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煙塵中走出的高韋德卻瞥見街邊角落的陰影處站着個人。
他完全沒有要逃走的意思。相反，他很淡定的從陰影里走出。
這人身高一米七，穿着熟悉的衣服。高韋德認得他。
“謝頂前輩？”
但高韋德又立刻否認了。
“不，前輩已經死了。你不是前輩。你是，羅伯特？”
男人點點頭。
羅伯特巴托立昂，SCP基金會的高科技仿生人，地表最強特工。以故人之姿現身的他來到了西港市最亂的一片地區。
“你好啊，高韋德，好久不見。”然後羅伯特挖苦道，“之前有叮囑過你不要搞出大動靜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快刀斬亂麻，早結束早完事。否則天天都不得安寧。”高韋德話鋒一轉反問羅伯特，“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怎麼感覺你的出現不會有好事情？”
“我需要你的幫助。”羅伯特說到。
“我？基金會的最強特工什麼時候需要我的幫助？”
“這裡不方便說。去你那裡再聊。”
新大都會的總部里，羅伯特向高韋德展示了他身上的秘密。
一塊銀白色的金屬懸浮在琥珀色的琉璃上。一旦它被插入琉璃中，災難就會降臨。
高韋德回想起兩年前的盧克索，自己在機場里目睹了那場覺醒衝擊。
伴隨強烈的衝擊波，所有碰到的人灰飛煙滅。
而現在，那個具有毀滅性力量的裝置就在羅伯特的體內。由SCP基金會的高科技打造的一顆精緻的究極武器。
羅伯特問高偉德，“你看起來很平靜。”
“是嗎？那你覺得我該是什麼反應？”
“緊張，害怕，或者一怒之下直接用你的能力打穿我的身體然後取出金屬。從根源上杜絕災難的發生。”
“我不是那種人。”
現在的羅伯特是一個行走的超極核彈。一旦激活會以他為中心迸射出驚人的能量，波及一整片大陸上的人類。一旦發生所有人都會強制進入覺醒階段。那些不能承受覺醒力量的靈魂會消亡，肉體也會跟着化為一絲塵埃。只有靈魂足夠強大的人才能活下來。
高偉德自然是不怕。他已經是覺醒的新人類。神秘金屬散發出的能量雖然還是可以影響覺醒人類，但至少不是毀滅性的，而是增幅式的。甚至直接持有金屬可以持續增幅的時間。
“可是……”高偉德問羅伯特。“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達摩克利斯之劍。能夠將人類覺醒成擁有超能力的新人類，但是存活率只有萬分之1.4。而我，擁有揮下它的決定權。”羅伯特合上身體後繼續跟高偉德解釋。“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奇亞斯博士相信人類不會停止內戰。終有一天人類會毀滅在自己手裡。而這個裝置是防止世界毀滅的下下策，作為同歸於盡的手段，也是一種威懾手段。如果人類再繼續內鬥下去的話，不如由基金會來當惡魔，按下毀滅世界的按鈕。”
“所以你會啟動這個裝置？”
“可能吧。30%的概率。”
羅伯特口中的30%沒有參考價值。相比較起冰冷的數字，高韋德更想聽到，是或者否。
羅伯特換了一種解釋方式。
他說一旦這個裝置被啟動，這個國家的十億人口會在十分鐘內全部消失。這個世界上第一的超級大國也將不復存在。但是在大國隕落的十分鐘里會發生什麼？戰爭？核戰爭？超級大國最後的反抗。發射出所有的核彈和這個世界同歸於盡。屆時地球上什麼都不會存在，就連僥倖活下來的新人類也會在舊人類的核彈威力下湮滅。
這才是災難裝置真正的威懾所在。並不需要波及全世界就能毀掉全世界。只需要點燃一簇火苗，人類就會點燃全部的炸藥，完成百分之九十的毀滅。
奇亞斯博士正是堅信着這一點才敢在與聯合國的代表談判時叫板。
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去試圖維護世界和平是徒勞的。這是基金會從歷史中總結出來的經驗。只有這種極端的威懾才能鎮住人類。就像核武器被發明出來后。和平並沒有真正降臨，只不過是互相威懾罷了。
並且博士有這個資格叫板，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就位。在聯合國想不到的地方。在高偉德的面前。
高韋德問羅伯特，“你需要我做什麼？”
“保護我的安全。直到那一刻的來臨。如果那一刻要來臨的話。。”
短暫的沉默后，高偉德答道。
“說實話，我還是蠻意外的。你為什麼會來找我？是基金會的精英們死完了？還是你覺得沒人能保護你？”
“基金會的達摩克里斯計劃已經泄露，人類應該知道基金會有製造覺醒衝擊的能力。但是他們想不到那麼大的一個衝擊裝置可以被濃縮成一丁點大放在仿生人的體內。所以我必須要低調。身邊的保護越少越好，這樣不會惹人注目。所以我來找你。你作為全世界目前最強大的人。你一個人勝過上萬人。”
“我知道了。越少人保護你越隱蔽對吧。只不過我呢，剛剛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能力了。我炸掉惡魂幫的總部就相當於告訴整個了黑幫屆，有個超人登場了。”
“這個反而更好。越危險的地方往往越安全。他們的注意力只會集中在一個覺醒的新人類捲入了黑道中的鬥爭。他們根本就不會想到如此張揚的人身邊有一個足以毀滅世界的存在。”
高偉德愣了一下。“所以你真不覺得聯合國會找到你？所以你真的認為我能保護的了你？”
“他們最終會找到，但是不會很快。而且我也相信你的能力。畢竟你也是親手消滅了末日使者的超人。最後，我相信在我藏匿的這段時間裡，基金會能做完成最後的準備。”
“什麼準備？”
羅伯特微微一笑。“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你。不過不用着急，會有你的位置的。”
“呵，羅伯特你還是老樣子，什麼話都只說一半的謎語人。不過我也不急着知道就是。”
羅伯特沒有理會高偉德的嘲諷。他環視高偉德的住處。“我以為你會一直在裝潢很華麗的大房子里。就像傳統黑幫府上那樣。”
“我也想。只不過沒什麼錢。況且這裡只是一個據點而已，方便我巡視榆樹街的領地。”
然後二人尷尬的相視一眼。
“要不要我給你點錢？”
“呃，那樣最好。”
高偉德手機里傳來通知。剛剛有一筆巨款打入他的賬戶上。
“草……你能做的再去誇張一點嗎！”
“當然，你想要多少錢，我都能給出來？”
看羅伯特的樣子絕對說到做到。這個機械仿生人現在可是動動手指就能撼動地球啊。
“算了算了。我開玩笑的。”
高偉德迅速的轉移話題。
“我倒還有個問題，很早以前就想問你了。為什麼博士願意把覺醒裝置的按鈕交給你？你能算作人類嗎？”
“你覺得呢？”羅伯特看上去並沒有受到冒犯，相反的他也有興趣討論這個話題。
“你雖然外表像人類，想法也像人類。但是我知道你是仿生人。我覺得……你不應該算人類。”
“這個問題，不如反問你自己，什麼是人？或者人類的定義是什麼？”
見高偉德沉默，羅伯特開始闡述他的觀點。
“我先問你，如果人生活在水裡，相處了腮和蹼，還算人嗎？”
“這個，算吧。”
“那如果人類居住到外太空，在缺少重力和陽光照射下變得瘦瘦長長，皮膚蒼白，還算人嗎？”
“算。”
“那如果人生活在外太空的水裡，既有腮又有蹼四肢細長皮膚蒼白，那算人嗎？”
“還是算吧……”
“所以你覺得能像人一樣思考的都算人？如果是一隻豬，缺有着人類的思維，人類的肢體，只不過頂着個豬頭，他還是人嗎？”
……
“或者說，像我這樣的仿生人？有着人人類一樣的外觀，可以以假亂真的人類外貌？”
“你這麼一說……我開始不知道了。”
羅伯特的一番問題讓高偉德想到了那個著名的哲學問題，忒修斯之船。
當一艘船的每個部件都被換下並重新組裝成另一艘船，到底忒修斯之船是不是原來的自己？還是新組出的才是忒修斯之船？
“一不留神就進了哲學的範疇，我覺得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高偉的選擇放棄。但羅伯特卻剛剛打開話匣。好像高偉德正好問到了羅伯特很懂的領域。
“你放棄思考因為你的大腦出於自我保護機制拒絕思考這種可以無限延展的問題。但作為你所說的機器人，我一直在思考。”
“那你的答案呢？”
“我認為，只要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可以成為人。而人類，太空人類，海底人類，他們從地球人類進化而來，源於人類。我也一樣，我誕生於人類之手，我也源於人類，所以我也是人。”
“那你的大腦不會因為思考這種問題而燒毀嗎？就像是計算機處理那些無法解決的悖論問題？”
羅伯特微微一笑。“因為我也可以選擇放棄思考呀。”
羅伯特和一般的機器人最本質的區別是羅伯特擁有自主選擇的意識。
他可以選擇像超級計算機一樣處理複雜的問題。也可以選擇放棄。
自我保護機制是人類下意識就會去做的事情。
比如一時間接受了太多的信息而選擇封閉思維，最後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一切都是無意識的，直接了當地做了的，就像呼吸一樣。你無法憋死自己，因為你會無意識的去呼吸。
羅伯特也會像人類一樣無意識的做出選擇。可以選擇跳過，也可以選擇忘記。
這就是他當初通過圖靈測試的奇亞斯博士解釋給他的理由。
也只有這種無意識做出選擇的智慧生物才具備從下而上學習的能力。換做一般的機器，讓它去學習它只會一股腦的把所有東西裝進去，然後發現儲存空間不夠而停止。它並無決定刪除什麼的意識。
“媽的，我都開始懷疑我自己身體里是不是有什麼管線了。”
“所以啊，到底誰才是人類，本身就很難定義。”
這個時候羅伯特的通訊里突然傳來消息。
“什麼？那個女孩找到了？……嗯，好的，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來。”
“怎麼？你來任務了？”
“是的。而且還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李安雅她也會參加。”
“李安雅？怪不得，她最近剛把神秘金屬借走了，原來是為了你這事。看來，你還是隱瞞了我不少事情啊。”
“抱歉抱歉，事情太多，處理不過來了。”羅伯特裝作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然後躺了下去。
“我去執行任務了，待會兒見。”
眼睛一閉，羅伯特的意識傳送走了。只留下一具軀殼。
“唉，家裡這是放了個不得了的東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