個“他”一直身不由己。

雖說神域的羽族不如龍族尚武,相比之下程雪要比被龍族接走的人生活的安全很多,但危險還是存在的,而且從來都不會讓人有所防備。

應該是她被拐到神域不久,羽族決定組織學生去龍族的星辰學院參觀,程雪就是其中的一員,原本應該是一場愉快輕鬆的旅行——但卻被人破壞掉了。

程雪現在也不明白夜族為什麼偏偏挑那天襲擊星辰學院,但程雪知道,那個事件是引起龍族與夜族戰爭的導火索。

本來,程雪會被那隻被夜族放出的巨大火犼撕碎的——如果沒有那個男孩的話。

程雪記得很清楚,那個男孩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樣子,短髮,皮膚白皙,五官頗像女孩子,眼睛很大,還是個雙眼皮,眉毛由細到寬,淡淡的眉梢似乎接近眼角,乍一看他似乎有兩個眉梢,當時他正穿着一身藍白的衝鋒衣,整體看來是個清秀的男孩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打架的傢伙,但就是這個男孩子在程雪面前用一把唐刀殺死了那隻巨大的火犼救下了程雪。

她還記得男孩子笑起來很可愛……之類的。

“喂?是柯寒嗎……”程雪猛然想起什麼,迅速的起身撥通了那個同樣在星辰學院里待過的傢伙的電話。

“呃……是我,找我有什麼事嗎?”電話哪邊的聲音還算好聽——這是程雪第一次從電話里聽到柯寒的聲音……和面對面交流時聽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嗯……我記得你和我說起過你剛來神域的時候是在星辰學院學習……是嗎?”程雪試探性的問着。她不敢抱太大希望,畢竟她也清楚,龍族和夜族的戰爭持續了那麼久,自己的“英雄”在戰爭中也不過是一名身不由己的士兵罷了。

“啊,是這樣的……你有認識的人也在星辰學院嗎?如果是謝燚他們的話就算了,我和他們……”

“沒,不是他們……”程雪急忙解釋,“是一個叫勾雲的男孩,聽說龍族姓勾的都是勾陳的族人……但他好像不是,他說自己也是從地球上被抓過來的,我想問問你……認得他嗎?”

電話那邊突然沉默起來,程雪連忙看了下手機,看到柯寒並沒掛斷不禁鬆了一口氣——

“認得。姓勾又不認為自己是勾陳後裔,還是從地球來的全星辰學院也只有那麼一個。”漫長的死寂過後柯寒總算髮出了聲音,程雪只覺得一種不詳的預感籠上心頭,這幾秒對她來說有些漫長……

“我差點以為你掉線了……話說,柯寒你怎麼突然就沉默了那麼久……”

“你認得他?”柯寒的聲音似乎也在試探,不詳的預感撲面而來,程雪的心臟不禁狂跳起來,她咬了咬牙,剋制住了自己已經開始躁動的不安情緒,又小抿了一口涼水,才說出話來——“我……認得他,他怎麼了嗎?”

“你是什麼時候怎麼認識他的?”柯寒似乎對她有所戒備,她更加的不安了……勾雲——他究竟怎麼了?柯寒為什麼會突然這個態度?

太多疑問反覆出現在程雪的腦海中,她又喝了一口水才算穩定住自己的不安情緒。

“之前……他還在星辰學院學習的時候我見過他。”

“這樣……”柯寒似乎思索起來。

“他怎麼樣了?”程雪幾乎不假思索的張口問道,但幾乎是同時她就後悔起來——似乎她不該問的。

“他死了。”柯寒回答道。

那一瞬間程雪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死了?儘管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意料之中,”程雪這麼暗暗想着安慰着自己卻發不出聲音,“戰場上犧牲是常見的。他也不例外。”她這麼想着卻不自主的顫抖着。她感受不到悲傷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她也哭不出,但只是顫抖着,滿腦子都是剛剛想到的那些話……

“吶,我不該提防你的,畢竟我們都是第六組的,也算是戰友嘛……”柯寒解釋着,但程雪已無心聽下去了……

“他原先是我的室友,聽他說他也是被神域從地球上抓來的,但是夜族和龍族的戰爭開打之後他就提前畢業去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參軍了——後來還加入了龍騎軍,就算龍族的特種部隊了,但沒過多久他們小隊就失聯了……”

“這事情我本來不敢和任何人講的。我最後一次見他時我也成為龍騎軍的一員了,當時我正擔任前任龍族皇儲的護衛。我還記得那天皇儲的臉色就不是很好,或許已經有了預感——當時皇儲讓我們在一座空要塞的門外待命,他去探查要塞,當我們發覺裡面情況不對衝進去的時候我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勾雲和滿地的血,皇儲也受了很嚴重的傷躺在地上,嘴裡還一直說著‘救贖,救贖’之類的奇怪的話,但當我趕到勾雲旁邊的時候,勾雲已經死掉了,我就在現場親自確認的死亡,不會有錯……”

“我不會認錯……而且後來他的屍體還被運回了龍族的政治中心公開處刑,當時整個龍族的全部公民都在關注這個襲擊皇儲的傢伙,還把他稱為叛徒……”柯寒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說起來……程雪,你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有點好奇。”程雪總算說出話來,柯寒沒理由騙她,這就是事實。她放下電話,蜷起身子,把頭埋在雙膝上,抱住了雙腿。

“假的吧。”她着安慰自己,卻是那麼無力,“這不是真的,他自愈能力不是很強嘛,怎麼可能說死就死……”

“算了別騙自己了。”程雪苦笑着自言自語地說著,隨後她起身,走到浴室打開了淋浴,她需要衝個澡冷靜一下。她的情緒難以平復下來,她深知這已經是數年前的事了——當時的皇儲已經死了,她也清楚那個皇儲支持的政策里有不少陰謀,她也險些被捲入陰謀之中。不過現在的皇儲據說是勾陳名號的繼承者,被稱作“辰”,似乎是簡寫?但確實只有這一個字,說起來龍族名號的繼承者的姓氏都會被抹去——是這樣的吧。

程雪猛然想起今天早上她去警局想找父親的時候偷偷讀了她父親一個同事的記憶——她父親似乎對那個同事說起過,今天他下午要去請前兩天因事故過世的宿傑叔叔的侄子吃飯,好好安慰一下那個讓人不省心的孩子——是叫宿辰來着?程雪沒少聽父母說起過這個同齡的孩子,但她從沒見過。

對了,父親今晚會回家……這兩天似乎出了不少事情,父親母親已經連續幾天不回到家裡來了,程雪必須不能讓父親看出自己的情緒變化……

“想什麼也沒用了,快點洗個澡算了。”她這麼想着,卻走到了沙發旁邊坐了下來。

“那種人都會死嘛?戰爭果然很可怕。”她想到這裡不禁苦笑。

畢竟戰爭的殘酷她領略的夠多了,不論如何她也算是個當過“軍醫”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