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麼是記憶嗎?”

一個乍一看完全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就這樣以一個突兀的方式問了出來,配合上那個無比詭異的頭像,確實是能讓人感到詭異的氣氛。

不過,如果對此無比熟悉的話——那就沒有所謂詭異可言了。

“記憶是人腦對經驗過事物的識記;保持;再現或再認,它是進行思維、想象等高級心理活動的基礎。”

“記憶作為一種基本的心理過程,是和其他心理活動密切聯繫着的。記憶聯結着人的心理活動,是人們學習;工作和生活的基本機能。把抽象無序轉變成形象有序的過程就是記憶的關鍵。”

轉瞬之間便是兩大段字。

屏幕對面的人明顯陷入了沉默——消息顯示已讀,屏幕最上方卻久為跳出【正在輸入】的字樣,興許是真的被嗆到了。

“……”

“上網現查的?”

微笑。

“是的,整段給你複製過來了”

“……”

玩笑歸玩笑,展露出的一絲笑容在下一秒就收入虛空,不復存在。

“那麼,怎麼了?”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答覆。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就這樣僵在了那裡。

“但是,需要知道,因為是敵人。”

“敵人……嗎……”

於黑暗之中的竊竊私語。

說到底,何謂敵人,至今仍未有一個準確的定義。

不過這個問題,根本無需詢問——因為即便詢問了,極大程度之上也不會有多大效果。

所以乾脆不去無謂的浪費力氣是不錯的選擇。

“那麼,怎麼辦?”

“誰知道呢——”

聊天被強制劃上了句號,毫無任何解決方法可言,除了展露出一抹苦笑之外,毫無他法,更何況在屏幕後面的那位還看不到。

……

就這樣吧。

越是深入的去思考,便越是會讓人感覺到莫名的煩躁與燃燒的渴望,唯一扼制的方法便是索性將手機丟置一旁,不再去想。

唯一的亮光再度熄滅,並不算很大的房間轉瞬間再度被黑暗所吞沒。仰躺於一團糟的床上,抬手遮住緊閉的雙眼,企圖通過休息將各種異樣的情緒驅逐出腦海之外——然而種種思緒與想法卻如同不願輕易散去的怨靈般,久久盤繞着。

霸佔着腦海,使人無法休息。

如若不將這個【怨靈】驅趕出去的話,那麼明天的狀態,絕對會糟糕透頂吧,因為沒有足夠的睡眠。

現在此身姑且還能算是一個學生。

不過,卻是沒有任何辦法,知道後果不代表就能知道解決方案,世界本就是如此。

除了任由那假象的惡靈肆虐,盤繞,騷擾下去之外,也是沒有任何解決方案。

沒法輕易驅散,就是這樣。

其實,無解的說法是錯誤的。

如果能夠願意起床再度打開電腦,將身心都沉浸在寫作這一件事情上,或許是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案。

寫作可以解決任何心理上的問題。

如果碰上什麼無法輕易排解的心理問題,只要打開電腦,安安靜靜的開始寫作,將全部,徹底的交給在數據長河之中奔流的文字——那麼無論是什麼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畢竟,大不了……可以用【死亡】來解決問題。

雖然很病態,但是很好用,這是真實的。

不過,這僅僅是理論上的有解罷了,就現在的情況而言,不可能。

剛剛寫完完結篇的精神狀態並不足以支撐一個作者繼續動筆寫下去。

現在起床寫東西?

如同痴人說夢般的命題。

……

沒辦法了,除了頂着一雙熊貓眼和萎靡不振的精神前往學校之外,無解。

就這樣吧。

人生處處充滿妥協,正是如此。

雖然極大可能睡不着,不過……晚安,世界。

這次是真的……應該。

【+】

清晨的學校,處處透露着【生】的氣息。

初生的第一縷朝陽均勻的潑灑在大地之上——而凄冷的月光則在這一份光輝之下相形見拙。除了如同喪家之犬般向著西方墜落之外,似乎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太陽與月亮,光明與黑暗,相輔相成。

成為最終勝者的,永遠只有一個,分庭抗拒的局面,向來只是暫時的休戰罷了。

作為替學校看門的存在,自然是要趕在所有人的前面到達學校的門口。

雖然這麼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奇怪的身份,不過是作為學生會長這個重要職務而被賦予的特殊工作罷了——觀察進校的學生有沒有違反風紀,以及視察有沒有人遲到,並允予阻截。

大體就是這樣一個工作。

孫玖慧,女,16歲,白玉外國語中學高中一年級。

“那麼——今天第一個到校的會是誰呢?”

百無聊賴中的自言自語,守在學校大門前盯着唯一道路其實是一件相當無聊的事情,找一些在平日看來很無聊的事情用來消磨時間也算是合情合理——畢竟那些事情在現在的情況下就不會顯得過於無聊,相反還會產生一種相當異常的快感。

“啊!來了來了——”

遠處向著這邊前進的身影,雖然還稍顯模糊,不過至少還能看出來是白玉中學的校服——藍配黑,愚蠢的配色。

這個時間點……還推着自行車的話——也只能是那個人了。

續着不長不短的黑髮,度數極深的眼鏡與白色口罩完美遮住了還算得上帥氣的面孔,即便是學校那愚蠢的校服在他的身上都顯得完美的恰倒好處。

“啊,無刃隴華前輩——早上好哦?”

雙手背在身後,露出純真的笑容。

前進的身影突兀發生了停頓,隨後便是兩聲咳嗽。

“在學校別叫我的筆名啊……”

“我的真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親愛的學生會長?”

“前輩的真名,我自然是知道的哦?”

依然維持着笑容。

“不過——只有叫筆名才能體現出我的唯一性。”

“……”

尷尬的沉默。

得岔開話題。

“話說回來,前輩你的臉色不太好呢。”

“黑眼圈都出來了哦?”

“不會又趕稿到半夜了吧——”

頓了頓。

“基本上就是那樣,你理解就好。”

“唔……那就不能總是纏着前輩了呢……總而言之——就先放你走啦——!”

“那可真是謝謝了。”

注視那推着自行車的身影漸行漸遠,並最終在拐角處消失。

說實在的,前輩的真名,早已到達了模糊不清的程度。人的記憶就是這樣,記憶永遠與遺忘所綁定。當然,不同的遺忘也有着差別,比如選擇性遺忘大多包含了故意的成分。

還是稱呼為【無刃隴華前輩】好了——大體就是這樣的想法。

於是那個可憐的真名便被故意選擇性遺忘掉了。

姑且算是個作家,他。

在很多當紅的網站上都有投稿,名氣也很大,不過寫作文的水平卻是稀爛。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這個學校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就是那個筆名為【無刃隴華】的作家。

只是幾乎而已,總有例外。

那是偶然間經過封閉的學生工作部辦公室時所發現的秘密,即便已然可以算作久遠,但仍舊記憶如新。

以此作為要挾,姑且還是交上了朋友。

也藉此觀察上了這位大作家的日常生活,說實在的,學生會長着實是一個方便的職務,在公職私用這一方面之上。

最近總覺得是在調查什麼東西,他。

學生之中經常流傳着一個故事——類似都市傳說一般得存在。

傳說,在這個學校之中,有一隻灰色的烏鴉。

它的羽毛是灰色,它的眼睛是灰色,它的心也是灰色。

不住的追尋着不可知的敵人,並為周遭的人帶來不幸。

姑且就是這樣的傳說。

或許是取材吧……應該,作家總是要取材的,為了寫出更好的作品。

應當……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