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坐起,阿黛尔如同刚洗澡,而冷汗就洗澡用的冰水。

抹去额头的冷汗,所幸刚才的只不过是噩梦。

只不过

是噩梦

就在阿黛尔开始担心这件事时,一阵喵喵声突然从她的左边出现,阿黛尔立刻反射性地逃往反方向。

定睛一看,声源是一只,双眼紧闭,体型超小的一只黑白色猫咪。

那只猫咪看起来比阿黛尔还要紧张,它柔顺的毛全炸起来,警戒着对面的侵略者。

但它的紧张看起来不像一般的紧张,而是对未知的东西不知所措的慌张。

心情逐渐平复的阿黛尔靠前,尝试用指尖轻抚那只猫咪,但紧张的猫咪给予突然触碰它身体的东西是自卫式的一抓。

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阿黛尔赶紧把手给抽回来,但那锐利的爪子已经在她的指尖留下不深的伤口。

这个举动已经惹怒了阿黛尔,但在她下手攻击前,猫咪那无助又慌张的身影,一瞬间平息了她的怒火。

她决定再相信一次,把手指伸向它。

猫咪的粉色鼻子动了动,它慢慢地靠向阿黛尔的手指,在嗅了几下确认安全后,它伸出有倒刺的舌头,舔那上面的伤口。

那粗粗质感让阿黛尔感到些许不适,但也仅是这样罢了。

不久,猫咪认同阿黛尔是安全的后,它便跌跌撞撞地往她的怀里钻去。

在此时,一把沙哑的声音响起。

“三十二号?你怎么了?”

声源是一只色彩斑斓的一只鹦鹉,但仅仅是这样,并不足以让阿黛尔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的翅膀,并不像其他鸟类般长满羽毛,而是如同蝙蝠般长有翼膜,除此之外,它的前臂完全被肌肉覆盖,但最恐怖的,是它的爪子,应该说是爪子应该在的地方。

那里,长着一双,人类幼儿的小手。

指节,关节皮肤的皱褶,甚至指甲都被修剪地整整齐齐。

“啊,客人,你醒了啊,你有看到三十二号吗?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它的叫声。”从墙上破洞飞进来的变异鹦鹉问道。

被提问的阿黛尔只能目光呆滞的把手指指向怀中的黑白色身影,而那只猫咪也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对,他就是三十二号,他怎么了吗?”鹦鹉停在阿黛尔面前,向阿黛尔提问道。

“应该是我刚才不小心吓到他了。”她解释道,而怀中的猫咪也附和似的叫了几声。

“是我哦三十二号,”鹦鹉如同回答猫咪叫声说道,再把话锋转向阿黛尔身上:“三十二号是很早的前辈哦,你別看他这样,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呢。”

“三十多岁?!”怀中的猫甚至比自己还年长,无疑会对任何人造成惊吓,而且这种小型猫的壽命最高也只有二十左右,三十可以说是不死妖怪了。

“他的身体其实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核污染,导致他的身体永远不会长大,而且天生就瞎了。”鹦鹉说道,这只猫咪的身世就算放到人类的标準来说也是悲伤的的故事,“但是,”

还以为这个悲惨的故事会以一个“但是”为转折,迎来美丽的后续,但眼前的鹦鹉所说的,和阿黛尔的预想完全相反。

“就算他的过去再怎么悲惨,也不如来到这里后,路西法大人发现的事情。”鹦鹉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比他的身世还悲惨啊?”阿黛尔问道,但就在她即将得到答案之际,一声呼声从门口传来,吸引了一人一鸟的注意力。

棕熊小菲打开了木门,催促般的呼了一口气,似乎读懂了他要表示的东西,鹦鹉向着阿黛尔说道:“客人,路西法大人要我传话,你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其他人都在等你开饭。”

“嗯?现在几点了?”阿黛尔问道。

“十点半。”鹦鹉速答道。

“迟到了!”阿黛尔喊道,但与语气相反的慢慢把怀中的三十二号放到地上,接着对鹦鹉和棕熊说:“给我五分钟整理。”

“好的。”鹦鹉用那只小小的手行了一个举手礼,接着便从木门飞出去了,三十二号则跌跌撞撞地跟着鹦鹉的拍翅声离开。

而小菲则是呼了一口气,催促她快点,便轻轻地关上木门,还帮忙反锁了。

说是整理,其实能做的只有把衣服上明显的皱褶拍掉,剩下的时间,都用在让自己保持平常心。

不久前看见的画面,依旧困扰着她。

在贫民窟的时候,她也看过其他“邻居”们宰杀老鼠之类的生物,但那是作为食物的杀死。

而路西法称自己为那些动物们的父亲。

看到那一幕的阿黛尔不仅怀疑那个father指的是否是宗教意义上的父亲。

拋弃自己孩子的父亲多的是,但是不会有杀死自己孩子的父亲。

紧张的神经让阿黛尔都快吐出来了,事实上她也真的吐了,但是空空如也的胃袋只能让她干呕。

四分钟,她足足干呕了四分钟。

都快把胃酸给吐出来了。

她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背部,抹去嘴角的唾液。

穿上鞋子,故意慢条斯理的走向饭厅。

“我还特意让四百零一号去接你,就是怕你找不到饭厅在哪里。”那把声音传来,但语气不像声音般活跃。

而阿黛尔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错误,她理应不知道饭厅在哪。

“虽然我是主人,但迟到不管怎样来说都很失礼吧。”

饭厅里放着一个大概容得下十人的长形餐桌,桌上放着两个白盘,盛着丰盛的餐点,而餐桌的中央放着一整套的茶具以及红茶,方糖和牛奶。

而路西法就坐在主人席上,双手扶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阿黛尔。

“对不起。”阿黛尔九十度鞠躬,道歉道。

“你是应该道歉,但不是向我,而是向我的厨师们,这些是第二份,第一份餐点因为凉了就倒掉了。”他用眼神示意了站在餐桌旁的猿类们。

那些头戴厨师帽的人猿们听到那句话后,便抬头挺胸等待着阿黛尔的道歉和道谢。

阿黛尔如愿地走到他们面前向他们道歉并得到人猿们装模作样的谅解后,站在一旁的小菲便为阿黛尔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就餐的人们到齐后,小菲提起茶壺,在两个杯子中倒入红茶,在其中一杯加入两颗方糖后,送到路西法面前,接着又回到茶壺前,轻轻呼了一声。

不懂这口气代表什么意思的阿黛尔歪头看着小菲,但对方给她的反应是用锐利的熊爪指向装着方糖的罐子后指向装着牛奶的小壺。

“他在问你红茶是要加糖还是牛奶,如果是糖的话要加几颗。”主人为他翻译道。

“呃,牛奶就行了。”

得到答复的小菲用熊爪轻轻捏起脆弱的白色小奶壺,把牛奶倒入陶瓷杯里,那琥珀色的液体瞬间和牛奶混在一起,变成一个浅褐色的浓稠液体。

在倒了大概茶杯的十分之一后,小菲放下奶壺,拿起放在茶杯碟的银色茶匙,搅拌了三圈半,轻轻的放到阿黛尔面前。

“好了,开动了。”路西法举起茶杯说道,接着便轻轻抿上一口。

“噢。”阿黛尔象征性的叫了一声,依样画葫芦的喝了一大口,这一举动让温度过高的液体烫伤了她的舌尖,她差一点就把手中的杯子给丟出去。

“餐前喝茶时为了清洁味蕾,好让过后可以细细品嚐餐点,但喝太大口就会烫伤舌头,适得其反哦。”轻轻放下茶杯,路西法说道。

“啊李不好桌。”阿黛尔努力的把冬天的空气扇入嘴中,试图缓解舌头的麻痺,但根本就是徒劳。

“早说就不好玩了啦。”路西法鬼畜地说道,接着拿起碟旁的刀叉,开始切开放在面包上的橘色水波蛋,浓郁的蛋黄在刀尖接触到蛋的同时便流了出来,把底下的肉片和面包包裹起来,在切成两半后,他再把它切成四块,放入嘴中。

看似有模有样,但在阿黛尔眼里却是意义不明的举动,首先放在盘子上的食物就让她很疑惑,食物应该是被纸包裹的,这样绝对比放在碟子上有效率啊,而且为什么要切块?直接放入嘴中不是更快吗?

但是这里是別人家,礼貌这个枷锁让阿黛尔被迫学习路西法,笨拙的抓起盘子旁的刀叉。

那如同握着长刀般的姿势看得路西法很不愉快,餐桌不是战场,不需要这种的握武器的手势。

发现这种握法让左手腕很不舒服的阿黛尔把叉子转了一圈,如同反手握匕首般抓着叉子。

看到这个画面的路西法摇了一下手边的小铃铛,唤来了厨房里的人猿厨师。

就算握法比较舒服了,她也找不着下刀的点,双手如同苍蝇般在盘子上盘绕。

就在天时地利人和,行星位置最漂亮的时候,阿黛尔终于把叉子插入,但是娇嫩的水波蛋承受不了冲击,混杂着荷兰醬的蛋黄溅满盘子,还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衣服。

“果然。”路西法说道,接着用眼神示意小菲把已经被醬汁搞得一塌糊涂的全套早餐收走。

接着之前被请求再準备一份早餐的人猿端出另一份,但主菜由放在面包上的水波蛋,换成了淋上黄色粘稠液体的四块烤面粉块,和三片焦糖色的肉片。

“先入为主的认为你会用刀叉,还準备班尼迪克蛋作为早餐,是我这个古人的不对,但在我家吃饭就得用刀叉,所以让我教你吧。”路西法说道,同时抬起握着刀叉的双手。

“首先,最基本的原则是左手握叉,右手握刀,然后把刀叉的尾端放在掌心,用食指以外的手指握着,但不要握太紧,轻轻握就行了。”路西法演示道,而阿黛尔继续依样画葫芦地跟着做。

“把食指放在刀叉的背部,对了就是那样,用食指发力,其他手指用以固定就可以了。然后轻轻的把叉子插入松饼中,轻轻就好,松饼就是那几块浅褐色的,在固定后便用餐刀切出一块,小块就可以了,太大块会弄的吃相难看,接下来就是把松饼放入口中。”他如同教导婴儿走路般耐心。

就在那个被称为松饼的块状物放入阿黛尔的口中后,绵密的口感搭配那甜而不腻的黄色液体,这一瞬间让阿黛尔理解了何为食物,何为饲料。

“像培根这种比较薄的肉品就可以用较大的力气去切,过后有机会再让你尝试一下排类的。”路西法说道,接着便吩咐厨师人猿们为他準备饭后的茶点。

从松饼中得到满足的阿黛尔也非常乐意听从,但在叉子插入那些称为培根的肉片中,她完全停住了。

“怎么了?”停下搅拌红茶的茶匙,屋主向愣住的客人问道。

“没事,只是我不喜欢肉类。”阿黛尔撒谎道。

“那还真是可惜了,放在一边吧,待会儿他们连同盘子一起收掉就可以了。”路西法拿起茶匙,敲一敲杯缘让附在茶匙上的红茶滴回茶杯里。

“嗯。”阿黛尔答道,接着便尴尬地坐在位置上,一口接一口的,僵硬的饮用杯中的茶。

“对了,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替客人洗尘不是主人该做的嘛。”坐在主人席的男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接着向阿黛尔说道:“待会儿我会吩咐他们把一些衣服送到你的房间,然后五百六十三号会负责带领你去浴室梳洗一下。”

“哦,好啊。”阿黛尔依旧木讷的回答道。

“我还有些事请要做,先告退了。”把杯子放到茶杯碟上,头也不回的离开饭厅。

和他擦肩而过的,是前来接阿黛尔的五百六十三号。

“呼……”五百六十三号从它的鼻子呼出空气,呼唤阿黛尔回神。

“哦,小菲啊。”阿黛尔回道,而对方则是回以“跟我来。”的甩头。

她再次跟在那高耸的褐色毛墙后面,没变的,依旧是战战兢兢的心情。

小菲为她打开房门,黑色的厚丝袜,白色的小洋装以及同样白色并以蕾丝点缀的内衣裤折叠好放在床上,而褐色的毛大衣连同以褐色为主色的格子围巾就披在床边,地上则放着一双可爱的褐色靴子。

“这些都给我吗?”阿黛尔问道,虽然漂亮的衣服激活了她小女人爱美的本性,但是突然把贵重的衣物送给她的不真实感也让她的穷人之血敲起警钟。

“唔嗯。”小菲回答道,随即走进房间,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竹篮,并把所有的东西收进去。

接着,它把阿黛尔带到另一个房门前,那扇房门上掛着一个牌子,写着“Bathroom”。

小菲打开门,把篮子放到里头的柜子上,接着退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