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一颗苍劲有力的老树,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予我如此沉重的压迫感。

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里,我已经待了一年之久。

一个月之内逼迫他使用双手,就能将红枫还给我的约定,我完成了。

不过我却是得到了意外之喜,那就是红枫并没有死。

原来一开始,她就只是假性死亡,还算不上真正的回天乏术。

只不过因为脑损伤严重,永久性的失去了七八年的记忆,这一点即使是老者也无能为力。

所以,认识我的红枫已经消失了。

但她仍然还活着,这就够了。

原本我打算夺回红枫的尸体之后就逃跑,但面对这样的结果,我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情。

所以我留了下来。

一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再来。”

他展示给我的招式并不多,而且难度不大,我只用了半个月就能够随意施展了。

但我却根本无法感受到其中的奥妙。

甚至觉得,这些动作还不如直接随意挥舞武器来得自由。

“你还没到那种程度,走路尚不稳当就想着奔跑,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是好事,总比目中无人的成为他人手下亡魂要好。”

这是他回答我疑惑时给予的答案。

但那之后,他便再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了。

“唉……”

划出了银色轨迹的枪刃,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这样的画面我已经记不清究竟重复了多少次。

不过这次不同,他用那只粗壮苍龙的手掌,抓住了我那看起来无比锐利的枪刃。

若是普通人的手掌,仅凭着我的力量,都能将其轻易的劈成两半。

但他确实是抓住了。

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出现,仿佛抓着木棍一般随意。

“它在你的手中,连锋芒都消失了。”

他松开枪刃的同时移动了步伐。

虽然速度极快,但我仍然还是看到了。

沉重的踢击结实的砸在我的侧臂之上,在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了骨头碎裂的错觉。

不过我还是勉强依靠他的力量进行了后撤,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清冷的月光挥洒在他健硕的上半身之上,似覆盖上了一层水光。

他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了一直以来都坐在伺水亭中的少女。

“如玉,你觉得他如何?”

被称为如玉的少女,确实有着一副宛如白玉般剔透玲珑的容貌。

明亮的双眼似有碧波荡漾,小巧又不失高挺的鼻梁,似与她的傲气非常贴切。

她身上没有普通少女身上都会有的柔弱气质,但却也没有我熟悉的杀意和冷漠。

单纯的一股傲气,似跟我眼前的这位年迈老者,有着几分相似。

“招式有形无神,心无鸿鹄之志,身上更没半点枪者该有的豪气,简单来说…他不适合当我们这一脉的继承者。”

我跟她从未有过交流。

不过她冷漠的眼神中那一丝厌恶,倒是从初次见面之时就存在着了。

理由很简单,却也很无聊。

看来我终究不是适合作为主人公的存在。

不过这样的结局,正是我最希望的。

“你们不会因为不合适,就把我杀了吧。”

因为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杀意,我的神经瞬间变得紧绷了起来。

他们这样的古老流派,为了保守秘密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奇怪。

我可没有把握从这位老者的手中逃跑,但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如玉,我们还不需要藏头藏尾到那种程度,不合适就杀,那我们还怎么延续传承?”

“看看他紧张的那样,一个男的还这么怕死。”

我淡淡的笑了笑,对她说的话有反应,也许才是她最想看到的表现吧。

毕竟我留下来,完全是因为他们救回了红枫。

只是好处也获得的相当多。

就战斗的技巧而言,现在的我若是回到一年前的那场追杀之中,也许不需要这位老者出手,就能够将那些人全部斩杀。

有了更强的力量,就可以更好的保护泷。

这是我生存的理由。

“这你就错了,如玉…是人都会怕死,那表示他还对这个世界有所眷恋,这也是他身上仅剩的一点东西了。”

“你们救回了红枫,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力而为。”

既然已经确定了我没有资格,那我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泷虽然一直说自己很安全,但我还是很不放心。

好想现在就回到她的身边。

“老夫并非施恩图报的那种人,不过虽然不适合做继承人,但你早已是老夫的门人,我只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无论是我们爷孙的行踪,还是老夫教给你的东西,都不可外传。”

我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让红枫留在这里的请求,甚至还愿意收她为半个徒弟,而且不会限制其自由。

若是有一天,红枫想要离开,那他就会放任其远去。

已经被判定为全军覆没的我们,红枫可以自由的活下去。

至于我为何一年后才归队,也可以说是自己失去了记忆,在战乱地区浑浑噩噩的渡过了这些时间。

我这种程度的底层人员,他们也不可能大费周章的探究虚实。

所以一切,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虽然不可能把如玉嫁给你,但老夫不介意多养一张嘴,你若是想回来,这里永远都欢迎你。”

他抚摸着胡须,目光之中的柔和,非常的慈祥。

难以想象,杀戮起来如同猛兽一般的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谢谢…师父。”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叫法称呼他。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是值得令人尊敬的老者。

更何况,他确实教了我很多东西。

无论是战斗的技巧,还是一些心得体会。

“不错…不错啊~!”

他大笑了几声后,脸上又出现了一丝遗憾。

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了像是布料的东西。

“可惜…可惜呀……”

他转过了身体,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而我手中抓着的,则是刻着些许奇异动作的图画。

说是卷轴,未免有些太过粗糙。

不过这些动作,其中有一半都是我未曾见识过的。

“哈…真遗憾呢~”

从凉亭中走了出来的少女,手里还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她的语气之中,没有一丝遗憾的意思。

然后在我的目光之中,她悠闲的将茶水一饮而尽。

“不是给你的。”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将茶杯丢回去,还能使其安稳的落下。

比起她的爷爷,她的实力可能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按照年龄来说,她还比我小一岁。

也许这就是所谓底蕴的差距吧。

“枪…就不送你了,这把长枪可是我的嫁妆,让你用了一年,也不知道爷爷他是怎么想的。”

她抓起了银白色的长枪,干练有力的对着天边的圆月进行了一记突刺。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空气被切割开的奇怪声音。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她有着亭亭玉立的姣好身段,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在月光下就如像是画中的仙女雨衣一般梦幻。

三千青丝如墨,周围的树叶似乎都因为她的起舞而摇曳了起来。

比起老者,她的枪法更多的是速度和凌厉。

就像是黑暗中的猎手,每一次挥动枪刃,都是瞄准着对方的致命弱点而来。

老者的则是属于绝对的力量,似毫无章法,但却蕴含着仿佛能够开天辟地的力量。

他们二者的气势,我都不曾从自己的身上感到过。

短暂的枪舞,随着微风一起停了下来。

无法理解。

她刚才演示的这些动作,明明看起来非常简单。

但我却能感觉出来,那根本不应该是正常人类该有的动作。

仿佛没有了任何作用力,每一次的攻击都并非单独的存在,而是整套的流程,仅为一招。

“我不会解释什么,无法理解那就学学样子,至少不会成为随波逐流的小人物,我们这一派,不该出现废物。”

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也失去了对我的厌恶。

也许是因为,讨厌我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吧。

“如果我能悟透的话,又会怎么样?”

因为过于奇怪,我几乎没有思考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脑海中还在重复着她的月下枪舞。

“那可能会死的快一点。”

她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悲伤。

遥望着远处的目光,似乎在眺望着不存于这个世界上的遥远事物。

“如果可以,你还是平凡的活下去吧,能力越强,不仅责任会越重,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是自己难以想象的。”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我。

后来知道了她必须成为真传弟子的女人,我就明白了。

这种古老的强制性婚配,她应该没有权利拒绝。

以我的长相,她没有露骨的表现出来厌恶已经算非常有礼貌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

以她比起泷都毫不逊色的容貌来说,我根本没有任何配的上她的资格。

这点,泷也是一样。

“要见最后一面吗?”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善意。

红枫已经不认识我了,那么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再闯入她的世界之中。

“也好。”

她无趣的甩了甩如墨长发,背对着我招了招手,似让我跟上她的脚步。

“我带你出去,跟上。”

“好。”

若是将红枫带回去,那如白纸一般的她,肯定会彻底的变成只知杀戮的傀儡。

没有意义。

即使永远不可能想起我了,但也许对她来说…这结局并不算坏。

以战死的名义被组织除名,而且她无亲无故,不需要担心其他的问题。

这个秘密,我会永远的保存在心中。

她静静的走在我的前方,时不时挥枪横扫杂草,似为了吓跑潜伏在黑暗之中的野兽。

这片森林的很奇妙。

我曾经试过自行走出去,却迷失在了森林之中,而且猛兽非常多,只有老者居住的那片区域,没有凶猛的存在。

单纯的猛兽并不可怕,但若是被群起而攻之,我大概也会撑不下去吧。

我试着做过很多次标记,直行前进却会绕回原点,这样的森林我曾经从网络上听说过,但其解释有太多我看不明白的说法,我也就忘记了。

当作一道天然的屏障就好,居住于这里的他们,则是避开了凡尘俗世的存在。

古代有很多神秘的存在,而我除了明白这一点之外,不需要知道的事情,都不会去进行询问。

就算问了,得到的肯定也不会是答案。

所以没有必要。

我看到了一柄插在土中的长枪。

造型很普通,却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却又有一丝悲凉。

长枪上系着一根藤蔓,藤蔓的末梢则是一面小巧的木牌。

上面刻着陌生的名字。

一柄,两柄,三柄……

几乎如竹林一般傲人挺立的长枪,遍布在这片天地之间。

“前面这些,都是你的师兄姐。”

她指着最前方的这片枪林,淡淡的说道。

这片广阔的空间之中,除了长枪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存在。

即使是树木,也只是将其包围了起来。

“你是第二十一位记名弟子。”

她将手中的银色长枪插在了地上,对着最前方的枪林开始了祭拜动作。

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苍凉。

最前面这片,有二十柄长枪。

而我是第二十一位。

“爷爷年纪大了,如果你死了,可能是我来回收你的武器。”

“…我不会死。”

她轻轻的笑了笑。

我好像还没看过她这样的笑容。

恬静之中,还有着些许无奈。

以往的她,都是一副傲然的模样。

没想到还是会露出这种属于少女的表情。

“是有仇家吗?”

这种死亡率,其中肯定有着某种秘密。

既然她带我来了这里,就表示是能够告诉我的。

已经掌握了部分枪法的我,自然也得知道这一点。

“算是世敌,不过…你所属的势力有着绝对的实力,他们一般情况不会动你。”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而且你的天赋那么烂,也许永远都不会被发现吧,如果爷爷在有生之年没能找到继承者,那到时候我会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生个孩子。”

她面无表情的说出了奇怪的话语。

我应该没听错。

“而且必须是男孩,一个不行就两个。”

她就像是在说着他人的事情一般。

明明之前还表现的非常讨厌我,但现在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我有点无法理解。

“为什么是我?”

她冰冷的看了我一眼。

就如寒冬中的潭水一般,没有任何温度。

“因为爷爷喜欢你,他如果没能找到继承者,我就得担起传承的重任,你不愿意我就去随便找男人生,反正我不丑。”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能感受到她坚定的意志,就如她手中的枪刃一般凌冽。

那是属于她们传承的荣耀。

“不过那是最下策,我会优先寻找强大的伴侣,这也是爷爷一直想找个能够将传承发扬光大的存在的理由,如果只是需要传承下去,那我成年之后随便找个男人就行了。”

这样我算是明白了。

她讨厌我,也是因为她心中的合适者并非我,而在老者也如此认为之后,那份讨厌便烟消云散了。

而她的心中,肯定也有一丝幻想。

那是属于她的少女之心,我自然无法猜透。

“你们是想找个接受了传承之后,能够带领你们再次崛起的存在吧。”

毫无疑问,仅剩二人的他们,已经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她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很过分,但若是能够发扬我们传承的人,我会全心全意的侍奉他一生,为他生,为他死。”

这份沉重的责任,可不是那么好担当下来的。

不过有她这样的女性作伴,也许并不算是特别差的待遇。

她带着我来到了最前排的中心区域。

一柄淡灰色的长枪面前。

握起了木牌的她,脸上少有的出现了动摇的情绪。

“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一颗绝不屈服的心,若是没有死,最有可能成为继承者的人就是他了。”

“是你喜欢的人吗。”

她摇了摇头。

不过脸上的悲伤,却是没有一丝减弱。

“我把他当哥哥看,那种喜欢我不明白跟男女之情是否相同,你认为二者的关系是如何?”

她捋开了耳边的发丝,轻轻的问到。

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却让我有了她在哭泣的错觉。

“…男女之情,我也不明白。”

若是能够明白,我也许也不会被人欺骗吧。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无法信任他人的笑容了。

除了泷,任何人的笑容在我眼里,似都是有着某种目的。

这样的我,又拿什么来解释复杂的男女之情。

“你还真是蠢。”

她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笑意。

此等容貌笑起来,又怎么会不好看?

虽然仅仅是微笑,但却也足以让我感受到一丝温暖。

女性,果然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能告诉我敌人的特征之类的事情吗。”

“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

她松开了木牌,径直朝着刚才自己丢下长枪的位置走去。

“你也不需要太在意,这个世界上用什么武器的都有,就算你领悟了精髓,也有一个强大势力撑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确实有这么一个敌人,以防你粗心大意死的莫名其妙。”

“我明白了。”

她提起了长枪,潇洒的甩了甩自己的长发。

“走吧。”

握住了长枪的她,气势又变得傲然凌厉了。

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柔情,都只是我看到的幻觉。

开路的她不仅仅是会劈砍杂草,有时候还会直接斩开树干,也许只是为了造成更大的动静。

跟那一次我迷失在森林之中不同,那时候我一路上遇到了不知道多少猛兽,若不是她赶来的及时,我可能都得想办法挖个坑先藏起来再做打算了。

不过即使我引起了麻烦,她也只是一脸烦躁的带着我回去,连询问都没有。

一切如故。

那时候,我闻到了一丝奇异的芳香。

就跟她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而且平时她的并没有这种气味。

也许这才是驱赶那些猛兽的真正秘密吧。

我摸了摸被她切开的树面。

四五根成年人手臂宽度的大树,仅靠枪刃的挥舞就能一次性斩断,而且切面还平整光滑,难以想象她还是没有神迹的存在。

力量上她比不上我,但在技巧上,她领先了我不知道多远。

她突然调转了枪头,将泛着寒光的枪刃对准了我的眉心。

我忍住了想要拔出军刀的双手。

她的身上没有杀意。

“头发给我一点。”

看着我点了点头,她这才挥动了枪刃,割下了我耳边的一缕发丝。

“我算是你的师姐,所以如果你死了就是我来替你立碑,名字写什么?”

我从未告诉过他们我的名字。

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名字,曾经用过的那个…我也非常讨厌。

“如果有那一天,那你就随便替我起个外号吧。”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追问。

“在师姐找到如意郎君的时候如果你还活着,我会给你寄邀请函,毕竟我认识的人很少,你可得来参加。”

我跟他们最后的联系,就只是联络的号码。

若是有所改动,那也许会永远都不会相遇吧。

红枫在他们这里,我肯定不会主动切断。

“师姐?你好像比我小一岁。”

她不快的扫了我一眼。

“就算我比你小十岁,你也得叫我师姐。”

“明白了。”

古武术流派中,似乎确实是按照入门的时间来算辈分。

她将包着我发丝的手帕收入了胸口。

原来那里还能藏东西的。

“看什么?”

敏锐的程度也异常恐怖。

我仅仅就是用余光扫了一下,连停留一瞬都没有。

比起泷还是要小了些,但形状确实很优美。

说起来,泷究竟多大,我也没有仔细看过。

“别解释了,滚吧。”

她的语气变得比之前还要冰冷了。

看来这方面,大部分少女都是较为敏感的。

不过泷似乎…比较迟钝。

或者是她并不在意我偷瞄的目光。

“那么,有缘再见。”

我的面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河,而对面则是象征着现代文明的公路。

回头望去,透着清冷月光的森林,并没有多少阴森黑暗的模样。

就如普通的森林一般。

“不见。”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知道什么人,能够驾驭住她这样的存在。

虽然跟我没有关系,但我的心中,确实产生了一丝好奇。

她手中的长枪,依然散发着凌冽的寒光,如月光一般皎白的银色。

归队之后,我也想办法弄一把长枪类的武器吧。

就是收纳起来麻烦,估计也得看情况使用。

不过长枪…用起来确实顺手。

其他武器的手感,对我来说已经不可能比长枪还要舒服了。

看到了一块路牌。

上面写着——

我睁开了双眼。

脑海中回荡着的画面和声音,都如昨日发生的光景一般清晰。

这样的清楚的梦境,我似乎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但是最后,森林的名字。

我没看清楚。

“还真是…一如既往。”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反正我跟他们之间的缘分,应该早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她最后演示给我的枪舞,却让我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那种连贯性,跟破军九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也许曾经的我,确实摸到了那一层的门槛吧。

但破军九式是依靠暗物质强行改变身体的运作方式,差距依然很大。

无法理解,正常的人类又是怎么完成那种动作的?

我闻到了奇怪的香味。

眼神相对一瞬,她便尴尬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哦哦…那个、我不是擅闯、我有跟她们说、之前约好要给你做一份面、进来就看到你还在休息我就坐下来了…!”

原来她还记得。

说来我都快忘记了,当时她确实有说要给我做一份面,算是弥补一下对我的失礼。

虽然我也表示了自己并不在意,但也没理由拒绝,于是就接了下来。

不过摆在座上的这个碗,都快跟装汤的盆一样大了。

“她们去哪里了?”

“啊、啊我也不清楚、好像一个个都有事情走开了吧…”

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吧。

我坐了起来,才发现碗里的面似乎并不是满的。

明明用了这么大的碗,我认为她应该会装满才对。

“那个…穿着女仆服的女孩说什么都要先喝一口,我拦不住她……”

“原来如此。”

我扬起了嘴角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她还是穿着那天所谓庆功宴之时的服饰,偏深色的衣服,不过倒是实实在在的女式服装。

利落的短发,有点像和平时期的精英白领,容貌清秀也能算是大众美女的类型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男装的时候比较亮眼。

“那个…味道怎么样?”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就香味和卖相而言,这碗面无疑是几乎可以直接拿去贩卖的程度。

而且料很足,面只占了一半左右,剩余的都是各种配菜。

拿去卖大概会亏本吧。

“挺不错的,以前是厨师吗?”

“咦?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啊……”

看来我猜错了。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

“因为小时候家里人经常没空煮饭,所以我最会做的就是汤面了!”

“只会做面可不行,以后学习学习炖菜之类的,毕竟末世大家都追求快捷方便。”

她认真的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也对…毕竟我又不会手制面条,炖菜确实方便啊…这个方向不错。”

我喝了一口面汤。

香味全部扑进了我的鼻腔之中,就这股香味我都能感觉出这碗面的不凡。

就算是我,也许都没办法作出有这么浓烈香气的汤面。

可惜我没办法尝到味道。

有些浪费了。

“说起来,黑大人的三个女人都好漂亮啊…特别是那个狼耳的小女孩、她的耳朵和尾巴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因为那确实是真的。

虽然一般人都不会认为那是真的,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之后还是让红雪继续藏起来吧。

“还有那个女仆打扮的、举止跟神情都异常端庄、简直就像是真的女仆一样!”

因为她确实也是真的女仆。

“最重要的是、她们看起来都很友善…我以为容貌到了那种程度的女人、一般都是特别高傲难以交流的,特别是这对自己男人的事情…其实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

难怪她当时见到我的时候,无视了我的点头招呼。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魅力,你的容貌不差,可以更加自信一些。”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动作倒是有点像男孩。

不过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违和感。

“嘿嘿嘿…可惜我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男人还有其他女人,不然黑大人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这样的也符合你的喜好吗?”

“当然符合啊、光是银发这一点就没有多少女性能够拒绝的、而且强大的男性,从古至今都是最吸引女性的喔!”

这点我倒是明白。

至于银发,那应该是属于她自身的喜欢,不过仔细想想,葵似乎也说过她比较喜欢我银发的模样。

就我而言,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她,确实这视觉上有一股天然的冲击力。

即使是灰,也不具备那种感觉。

她紧张的摸了摸手指,似有什么问题想要进行询问。

“黑大人,您觉得我们人类有希望赢得这场战争吗?”

还真是丢了个重磅难题出来。

这就是她此行的目地吗?

我不清楚。

“为什么来问我?”

“因为…黑级算是人类的顶尖战力了,我们这样的…只能打打下手,对未来其实非常的迷茫…即使圣女大人曾经说过,我们一定会获得胜利,但我还是想知道…拥有人类最强战力的你们,又是怎么看的?”

黑级对于其他人而言,也许是那种难以接近的存在吧。

哪怕那只是旁人的印象,一旦传开就会被认定为事实。

不过她这样的问题,我想无论问谁,都不可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这是我仅能得出的答案。

人类的未来实在是过于渺茫了,现在的敌人都只是一些炮灰,但就是这种程度,都将人类逼上了绝路。

那存在于星空彼岸,随时能够过来毁灭一切的敌人,人类又该拿什么来与之抗衡?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

似乎是认为,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回答她。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尽力活下去,至于最后能否获得胜利,那其实过于遥远了,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预测未来。”

她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可了我的这个说法。

“这个道理我明白,但…我就是很不安、连男朋友都没有体验过就死了、我总感觉很悲惨啊!”

“那你可以找一个,不要留遗憾。”

按照教会少女的解释,她其实是支援者小队的队长。

就是战力低了点,虽然达到了影级,但实际上在队里发挥的作用是谋士。

“…唔,但现在身边的男人,不是我看不上的,就是看不上我的啊。”

“这个难题,我估计是困扰着全人类的存在。”

她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面,已经吃完了。

“对了…改天如果要炖菜…能不能教我?”

她微微的缩着身子,似乎是有点紧张。

我点了点头。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教你连神都会哭的炖菜艺术。”

“啊?你真的会做菜吗?”

她这意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啊不是不是、我刚才只是随口提一下,没想到……”

“那还要学吗?如果有空,我——”

“学啊!有空我会再来找您的!”

她迅速的收起了碗筷,如一阵风般冲出了阻碍这视线的幕布。

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