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內,不知名的少女坐到了里側那架床下鋪的床沿上,同時提了提下巴示意靖璃靖琉兩姐妹坐到對面那架床去。

靖琉和靖璃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床邊坐了下去,對方在這個地方,顯然和自己一樣是被抓來囚禁的人,那麼應該不至於傷害自己,她們如此判斷。

就在兩姐妹打算開口之前,對面的少女壓底了嗓音,說道:

“我剛才說了,不要大聲說話。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但是這裡的規矩是中午是午休時間,隨便聊天是會受苦的。有什麼要說的,留到下午。”

說完,少女側身趟進了床鋪的里側,不打算再說一句話。

靖琉和靖璃兩人也不敢貿然開口,未知的懲罰擁有不小的威懾力。

兩人面對面的擠到了床鋪上,彼此對視着,卻也不敢開口,積累的心頭的壓力和憂慮等種種情緒讓她們沒辦法入睡,只能希望時間快快流逝就好。

在不斷的胡思亂想中,或許是由於精神的疲憊或者安靜昏暗的環境太過容易讓人產生疲勞,姐妹倆沒過多久,也陷入沉睡之中。

過了不知多久,一陣柔和的輕音樂聲將姐妹倆從淺眠喚醒,她們揉揉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現房間頂部的節能燈已經亮了起來,把房間照得亮堂堂,而那個有些冷漠的長發少女則正坐在床沿邊看着她們。

“你們應該已經聽過這裡的規定了,現在是2點,下午是運動時間,你們等會就跟在我後面,不要多問,等到可以交談的時候我會主動開口。”

靖琉和靖璃茫然的點了點頭。

“我叫柯伶。”

自稱柯伶的少女隨口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靖琉和靖璃連忙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柯伶點點頭還要開口,卻被突然響起的開門聲打斷,她只好對如同驚弓之鳥的兩姐妹低聲說道,“記得我剛才說的話。”

話音未落,一個穿着黑色小西服的女青年走到了房間中間,她戴着金邊眼鏡的細長雙眼環視了一圈,然後從包里摸出兩個掛着藍色小卡片的膠圈遞給靖琉和靖璃。

“我是你們的負責人,這是你們的信息卡,除了在這個房間外,不允許在其他任何地方摘下來。”

靖琉下意識望了一眼柯伶,還沒等柯伶反應,靖璃已經伸手把膠圈接到了手裡,而這個時候柯伶才對靖琉微微點頭示意沒問題。

“嗯,”女青年點了點頭,然後又瞥了一眼柯伶,似乎不太高興,“去健身房吧,你們跟在我後面。”

於是四人一起走出了房間,這個時候,靖琉和靖璃見到了和來時完全不同的景象。

長廊上每個類似她們這樣的房間都在一個或男或女的“負責人”帶領下朝出口那一頭走着,最終走進健身房裡。

在這樣的人流中,男人女人都有,大多數都是少男少女,較少有年紀在二十以上的人。

靖琉和靖璃轉動着眼珠看着這些人,每個人都是一張撲克臉,沒有喜怒哀樂的表情,眼睛彷彿一潭死水,沒有絲毫情感波動,彷彿只是按照命令行動的機器人一樣。

突然,靖琉注意到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在這幾十上百人中,雖然大部分人都穿着很常見的衣服,但是仍有少部分人都穿着淺藍色的罩衫,就好像以前在電視里看過的那些在醫院做手術的病人一樣。

注意到這個異常,靖琉便格外更加細緻的觀察起這些人來。

然後她注意到了,這些人的行動都有着不同程度上的“異常”,例如捂着腹部慢慢挪動着移動的人、兩眼矇著紗布只能被負責人拉着手行動的人。

這些人的異常之處都在於他們身體上有着某種傷痛或者說“缺憾”。

靖琉注意到這些后,寒意從心底汩汩涌動,雖然還沒有想明白,但是若有若無的恐懼和冰冷已經開始蠶食她的理智。

就在這時,某種溫熱的包覆感從她不知何時捏起的拳頭上傳來,靖琉一下子回過神來,轉頭看見旁邊靖璃關切的目光,頓時湧起一陣勇氣。

靖琉沒有說話,而是鬆開拳頭轉而拉住靖璃的手,默默跟在柯伶的身後。

柯伶將微微偏着的頭轉回來,不再關注身後的情況,她挺直了腰背大步走着,有力的堅定腳步聲在這數十人的隊伍里也顯得那麼清晰。

長廊雖然不短,但是很快靖琉三人還是走進了健身房。

帶着金邊眼鏡的女青年轉頭掃了三人一眼,過程中在柯伶身上似有若無的瞪了一下。

“你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運動方式,但是不準休息。”

說完這句話,女青年不再說話,和其他負責人一樣走到門邊那一排長椅上坐下,目光隨着柯伶三人而動,他們的職責就是在這裡監視自己負責對象是否有按照規章制度行動。

柯伶帶着靖琉和靖璃來到角落的跑步機上,開了步行的速度后,示意兩人一左一右在自己兩邊。

“就這樣一直走,不要停也不要到做可疑的動作。”

靖琉和靖璃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問,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們。”

柯伶目不斜視的慢慢走着。

“請問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剛才你應該注意到了,這裡有很多人都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有的是內臟,有的是眼睛。”

“這裡是器官販賣組織嗎?”

“呵呵,”柯伶冷笑了一聲,“這裡沒那麼單純。”

“他們制定了這麼健康的生活規則,並嚴格執行,我們這些被關在這裡的人,有很多在進來之前的日子都不如這裡優渥。”

“乾淨的生活空間,美味營養的食物,豐富的娛樂……”柯伶越說口氣越冷,“但是這些東西都是帶着險惡的用心。”

“他們用這樣的生活方式保持我們身體的健康,一些人就像你所看到的,被奪走了身體的一部分,並且他們將被繼續剝奪。”

“直到再也沒有能奪走的為止,到那個時候,殘缺不全人會被消滅得無影無蹤。”

靖琉和靖璃聽着柯伶的訴說,只感覺心頭髮緊手心冒汗,整個人天旋地轉隨時都要栽倒。

對於她們來說,對這場無妄之災已經做了太多的聯想,但是事實的殘酷仍是超乎了她們的想象,可能隨時到來的殘酷讓她們不斷滋生着絕望。

“但是,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就只是單純的器官販賣組織了,”柯伶咬着牙,低低繼續訴說著,“這裡還是一個人口販賣的組織。”

“外貌出眾的人通常都不會成為被剝奪身體的一部分的對象,例如你們兩個,長得漂亮年紀又小,而且還是雙胞胎,是肯定會被他們給當做商品賣掉的。”

“……被賣掉的人會怎麼樣呢?”

靖琉竭力問道。

“那只有被賣掉的人才知道,”柯伶頓了頓,“但是那並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如果有買主要來買人的話,我們就會被帶到一個一整面牆都是單面鏡的房間,好像櫥窗里展示的貨物一樣陳列在那裡,供人挑選。”

“雖然看不見那些畜生的樣子,但是在外面的一言一詞都聽在耳朵裡面……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柯伶說到一半,似乎已經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兩隻緊緊捏住跑步機的兩側。

靖琉和靖璃被柯伶突然充滿仇恨和憤怒的神情嚇了一跳。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柯伶搖了搖頭,長出了一口氣后又點了點頭,緩緩開口,語氣再不復前面的鎮定,顯得虛弱而低落。

“我不是一個人來到這裡的。”

說完,柯伶發紅的眼眶盈滿了眼淚,但她卻仰頭望天不讓這淚滾落。

“你們已經知道這裡是什麼樣的地方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靖琉和靖璃對視了一眼,一起搖了搖頭,雖然並不是沒有想問的問題,但是此時卻失去了詢問的心情。

就在這個時候,健身房門外一個渾厚的男聲突然響起。

“柯伶,靖琉,靖璃,落雪,沐陽,點到名的過來。”

柯伶聽聞這個聲音,渾身一僵,然後臉色煞白。

“柯伶姐……”

靖琉低聲叫了一聲,有些不明所以。

“姐。”

靖璃走下跑步機來到靖琉旁邊拉了拉對方的手。

“你看周圍。”

靖琉聞言朝四周環顧。

發現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活動,都望着門的方向,空曠的健身房一時寂靜,無形的壓力籠罩在房間里。

如果此時細心觀察的話,會發現某些人帶着些慶幸的神情,而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和一名十二三歲的男孩都和柯伶一樣面色慘白甚至更加恐懼的渾身發抖。

見此情景,靖琉和靖璃不由靠在一起,她們明白,有壞事要發生了。

“……走吧,沒想到才剛對你們說完,就要面對了。”

柯伶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邁開步子走了過去,隨着她的動作,那邊發抖的兩人也戰戰兢兢地朝門那邊走去,對於他們這些在這個地方呆了一段時間的人來說,抗拒命令的下場比還沒來臨的可怕未來擁有更深的恐懼。

靖琉和靖璃心懷忐忑的跟在柯伶的後面。

這兩天如同大海上風雨飄搖的孤舟不斷被浪濤捲動不能掌握自己的無助和無力,已經讓她們變得有些麻木。

她們的世界從那個黑暗的夜晚開始,就再也沒有了光明,這長夜何時才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