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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被乌烟玷污的月色,也要比今晚好得多。
天边的云层越来越厚,逐渐压低的天空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
黑暗之中,思寻低着头,跪坐在面无表情的双亲面前。
“爸爸,妈妈,对不起。思寻又添乱了,思寻是个不懂事的坏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觉得下一秒被肮脏的话语淹没也无所谓了。
但是对面什么也没说。
思寻仍然不敢抬头。
也许是思寻反省地不够。他想。
“思寻不应该让陌生人进家门,不应该为了玩把衣服弄破。”
“衣服上都是爸爸妈妈的心血,思寻糟蹋了爸爸妈妈的心血,思寻是世界上最烂的小孩了。”
思寻闭上嘴,准备接受批评,然而等待许就,房间里仍是一片寂静。
他试探着抬起头,没想到父母竟温柔地望着他,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
思寻也笑了,他对父母的改变有些惊讶,兴奋地把两人拥在怀里。
“谢谢爸爸妈妈,晚安。”
思寻离开了,两人的脑袋却仍然挨在一起。
思寻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来光明堂生活之前,思寻就总是班里的第一名,他似乎把用来玩耍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
课间,同班的小朋友都在走廊上嬉戏打闹,只有他一个人躲在楼梯间里钻研着别人看不懂的课外书。
被寄送到光明堂之后,又多了音乐和美术的课程,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一个书呆子。他的美术作业总能得到A的成绩;虽然不怎么擅长唱歌,学习乐器的速度却比其他小朋友要快一倍。
这回,陈思寻毫无悬念地摘夺了“光明之星”称号,也算是众望所归。
其实除此之外,陈思寻拿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奖励。每当思寻得到了学校的嘉奖,妈妈就会奖励给他一枚一元钱的人民币。但是思寻从来不花这些钱,只是珍惜地收藏起来。
“硬币?”
“没错,思寻吃完饭都要扔一个硬币到易拉罐里去,嘴里还念着奇怪的咒语。”
“易拉罐?是放在院子里的那个吗?”
“哎呀,叔叔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小梅抱着罗向的手乱晃。
他之前答应带她去吃好吃的蛋糕,但罗向常去蛋糕店都关门了。
“我们最后去一家,好不好?”
“如果也没开门怎么办?叔叔就不请我吃蛋糕了吗?”小梅拽住罗向,不走了。
“你放心,叔叔和小梅约定好的,对不对?”
“嗯嗯!我们拉钩的!”
小梅踏着轻快的步子,半跳着向前走。
“光明之星”的奖品是做工精良的陀螺,带着帅气的棱角,高速旋转时,还会发出炫丽的彩光。
“真漂亮。”
思寻在手里把玩着陀螺,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它金属的外表闪闪发亮。
“嘟——嘟——”
听到外面传来的车笛声,思寻跳下椅子,爬上床,打开窗子往外看——
“是爸爸回来了!”
思寻拿起陀螺和奖状下了楼,打算向爸爸妈妈发表今天获得的荣誉。但越接近一楼,越能感觉到一股凝重的气压在向自己靠近。
不,是自己正在向这股气压靠近。
“老公老公,快看,我同事给我寄来的青釉花瓶……”
“看什么看,就是因为你整天玩这些没用的,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思寻躲在门背后,大气也不敢出。透过门缝,他看见爸爸重重地把公文包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又不是我买的,我又没花钱……”那是妈妈的声音,气若游丝,全然被打乱了节奏。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还跟我嬉皮笑脸的?你这个!败家女人!”
房间里零零落落的响声,思寻捂住耳朵缩在了角落,落在地上的陀螺由于惯性,颤颤悠悠地旋转着。
是什么声音呢。大概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是硬物撞击肉体的声音?不知道。思寻很害怕,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母亲流泪的样子。
随着重重的摔门声,屋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思寻鼓起勇气,重新捡起地板上的陀螺和沾满手汗的奖状,推开了门。
“妈妈,思寻今天又拿奖了哦,是‘光明之星’!”
女人颓唐地摊在座椅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还有这个,是霞姨奖励给我的礼物!”
“那个女人怎么送你这种尖锐的玩具!多危险!”
啪。
女人将陀螺拍到地上。陀螺应声裂成了两半。
“你说,你最后一次考试考了多少分?”
“九……九十五。”
“为什么没有考满分?把只是全部掌握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差了这么多分居然还给奖励?”
“对,对不起。”
“反正你就是要钱是吗,就一块钱还好意思跟我要?呵,算了,反正明天开始就和我一起喝西北风去了。”
女人从钱包里拼命扣出一枚沾着污垢的硬币。
“各位居民请注意,台风即将登陆,请把阳台、露台上的花盆、衣架等杂物搬入屋内,以免掉落,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各位……”
小梅被喇叭的声音吸引,向窗外看去。
“叔叔,台风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看运气吧。”
“看运气?可广播不是说‘台风即将登陆’吗?”
“说不定台风在登陆的途中走神了,去了别的地方呢。”
“咦——。”
小梅鄙夷地望着罗向。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哦,二楼有一个奇怪的房间,思寻动不动就到里面去,一个人自言自语。”
“奇怪的房间?”
“房间只有一张长长的椅子,椅子上放着两个雕像,一男一女,跟真的一样,就是有点丑。思寻管它们叫爸爸妈妈,没想到他这么大了还玩过家家。”
“陈思寻!一天不见,你是不是又在和蜡像玩过家家?”
“孙姨好。”
思寻刷着牙,耷拉着眼睛走出来,并没有听见保姆在说什么。
“哎,我真不知道代主任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她从储物间拿出围裙围上,“我先去帮你把衣服洗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还是记到这个本子上,我打扫完卫生去买。”
“知道了。”
思寻刷完牙,和往常一样去了二楼的房间,却见房间里空无一物。
他心里慌乱起来,手止不住地抖。
“孙姨?孙姨!”
“听得见,别喊这么大声。”
“我爸爸妈妈呢?”
“哦……哦,他们出去了,也许是去了公园……谁知道呢。”
“这样。”
见思寻的表情缓了些,孙阿姨才放心下来。她将拖把上的水拧干,走进了房间。
她看了看墙角的壁橱。为了方便做卫生,她把两尊蜡像放进了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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