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

 

“還是……有些不太適應啊。”

 

這僅僅是單指目前日常應當處理的事務,必須要處理的事務——並非真正想處理的事務。

 

當然,嚴格來說,我什麼事務都不想處理,這就是題外話了。

 

說到底……這種事情為什麼偏偏要交由我來處理,為什麼我需要繼承下這麼麻煩的家業……與各種各樣的外人交涉,本就不是擅長的事情。

 

而且,如若真有能稱得上緊急的狀況,窩在幕後暗中處理還不如堂堂正正的自己動手解決。

 

此時此刻,端坐於還能算得上高端的房間內,輕嘆。

 

又有誰能想到,那外觀上是古典的大宅,內在竟然和外界的正常房屋別無二致呢……

 

以及——

 

當黑道上的老大什麼的……真的是一個令人感到無比頭疼的職業;即便僅僅是展現給外界看的偽裝,也仍舊會讓人感到疲憊。

 

不過——頭疼歸頭疼——

 

這並不能作為懈慢的理由。

 

“那麼……最近又有什麼事件……”

 

隨手拿起一張置於面前的文件,自言自語。

 

那是一份報告。

 

並非是那種正常的,關於城市裡發生的雞毛蒜皮小事的報告——雖然那群人正常交上來的報告確實是那種……

 

沒辦法……說到底,黑道本就和正常人所思考之中的不同。

 

早就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惡徒了……不如說,在某些方面上還是助人為樂的好市民。

 

有些跑題了。

 

說回這一紙報告之上;這是僅有特殊之人才有權了解的秘密。

 

“啊,知名作家夏攫黛於自己的家中自殺……”

 

報告的開頭,就這樣直接將一份新聞的頭條放在了上面。

 

“嘖,那個小偵探還真會偷懶。”

 

話說回來,夏攫黛這個名字,稍許還是有些印象的。

 

由他所撰寫的小說《被遺忘的目錄》正巧於前些日子宣告完結。

 

大約還沒過幾天吧……在完結之後,他就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住所之中,被一顆子彈擊穿了頭顱。

 

如果消息可靠的話……他的屍體甚至還是他的負責編輯發現的,他就那麼倒在自己的電腦前,手中拿着一把手槍。

 

取走他性命的那顆子彈,自然便是出自這把手槍。

 

至於死法么……那自然便是自殺,經過查證,沒有任何他人闖入的痕迹,槍把上也只有他自己的指紋。

 

雖然他人很不願意承認,但這個事件也只能作為自殺為名收場了。

 

“居然……就是這傢伙啊……”

 

竊取記憶之人。

 

這樣一來,他的那本小說所持有的疑點便都有了答案——都不過是他所竊取的記憶罷了。

 

對於吳思藝……我的女兒,想必也是一樣吧。

 

“真是便宜他了。”

 

自殺,直接解脫了自己,無比正確的選擇,卻又是讓人感到無比火大的選擇。

 

“算了,也不錯……無所謂了。”

 

“那麼這件事就能夠算得上是圓滿的解決了……沒出什麼岔子,也沒被普通人了解到他們不該了解的事情……”

 

將這份文件丟在一旁,徑直靠在了椅背上,電腦椅因為突如其來的重量而自然向後方仰躺而去,勉強達到一個能夠舒服休息的角度。

 

反正,接下來也沒什麼大事需要處理了……

 

說到底,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輪不到我來處理;如果僅是日常的雞毛蒜皮之事,交給顧龍他們綽綽有餘。

 

本該如此。

 

略顯急促的扣門聲,就那麼突兀的響起了。

 

“嘖……搞什麼啊……”

 

方才……應當是藉機睡了一覺,不過還遠未到能夠將睡意徹底驅逐的程度。

 

現在的狀況該怎麼說呢……一種完全不知名的怒火在肆意的燃燒,無論看什麼都不是很順眼——

 

這應當就是所謂[起床氣]吧。

 

“進來。”

 

即便如此,會在這個時間點來打擾我的,也不會是什麼令人厭煩的小事,想必是有足以驚動我的事件發生才是……

 

“啊,是顧龍啊……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推門進來的是一位一席黑色西裝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鏡——完全一副惡人的形象,更別提那墨鏡之後若隱若現的傷疤了。

 

正常人印象之中的黑幫惡人,大體就是他這個形象吧……

 

“事情或許很緊急,但是,在那之前,還是請您先把髮型整理好,大小姐。”

 

嗯?難道我的髮型出了什麼問題么?

 

這是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

 

自顧自的摸索來了半天鏡子,才發現,這句話之中的不對之處。

 

停下了正在尋找東西的雙手,輕嘆一聲。

 

“自從我繼承下這間大宅之後,我早就已經不是你的大小姐了,顧龍。”

 

“現在你的大小姐,應當是那個小丫頭才是。”

 

“對於我而言,您永遠是我需要侍奉的大小姐,即便您已經成為了家主也一樣。”

 

“以及,在說事情之前,能否讓我將您的髮型整理整齊呢?”

 

搖了搖頭,長嘆。

 

“算了,無所謂了,反正現在這種狀況我也沒法自己整。”

 

“就交給你了。”

 

“了解。”

 

…………

 

…………

 

…………

 

“那麼……到底是什麼事情?”

 

此時此刻的我,正襟危坐,宛如一個正在等待長輩為自己梳妝打扮的小女孩。

 

雖然現在身後的這位,確實是我的長輩,嚴格意義上來說。

 

“昨天,舊城區發生了一起塌方事件。”

 

“嗯?那起事件有什麼問題嗎?”

 

“話說回來,顧龍,你這個梳子從哪掏出來的?”

 

說實在的,讓顧龍幫忙梳頭髮是一件相當享受的事情——至少此時此刻,我樂在其中。

 

“啊,自然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而隨身攜帶的,就像今天這樣。”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起塌方在報道上寫的是幾乎沒有傷亡?”

 

在沒有收集情報之前,所能依靠的便只有新聞媒體——最不靠譜但最為快速的方式。

 

“嗯,媒體報道之上寫的是沒有傷亡,但實際上,有一個身着白裙的女孩因此失去了她的生命。”

 

“……”

 

片刻的沉默。

 

“真是悲慘的故事,然後?”

 

“之後,就陸續有消息,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看到一個身着白裙的女孩,隨後便會陷入幻覺之中。”

 

“似乎是在幻覺之中體驗了一下過去的某些經歷,但又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說著這些的時候,他梳理頭髮的手仍舊沒有停下。

 

略微皺起了眉頭。

 

並非是因為被梳子撩到了頭髮,而是在對這些完全構不成一個合理故事的信息進行思考。

 

“大多都是在什麼地方出現的狀況?”

 

“這就是疑點了……出事的是在舊城區,而事件的目擊範圍卻是在某個相隔甚遠的特別地區。”

 

“大部分的目擊報告……都在白玉中學的附近。”

 

…………

 

着實令人感到頭疼。

 

“可真是一個麻煩的地段啊……那些人出現幻覺之後又怎麼樣了?”

 

“似乎什麼都不會發生,在外人看來他們不過是突然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除了醒來之後會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糟糕透頂以外,什麼都不會發生。”

 

“那麼吳思藝呢?有沒有碰上這種情況?”

 

“吳思藝小姐的話……最近一直精神的緊,應當是沒有碰上的。”

 

“唔,這樣就梳理好了。”

 

再無木梳觸碰皮膚的質感,想必這份令人享受的服務已經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應當幹活的時候了。

 

“那麼,顧龍,我出去一趟。”

 

“我不在的時候把其他人管理好,別讓他們問東問西的。”

 

沒辦法……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並不想出門。

 

只是,出事的地段實在是巧合的有些過分。

 

“了解。”

 

“那麼,祝大小姐武運昌隆。”

 

“嘖,我又不是出征去了,處理一下情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