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二十世紀!這令人矚目的新世紀!水泥澆灌的大樓拔地而起,每日的所見所聞或許來自於千里之外的異國他鄉。魔導科技的飛速發展促成了技術與經濟上的進步,逐漸開始現代化的城市開始聚集各色各樣的人。壟斷行業讓無數手工業者破產,一個又一個行業巨頭開始顯露。

與之相伴的,大量投機活動的支撐讓通貨膨脹日漸明顯,經濟上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不論白天夜晚,好像每個角落都有賺不完的錢。

這是一個最糟糕的時代,同樣也是一個最棒的時代。

人口密度過剩的倫敦和作為世界最大債券中心的紐約暫且不提,最讓世界矚目的,是亞斯里昂自治州的這座傳奇都市——安姆洛德(Emerald)。

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讓它成為了世界貿易的鏈帶。在經濟,文化和科技上,都發揮着巨大作用。大量資金、人力、情報從大陸全境流向此地。

正如城市的名字一般,正散發著寶石般的耀眼光芒。那光芒吸引了無數投機者和懷揣夢想的年輕人。

——不過,要小心哦。

在巨大的光芒之下,它所投影出的陰影便會越加黑暗。

激烈的人口流動也帶來了諸多問題,其中之一便是居高不下的犯罪率。

盜竊,勒索,敲詐,非法物品交易,幫派鬥爭……

這些事無時不刻在這座城市發生着,就算是維護治安的精英——警察團也無能為力。

一切世人都看在眼裡,但是人們就是喜歡這個城市,喜歡這個正發展的城市。不論是好的一方面,還是不好的一面。這座城市就是有着這樣的異樣的吸引力。

雖然嘴上不說,大家都在期盼着,期盼着這座傳奇的城市的齒輪會怎樣運作去往時代的前方,

等待着,期待着,盼望着,翹首以待,熱切着,瘋狂着。

都在距離最近的特等席興緻盎然地觀賞着這一切——

"能別裝死了嗎?基斯特?”

某位咖啡店的老闆娘看着倒在吧台上的男人,嘆了口氣。

“……”

“我知道讓你嘗試的新品咖啡味道很苦,不過免費的咖啡總比白水好吧?”

“……這根本不是咖啡……不,這根本就不能算飲品……”

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味覺,被咖啡店老闆稱作‘基斯特’的男子擦了擦嘴角,艱難地從吧台上重新爬了起來。

“為什麼一連串事件之後,我還得受這種罪啊……”

老闆娘看到基斯特的樣子,笑着擦試起剛剛被基斯特弄髒的檯面。

不遠處,一束裝飾用的百里香微微顫動,就像某人惡作劇成功一般在嘲笑着基斯特剛剛的窘迫。似乎是為了填補咖啡店店內太過安靜的空氣,老闆娘閑聊起之前的事。

“那麼,這一系列事件的起點,果然是那枚寶石,‘米絲蒂爾之淚’吧?”

在大家眼中,事情就是從那裡開始發酵的。

“哈哈哈,不對不對,你根本沒有弄清楚情況,寶石的本身只是加速了事態的發展,實際上事件的起點是更早的時候……”

嘲笑着老闆娘的觀點,剛想繼續說下去的基斯特突然停頓了一下。這一系列的事件,將許多勢力和人物捲入其中,導火線為何,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基斯特突然意識到自己所堅信的真相大概也只是自己調查到的冰山一角。

就像是一場大型的賭博遊戲,每個人都握緊籌碼想贏得勝利,但每個人終究只能看到自己的手牌罷了,基斯特自己同樣也不可能看清全貌。不過在老闆娘的注視之下,基斯特心想不能丟了面子,於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對,所有事件的起點,應該從這裡說起——”

*******

將銀幣向上高高拋起,然後在落下的一剎那,用右手迅速拍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接着緩緩挪開右手……

眼前的景象讓人傻了眼。

“這已經是第十二次是反面了啊……該不會拿的是假幣吧?”

在一旁和我一同看着結果的海倫驚訝道。

已經可以算是奇迹的概率了吧?二的十二次方之一的概率竟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究竟是運氣好呢,還是運氣差呢?也許是米思蒂爾女神在考驗自己也說不定。

列車富有節奏的行駛聲音在窗外重複,讓人昏昏欲睡。事實上,的確有許多同路的旅客閉上了眼睛,把小憩當作了打發時間的最好方法。

長時間的旅途,手上的報紙早就反覆看了七八遍,撲克遊戲也變乏味了,聊天的談資基本殆盡。

可以說,‘無聊’是車廂內所有旅客的共同敵人也不為過。

但是此時,我的眼睛卻盯着眼前第十二次拋擲反面的銀幣在較勁。

“拉菲茲,你這運氣也太厲害了吧?那,最後你要決定怎麼辦?”

拉菲茲是我的名字。而坐在我身邊的,是和自己一同出差的女同事,海倫。她看見我這模樣,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事情發生在十幾分鐘前。

本還處於熟睡中的我,被突然爆發的巨大聲音吵醒了。一時間,整個人都處於恍惚的狀態中。

“哇啊——哇啊——”

那是孩童的哭聲,尖銳而刺耳,整個車廂內的人都變得煩躁不安。聲音的來源,是坐在前方,隔着兩個座位的男嬰。

男童的母親正緊張地安撫着男嬰,感受到全車廂旅客責備的目光,母親的神色變得非常不安,似乎是這種緊張的情緒傳遞給了孩子,哭泣不但沒有平靜下來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劇烈。

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又尖又長,再加上長時間的旅途,每個在座的人幾乎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終於,有人實在無法忍受了,站起來,走到了那對母子的面前。

那是一位長相可愛的女孩,短髮的左側扎着單馬尾,看起來又有點像蘋果頭髮型。

“不好意思!我馬上就讓他安靜下來!真的……對不起!”

孩子的吵鬧需要母親來負責,人們會把煩躁全部指向照管孩子的母親。那位母親當然知道這一點,看到女孩來到自己的身邊,馬上就緊張地向女孩表示歉意,並更加着急地安撫孩子,希望能馬上安靜下來。

可母親越是焦急,孩子就越不領情,哭聲絲毫沒有衰減。

女孩見此狀,便代表着全車廂的人向那位母親提出了抗議——本該是如此。

“那個先不提……你的腦袋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啊?”

“?”

母親對這意料之外的話語感到了疑惑,其他的列車乘客對女孩的話語也摸不着頭腦。

我的位置處在她們的正後方,那安撫着孩子女人的腦袋後面看的一清二楚。女性的腦袋後方除了摻了不少白絲的頭髮並沒有見到其他的東西。

……難道說是什麼靈異事件?女孩看到什麼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不,那種東西當然是不存在的。

只見女孩將手伸向那位母親的頭髮後面,想要將什麼東西拿下來的樣子。

女孩伸過去的手上除了纏着一條白銀的手鏈以外,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母親非常的疑惑,於是就任由女孩行動。同時,其他乘客也覺得十分好奇,也一起看着事態的發展。

接着——女孩用靈活的手法,快速從她腦袋後面拿出了某樣東西。

“啊!”

出現在女孩手上的,是一支小型的花朵,色彩異常艷麗,顯然並不是真花。

“原來是個魔術啊。”

那位母親在最近的觀眾席看到了女孩的演出,驚喜之餘也不知不覺從壓力和緊張之中解放了出來。

之前大聲哭泣的嬰孩也因為看到不可思議的情景停下了哭泣。

“這是給你的哦”

女孩將手中的花朵遞給了男嬰,讓他的小手握着,此刻的男嬰終於破涕為笑。

看着這一切的其他旅客,之前煩躁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

在那位母親的不斷感謝聲中,女孩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車廂又重新回到了昏昏欲睡,安靜而無聊的氣氛之中。

那是如此簡單的魔術,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魔術,卻讓母親放鬆了下來,也讓孩子停止了哭泣,同時博得其他的旅客會心一笑。因為女孩的行為,車廂內的氣氛已經完全被改變了。

“怎麼了,拉菲茲?從剛才開始一直看着那邊?”

雖然事情告一段落,可坐在我身邊的海倫發現了我的變化,我從剛才開始就目不轉睛的看向這某個方向。

沒錯,在這之後,我的目光就不曾離開過女孩。

海倫順着我的目光,在那盡頭看到了女孩的那一刻,突然笑了。

“你在看什麼吶?”

“沒什麼。”

“你是在意那個女孩?”

“我只是對她的魔術手法感動而已。明明我們就是正對着背面,卻沒看清動作吧?”

“雖然拉菲茲這樣說著,但心中所想之事在旁人一眼就看出了。”

“不要用這種旁白的語氣啦。”

本人也算是一個魔術愛好者,自然對女孩嫻熟的手法有些興趣,看到有人表演,會有想上去交流一番的想法。

“在我看來,那女孩應該也不是職業的魔術師,手法上還有很多不專業的地方。首先她伸出手明顯手型很不自然,我想戴着那條手鏈有些影響動作吧,拿出花朵以後的收尾也有些潦草。”

做我們這行的,敏銳的觀察力是必要的能力。沒錯,我和我身邊的同事海倫同屬一家報社——陸特通訊社。

陸特通訊社,是朱利斯•陸特創辦的通訊社。從一開始的名不見經傳,發展到路人皆知的跨國報聯社只用了數年的時間。

這都要歸功於朱利斯那天才般的遠見。一開始,朱利斯•陸特只是一個在股行之間傳遞股價的小人物,每日都忙於奔波。而在魔導通訊剛剛被普及起來,進入人們的視野之時,陸特立即抓住了機遇。他不惜下重金為公司添置了魔導通訊設備,拋棄了原始簡單的通訊方式,全部改為了魔導通訊來傳遞信息。

當時很多人都不看好這樣的衝動行為,認為他過於魯莽,畢竟人面對新事物多少還是抱着懷疑態度。

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其結果是戲劇化的,陸特通訊社通過幾倍於其他報社的速度和及時性,獲得了廣大用戶的認可,訂閱數成幾何級數般爆炸增長。幾乎在短時間內,陸特通訊社完全壟斷了新聞市場。在這之後,其他的同行也紛紛效仿,但已經沒有一家能追上陸特社的規模了。

我們此次坐上駛向安姆洛德的列車,也正是因為社內的工作,安姆羅德分部因為人手不足的原因,急需總部的人手支援。

於是我和海倫被遠調於此。對於我們新聞工作者而言,只要有美味的餌料,就必定會咬上,就算知道旅途奔波勞累也在所不辭,所謂‘記者’大概就這樣的生物。

廢話到此為止。

“好啦!別找借口了,你是想要去搭訕吧?沒人攔着你呀。”

“不,確實有東西攔着,氣氛,還有尊嚴什麼的…”

二十餘年沒女人緣的單身經歷暫且不提,在擁擠的車廂內,眾目睽睽之下讓我去搭訕?還是饒了我吧,我可比不了海倫。海倫的性格大膽活潑,言行就像個男孩子。當然,她對於什麼肢體接觸也完全不在意,又非常喜歡戲弄別人,把追在自己身後的人耍的團團轉。但同時她那不服輸的性格讓她總能接觸到事件的核心。明明和我同歲,卻因為如此的性格完成了不少出色的報道。

不過話說回來,社內仰慕海倫的人也不在少數。

總之,海倫雖然和我是同期,但單在行動力上來說,她無疑是我的前輩。

“拉菲茲,就讓我來教教你追女孩的方法吧,想聽嗎?”

“都說了我只是……唉,你說吧前輩。”

聽聽還是無傷大雅的吧?

“怎麼突然叫我前輩?我們不是同期嗎…算了,你知道女孩子最喜歡什麼東西嗎?”

不覺得這問題對連初戀都不存在的我來說等級太高了嗎?

“鮮……鮮花嗎?”

不自信的說出自己認為的標準答案。

“錯錯錯!哎呦,這都什麼時代了啊?這答案連三分都沒有!……百分制的!”

三分?這也太嚴格了吧?

“女孩子最憧憬的——是命運啊!”

海倫前輩用一隻手指向我,

“每個女孩都希望變成像戲劇里的主角!希望得到命運般的理想愛情!再多的俏皮話也敵不過‘巧合’這個怪物!”

“命運啊……”

莫名的能接受,不愧是海倫前輩。

“所以說,拉菲茲去吧!共同的愛好,又在同一車廂相遇,鋪墊已經足夠啦!之後的事情之後再想!”

“說起來,列車提供的飲料也太沒味道了吧,搭配的黃糖能再要嗎?”

想要轉移話題,但是海倫強硬地將一枚銀幣塞入我的手中,

“真是不坦率吶~活在當下,時不等人啊!來,拋這枚銀幣,如果是正面就給我去!”

我雖然嘴上說著不情願,手上還是老老實實地將銀幣高高拋起。

————

“算了。”

然後我停了下來,放下了那枚十二次拋擲都是反面的硬幣。

“再試一次吧?也許下一次就是正面了?”

“真是的,還是算了吧。果然對我來說難度還是太高了。”

幾次鼓起勇氣,但果然還是做不到啊。說著話,我掏出了懷錶,時間已經接近到達的時刻表了。

“是哦……也差不多快到站了。”

海倫見我不再有興趣,也放棄了繼續慫恿我的行為。

“好吧,不去就算啦……話說十二次反面真的有可能嗎?”

海倫疑惑的表情接過我還給她的那枚銀幣打量了起來。

不管信還是不信,結果就是如此。

我望向窗外,那是向著身後飛逝的景色, 不知從何時開始,景色已經從之前一望無際原野,變成了星星點點散散的分布着的房屋,差不多是到站的時刻了,列車沒有晚點。不愧被稱為‘藍色閃電’的C•C•亞斯里昂號(Center Cross Asialeon),在這列車服役的幾年時間中,從未晚點的記錄到現在還沒有被打破。

因為魔導科技的飛速發展,交通業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蒸汽列車的淘汰,魔導列車的出現,簡直讓人應接不暇,而這列時速超過一百碼的怪物——‘C•C•亞斯里昂號’則是其中的明星。

“差不多快到安姆洛德了吧,到了之後,是直接去分部嗎?”

“拉菲茲,你這樣可不行啊,絕對不會受女生歡迎的哦?好不容易可以下車到處逛逛!反正晚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能趕在正午前到站着實不錯,不僅能趕上午飯還有空餘的時間能四處轉轉。

“說起來,聽說安姆洛德的萊姆餅味道非常不錯來着……”

話音還沒有結束,列車的汽笛聲響起長聲,那是表示快到站的信號。

一位乘務員小姐已經來到車廂最前面待機。

“各位旅客你們好!前方停站是安姆洛德市,請大家保管好自己物品……”

在乘務員員的提醒下,大家都開始收拾自己行李,終於即將要擺脫這勞累的旅途。

“太好了,終於到了,可以下車咯!”

海倫擺出‘萬歲’的姿勢,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長時間旅途終於畫上了句號。稍微整理了一下物品,大家為即將到站做起準備。

噔噔噔……

“咦?”

我抬起頭,看向列車頂部的上方,但那裡毫無異常。

“聽到了車頂有什麼聲音嗎?”

“你在說什麼呢?”

我看向海倫徵求回答,而她只是搖頭表示沒有,看來在列車行進,以及其他噪音的干擾下,很難注意到那異常的響動…但我不覺得我聽錯了,那確實是從車廂頂部傳來的異響,彷彿是有人在車頂跑動一般的聲音。

那大概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何況已經到站了。

就在我這麼想以後,只不過幾分鐘,異變突然發生了。

嘭!

巨大的響聲從後方發出,伴隨着巨大的響動還有劇烈的震蕩。

“什麼!什麼啊?!怎麼回事?!”

巨大的騷亂在車廂中爆發開,不少人緊張地站了起來。

但事況沒有給我們喘息的機會——列車馬上發生了劇烈的晃動。

“啊啊!什麼?!”

“海倫!快把頭低下來!”

我一邊提醒着海倫,一邊做出緩衝姿勢。同時,在座的所有乘客都被這晃動所驚嚇,好幾個站起來的人不知所措。

‘吱——’

宛若用金器在玻璃上划動一般的聲音響起,所有人在同一時刻不約而同捂住了耳朵。

那似乎要刺破耳膜的尖銳聲,那是列車急剎車的聲音。

巨大的慣性讓不少人撲倒在了地上,剛剛站起來的人有好幾人被撞的頭破血流。所有人的後背都被巨大的力量所推拉,向前傾去。

“哇啊——哇啊——”

男嬰的哭聲再度響起,每個人都被不知名的事態籠罩在恐懼之中。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或許是幾秒鐘,又或是幾個小時之長,每個人都在心中祈禱。

終於,不知是不是祈禱被回應了——列車漸漸平靜了下來,之後便完全停止了。

“怎麼回事?!剛剛是爆炸嗎?”

“為什麼要急剎車啊!”

“這算是……到站了?”

“哪有這樣停車的!”

“已經沒事了!請……請各位旅客有序的下車!”

乘務員小姐擦着汗引導着乘客。

“剛才的列車出了一點故障造成了激烈的搖晃,但已經沒事了!已經到達安姆洛德了!請大家有序的下車……”

人群開始移動,誰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一刻,生怕有什麼變數。

“請有序……請有序下車……!”

根本沒有人聽從乘務員的指示,都只是一味的向車門方向涌去。

“請冷靜!請冷靜下來!”

乘務員小姐焦急得快哭了,但沒有一個人搭理她的話語。

在我身邊的海倫也被現場的氣氛感染,站起來也想加入人流的大軍,但我立刻用手止住了她。

“還是不要往人群里擠了,很容易摔跤的。”

好不容易,我才把海倫拉回了座位,避免了她加入到那人群的洪流之中。

列車已經停下,事態已經告一段落,這麼著急,去人群中推擠反而會造成更大的騷亂,甚至會造成踩踏事件。

“拉菲茲,剛剛是怎麼回事?急剎車又是怎麼回事!話說你為什麼能這麼冷靜啊!”

“嘛,這種情況慌張也沒有用啊。”

家父也常說過度冷靜是我的優點,泰山崩於前而像個沒事人似的撲克臉。

“會不會和你之前注意的異響有關?”

“完全沒有頭緒,但我覺得不是司機的失誤或是列車故障這麼簡單。”

海倫見到我鎮定的態度,也漸漸冷靜了下了。隨後海倫眼睛骨溜一轉,臉上的表情從剛才緊張轉變成了笑容。

“也許我們撿大運了也說不定哦?還沒下車就有大新聞可報了,哈哈。”

說話之間,她手上已經開始擦拭像印器的鏡頭了。

海倫拿着的名為像印器的工具,是一種拍攝的工具。

放入專用的相片紙,也就是之後會變成照片的紙,將機器對着想要記錄下的景色或者是人物,只要按下按鈕就可以記錄下當時的影像。

雖然機器不是那麼昂貴,但是所用的相片與之比較起來就十分昂貴了,只是幾十張數量的相片價格就遠遠超過了像印器本身。為了適應映像需求,使拍下的圖像清晰,所用的相片紙要經過特殊處理,不是一般圖書紙張能夠比擬的。

還真是豁達,她已經完全把這事態看作了機遇,也許記者就是海倫的天職吧?

列車上的人群還在推搡,視野的一瞥突然發現之前變魔術的女孩不知何時也加入了其中。

擔心的看着她的我,突然被女孩身上掉落下的一個亮白事物引起了注意,那東西因為人群的推擠,從女孩的身上掉落到了地上。

那是一串製作精美的手鏈,錯不了,是那個女孩遺失的東西。之前她撫慰男嬰時我近距離所見過,在她的手腕上的手鏈。

“等一下!請等……!”

可是女孩沒有聽見我的呼喚聲,以靈巧的身姿避過人群直接下了車。

*******

“真的是……太糟糕了……”

在安姆洛德某個街區的小巷中,現場的慘狀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想吐出來。

到處都是屍體,就算是現在,也能想象得出當時慘烈程度。

——幫派火拚。

這在安姆洛德之中並不少見,但是一般不會死這麼多人。槍聲響起會吸引執勤的警方,他們就會四處逃竄。短暫的戰鬥時間不會傷亡如此慘重。面前的景象就像是一隊人單方面被另一隊裝備精良且訓練有素的隊伍伏擊了一般……對,他們簡直如同火拚的對象就是警方一般。

“這把槍……應該是黑市弄來的吧。”

撿起掉在地上的一把打光了子彈的轉輪槍,負責處理現場的克洛德這樣想着。

這把轉輪手槍應該被害人用做自衛的武器——雖然好像失敗了,它的原主人現在正倒在一旁沒了呼吸。

克洛德把掉落在地上的完整子彈撿起放了幾枚進去,試着轉了一下轉輪,嚴絲合縫。看來槍是完好的,使用者不是因為槍械出了問題才扔掉的,而是因為在生死的瞬間沒有時間裝填子彈槍變成了累贅的鐵塊。

彷彿親眼見證一樣,克洛德從現場的情況,精確分析出了當時的情景。

克洛德是一個鑒識人員,主要負責的,是案發現場的工作。雖然編製在警方之中,但做的工作完全不一樣。工作的項目大致分為現場證物的整理,鑒定。當然,也包括處理屍體在內,可以說是半個警察,也是半個醫生。

聽說其他的國家已經出現了‘法醫’這個新穎的職業,專門負責在顯微鏡下針對屍體的鑒定。不過在自治州,管理體制還比較落後,編製下的現場鑒識人員都是這樣的半調子。

“對了,克洛德,你待會有事嗎?”

“那個……有什麼事嗎?”

這次派來調查的是克洛德和其他兩名同事,只見大致做完工作的另外兩人笑着向自己走來,然後雙雙合掌。

“拜託!幫個忙,證物幫我們呈交一下!”

“唉……呈交不是你們倆負責的嗎……”

“那個啊,因為我們倆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啊!時間錯不開啊!”

顯然,克洛德和同事之間並不是十分和睦。說到底,只是一起工作的同伴罷了,根本談不上互相的尊敬。

“怎麼這樣……我,我也有很重要的事啊!”

“嗨,你不就是要去見女人嗎,這又有什麼重要的?我們可是真正要緊的事對吧?”

“沒錯沒錯,連這麼點忙都不肯幫嗎?我們是同事吧?”

當然是在撒謊。克洛德知道他們兩人口中的重要的事,不過是想扔下工作去玩樂罷了。

“嗚……”

可是二對一的局面,克洛德顯然處於劣勢。

不知為何,克洛德總是成為同事欺負的對象。

人們說,拒絕是需要勇氣的,可他卻恰恰缺乏這份勇氣。最好的一次,是上個月被人拜託收拾燒毀的房屋和取證的爛攤子,自己委婉推脫了半個小時,可最後還是被硬塞了事務。

“那麼就交給你了!”

“可是……”

不給克洛德辯解的時間,兩人就逃了開去,將爛事撒下,已經和自己無關係一樣走出了現場。

“呣……”

卻再也沒有別的話語說出來。

同事的兩人明顯是受到了安姆洛德娛樂至死,玩樂至上的氣氛影響。就算是再小的事,也希望他人代做。而自己則是恰好成為了為他們這些人收拾爛攤子的身份。

不過既然已經變成了這樣,自己只好去做,萬一上面怪罪下來,自己可承擔不了責任。

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克洛德才將有用的證物全部收集完畢。

看了一眼遠處鐘塔的時間,剛剛過正午。

“中午的話……還是午休時間吧?”

午休時間去法務部可不是明智的決定,再過一個小時……不,兩個小時之後再去也不遲。

“不吃午飯的話……應該來得及吧?”

克洛德向其他幾個現場警衛的同事打過招呼,向著第五街區走去。

普金斯醫院坐落在安姆洛德的第五街區,是一家集急救,治療,護理和研究全部包含在內,床位超過500床以上的巨大醫療設施。多年的臨床積累,為醫學界作出了不小的貢獻。

近年來醫學高速發展離不開魔導科技,它帶來了革命性的醫學進步。在學術前線的普金斯醫院自然不甘落後,大量的人力物資的投入讓它和其他診所明顯的拉開了差距。

自然,周圍的人們不會放過此處的商機。醫院的周圍布滿了餐店,花店,報紙代銷……而克洛德就在最靠近醫院的其中一家花店之前站住了腳。

“請給我一束康乃馨……”

花店老闆娘迅速地將花朵打包,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在老闆娘熟練的操作下,只是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將克洛德的花準備好了。

“唉?這是……?”

明明自己要的是康乃馨,那花束中卻夾雜了幾支玫瑰。

“是贈送的啦。”

花店老闆笑着將花遞給了克洛德,克洛德想都沒想就又拿出了錢包,在原先付了的錢的基礎上,想再加付一些錢。

“不用不用,你也是老客戶啦,也代我向珍問好。”

“那個……謝謝……”

但花店老闆馬上制止了克洛德,也是她的一份心意,克洛德見婉拒不了,就心懷感激的接受了下來。

克洛德抱起花束,打算離開花店的時候。

“啊”

因為被花擋住了視線,不小心撞到了別人。

那是一個小女孩,大概因為個子嬌小的原因,才導致克洛德沒看見誤撞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一邊道歉,一邊低下頭,克洛德才看仔細了她的樣子,那是一個戴着與年齡不相稱的黑皮手套的女孩子,她的雙手正捧着一盆店裡挑選的百里香。

“對不起,我很趕時間……”

擠出的時間十分寶貴,克洛德不想浪費在糾紛上。

總會有這樣的事,故意撞上別人假受傷倒索要賠償金,在沒目擊者的情況下總會無從說理,把這當成一門生意的人也不在少數。克洛德只能在心中默默期望不要碰上的是纏人的傢伙。

“沒有關係!不過,小心一點為好哦?!”

所幸的是,女孩表示了理解,沒有過多的抱怨,而且笑容十足,精力充沛地原諒了自己。克洛德覺得,女孩此時的笑容好像要將全世界的陰霾驅散一樣。

“這花是為了送人的嗎?”

看着這樣的自己,女孩向自己搭話道,

“額……是啊。”

來花店買花,正是為了送給思念之人。

女孩看向自己手中的花朵,露出了稍稍羨慕的表情。

“那對方一定是十分親愛,而且十分重要的人吧!”

“唉?”

“因為你看起來很開心啊?”

被女孩提醒,克洛德這才發現,自從踏入花店開始,自己的臉上就一直不由地掛着笑容,那是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幸福的笑容。

“嗯……是的。”

“那就快去吧!”

後面同樣笑的花店老闆娘催促着自己。

“去吧!”

女孩也微笑着讓開了道路,也這樣告訴自己。

“謝謝……謝謝……!”

告別了兩人,克洛德離開了花店。

就算是沒吃午飯,克洛德卻一點都不覺得飢餓,因為和吃飯比起來,去見她才是更讓人幸福的事。

心情變得好了起來。雖然只是一點小插曲,但讓克洛德感到了充實的希望。

沒錯,這裡是安姆洛德,這裡從來就並不缺乏希望。

克洛德整理了一下衣領,拿着剛剛花店買來的花束,猶豫了一會後,便在單人病房之前,敲響了房門。

“請進”

打開病房的門,映入眼中的,是在窗邊的床位上半躺着,沐浴在午間陽光的美麗女性。

“克洛德,你來了啊”

那便是克洛德未婚妻,珍。

“嗯,來了。”

暖暖的陽光洋溢着柔和的氣息,克洛德把花束插在床頭的花瓶中,然後坐到了床邊。

“珍,感覺怎麼樣?天氣有些變冷了,要小心感冒啊。”

“嗯,我知道,你也要加些衣服啊”

雖然珍住在醫院,可現在的她看起來與常人幾乎沒有什麼不同,美麗的茶色頭髮經過梳理,在陽光下反射着金光,在克洛德眼裡中,眼前之人好像是從畫像里鑽出來的一般,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性也不為過。

“對了,你吃飯了嗎?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啊?”

“今天下班要早一些,我已經吃過了。”

克洛德笑着回答着,用寵愛的表情看着珍。

這一時刻,正是克洛德的幸福,沒有任何事物能取代此刻的時光。

“差不多就快了,最快下個禮拜就能為你做手術了。”

“克洛德,你可不要太努力了,我沒有關係的。”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在醫院都快呆膩了吧?”

可是珍慢慢的搖了搖頭。

“不會膩的哦,醫院的人都很溫柔,都對我很照顧,護士們也經常讓我做在輪椅上到外面散步。還有啊,今天早上有小鳥從窗戶飛進來,讓大家手忙腳亂了一番呢,嘻嘻……”

珍開心地述說著自己的日常,克洛德微笑地聽着,還不時點頭,像是自己的樂事一般。

似乎是說了太多的話,珍的氣息變得有些急促。

“好了珍,休息一下吧,你有些累了。”

珍的心臟不好,小小的運動,甚至說話都會消耗極大的精力和氣喘。

“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只要你來看我,就算是一直呆在床上我也不會沮喪。”

“是嗎……但是……”

沒等他說完話,珍就將兩人的手重迭在了一起,珍知道克洛德想要說什麼。

“沒事的,克洛德,我沒事的,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珍擔心地看向克洛德,珍的身體連自己都無法好好照顧,更不用說為克洛德分憂了,珍十分討厭這樣作為累贅的自己,最多能做的,只有讓克洛德不要擔心自己。

但是,怎麼可能會沒有關係。

克洛德也知道這隻不過是讓自己感到安心的說法,就算是珍也不可能忍受長達五年住在醫院裡的生活。

“不要緊的,珍,因為,我們約好了不是嗎?”

克洛德對珍的現況非常的後悔,因為,珍變成這個樣子,是自己的錯。

————

就算是現在想起來都會覺得后怕。

當自己趕到的時候,珍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是自己當加入鑒識之後,和自己一起慶祝的珍;那是因為自己的懦弱而受到欺負,溫柔的安慰自己的珍;那是發現自己的扣子破了,主動為自己縫補的珍;那是與自己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一同歡笑的珍。

作為膽小鬼的自己正是因為珍而漸漸變得堅強。

珍,就是克洛德的勇氣。

而此時——

“珍?”

倒在前方地面上的珍沒有回應自己,

“珍!!!”

五年前的安姆洛德遠比現在還有混亂,通商協議的簽訂讓這個城市的人口密度陡然上升,無數想要一夜暴富的人懷着執念來到這個城市。當然,也不排除各國的黑幫分子,為了在早期在此建立勢力,在無人的小巷時有犯罪發生。

但在前一刻,克洛德還認為這是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那種傳聞只被自己當作了融入團體的談資。

“克洛德,這次你又不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嗎?”

“唉嘿……”

“看他傻笑的樣子,別叫他啦,他和他女朋友打得正熱乎呢,有時間的話當然是去他女友啦,怎麼會和我們一起呢?”

“抱歉。”

“克洛德啊,雖然知道你現在是在熱戀之中,但老是不跟着團體的話,說不定會被人排擠哦?”

“那個……對不起!明天!明天一定!”

克洛德為了和珍多一些相處的時間而拒絕了同事,然而,見到了珍,卻是以這種形式。

“珍……”

聲音喊到嘶啞,克洛德淚水無止境般不停的流着。

“克洛德!醫護人員已經來人,興許還有救!”

想要到珍的身邊,卻被旁邊的人伸手攔住,那是察覺異樣的同事趕來幫助。

“放開我!珍!珍!……”

不敢相信那種事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邊,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的意義。

珍被送到了醫院進行搶救,克洛德跟到醫院,只能在手術室外面乾等。

克洛德幾乎已經忘記了那段時間自己是怎麼熬過去的。

最終,手術室的門被重新打開了,醫生宣布了結果。

“她活了下來。”

然後,理解了話語的意義以後,克洛德跪了下來,嚎啕大哭了起來,像個小孩一樣。

“嗚嗚嗚……太好了……太好了……”

等到再次見到珍,她已經清醒了過來。病床上的珍顯得那麼的虛弱,她的未來幾乎是一片黑暗,在無人依靠的安姆洛德,兩人孤立無援,珍能夠依靠的——只有克洛德而已。

珍患上了嚴重的心臟衰竭。醫生給出的結論是,外傷直接傷到心臟、造成的擠壓引起心臟疾患,治療並不理想,雖然挽回了性命,但還是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我……一定會找到犯人的!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一定!”

“克洛德,請不要做傻事!”

就算是變成了這個樣子,珍還是那麼溫柔,比起對犯人的憤怒,還是她對克洛德擔憂佔了上峰。

但是克洛德已經決定了,一定要讓那個該死的犯人付出代價。

可結果是,克洛德並沒有做到。最終調查的結果,是珍被捲入幫派火拚,不幸被誤傷。最後那些幫派分子只交了幾個替死鬼,案件就被草草收尾。

克洛德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面對珍。

沒能信守諾言親手抓住犯人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是因為克洛德在無意中得知了真相。

——那是黑幫的示威。

在早些時候,警部的作風頗為正直,極力想取締城中的犯罪,也有幫派因為搜查的緣故而吃了大虧,他們當然不會忍氣吞聲。於是他們開始賄賂,威脅,報復……最終以官方的服軟而終。

沒錯,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讓珍陷入了危機,是因為自己在警方工作的緣故。

克洛德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要是不是自己的話……不是自己在珍身邊的話!”

但是,人總是嚮往着希望的動物,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克洛德終於鼓起了勇氣,他要彌補這一切。

“克洛德?”

在醫院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的人的出現,讓珍喜出望外,但不僅僅是這樣而已。

“我們結婚吧。”

“唉?”

克洛德捧着花束在珍的床前單膝跪地。

“我會治好你的病,就算用盡我的一生……等你的病好轉了以後,我們就結婚吧?”

“克洛德……這不是你的錯啊,不要這樣……真的,不要這樣啊……”

珍哭了出來,那大概是高興的淚水,懦弱的克洛德鼓起的這樣的勇氣,珍覺得不可思議。巨大的幸福就這樣突然降臨在兩人面前,之前的痛苦和煩悶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這次,我會遵守諾言的……一定。”

克洛德是個膽小的人,但此時的他卻比任何人都強硬。

“我和你約好了。”

————

不由的陷入了回憶之中,回過神,時間已經不早了。

“我得走了。”

“這麼快?”

“嗯……還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要處理。”

克洛德別過了珍,離開了滿溢陽光的病房,來到里珍的病房不遠的醫生的辦公室中。

“醫生……是下個禮拜,對吧?”

克洛德遲疑了一會,還是下定決心問出了口。離開了病房,克洛德接着訪問了在醫院的珍的主治醫生。

在桌子邊,憤筆寫着學術交流的醫生抬頭看了一眼克洛德,停下了工作。

“是珍小姐對吧?”

穿着白袍的醫生轉過身,去查看手術時間表。

“沒錯,是下個星期進行心臟移植手術,最近每日都要查血常規、血生化。”

說完又轉了回來開始埋頭寫起了東西。

沒錯,下個禮拜珍要進行的手術可不是什麼小手術——心臟移植手術,

器官移植手術中最麻煩的問題就是排斥反應。不僅僅是合適的大小,還要供體血型和抗原不會相互排斥。因此,許多外器官的移植大家都偏向使用魔導義肢,不僅價格合適而且不用考慮這麼多問題。但是臟器什麼的果然還是沒有辦法人造實現。

等了幾年,珍終於恢復到可以進行手術,又好不容易有了合適的捐獻者,克洛德和珍都已經等了太久。

“真的……安全吧?”

醫生的筆停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耐煩,最後嘆了口氣,把筆放了下來,

“克洛德先生,實話實說的話,只要是手術都會存在風險的,在這世界上還沒有一個醫生敢說自己是絕對的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唉?!你上周還說絕對能成功的?!”

“不止是上周,還有上上周,上個月……你以為你來問過多少遍了啊?既然你不接受那個說法,我就和你實話實說。”

“那……那!”

“我說的意思是,這類手術的成功率都很高,超過90%以上,如果這點風險也不肯承擔的話,你乾脆就別做手術了。我見過的病人多了,不乏手術前膽小退縮的,但從來沒見過怕成你這樣的,何況還不是你自己的手術。”

“可是我就是怕啊……萬一……”

“沒什麼萬一的,過馬路的時候你還擔心過摔跤不敢走嗎?”

“但是……但是……”

“行了行了,你快給我出去,論文我還要寫完呢,你就只管準備好手術費用就可以了。”

克洛德被推搡着趕出了辦公室。

“既然醫生都這麼有信心了……好吧……”

克洛德膽小鬼的樣子真是太難看了,自己雖然也有所意識,就是不能改過來,誰叫他天性如此呢。

“時候不早了,得去遞交東西了。”

如此,克洛德離開了醫院。

*******

“呼哈啊啊——……”

一個大大的呵欠,溶化在正午的陽光中。

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有一頭雜亂蓬鬆的頭髮,要不是穿着制服,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個公務人員。

警部的新人卡夫坐在安姆洛德警部第十三支部的會議室內,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

“卡夫!午休還沒到呢!不要以為救了個小女孩,立個小功就了不起!”

“是……是!”

上次執勤的時候被路過的記者剛好拍下,還被拍下了以‘英雄’這種害羞名字命名的照片,到現在大家還為此揶揄卡夫。

窗邊漏下的柔和陽光加上舒適的溫度,這樣的天氣簡直就是為午覺而出現的,懶洋洋的空氣拉扯着卡夫的眼皮。

卡夫擰了擰大腿想讓自己打起精神,可昨天熬夜處理文件的疲憊感仍然無法消去。

偷偷向兩旁瞥了瞥,卡夫很不解:明明有那麼多工作沒有完成,為什麼其他同事卻整日喝酒打牌,毫無壓力?還是新人的卡夫只能認為自己還不成熟,那些‘輕鬆’的工作根本不會困擾其他的前輩。

“明天你們去參加市長府邸的宴會警備,屆時有很多貴賓出席,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在前方說明的支部主任所說的,是明天在市長府舉辦的,從傍晚至凌晨的宴會。在上個月開始,警部大量摧毀了許多幫派,並繳獲了不少走私物。

而在走私品中,沒想到竟會出現在多年前流失他國 的寶玉,‘米絲蒂爾之淚’。

它的出現徹底改變了民眾對政府的態度。黑幫對此咬牙切齒,媒體對此大肆宣揚,政府則是順水推舟將之塑造成了可靠權威的象徵。

明日市長舉辦的宴會,不僅會有各界名流出場,也同時會出展警察團獲得的米絲蒂爾之淚以邀功。本只有各界名流受邀的宴會,因為那寶石存在的緣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宴會的舉辦早已城裡鬧得沸沸揚揚,聽說新議員也要赴宴。

“千萬不能搞砸!知道了嗎!”

最近很多支部正在整改,宴會的警備工作就分配到了十三支部這裡。

“對了,謝爾蓋明天也會回來一起和我們行動。”

“唉唉唉?!真的嗎?!那真讓人安心!”

謝爾蓋是還是新人的卡夫的見習指導,是個非常可靠的前輩。至少在卡夫沒看到謝爾蓋和其他人一樣在工作時間睡覺。

“那麼我再來說一下要注意的事項……”

“那個!”

主任想繼續往下說時,卡夫突然想到了什麼,舉起了手。

“……有話就直接說,別舉什麼手了。”

“那個傳聞中的‘零時’是不是要防備一下呢?”

怪盜‘零時’,如果要評選這時代最具魅力,最讓人痴迷的人物,零時肯定在其中。關於他的傳聞實在數不勝數,在此先不贅述。

“哼……”

但是一邊的同事對卡夫的話嗤之以鼻。

“那都是謠傳吧?身為警方人員,怎麼能相信那種坊間傳聞呢?”

咚咚咚……

就在主任想繼續的時候,會議室的敲門聲打斷了說話。

“什麼事?會議還沒完呢?”

進門的一位警察沒有直接說明原因,而是焦急得來到主任的身邊,用旁人聽不見的音量在他的耳邊低語。

“什麼?列車事故?……嗯?……”

隨着話語的敘述,主任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青。

“你說……是真的嗎?”

那位打斷會議的傳令警察以相同的臉色重重點頭。

“快帶我去市長府!”

“主任?!”

似乎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能讓主任如此動搖。

“總之,該說的已經說了!散會!”

會議就這樣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