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芸第二次遇到月迹了。
同样是在海边。才刚刚与小队三人分别,因为必须要去学校赶一份文件,然后晚上还有一份打工,少女不得不选择这条道路。生活一下子充实了起来,没什么不好。
海面在夕阳下就像笼罩了一层红纱。她看到月迹靠着栏杆,手在一本摊开的书上抚摸着。
秋芸见过那种书。上面有那种点状的文字。
她只是没有想到,月迹会读盲文。
她的眼睛不是能看到东西吗?少女猜测,她只是表达有障碍才对。
“嗨。”秋芸朝她走过去。
“我叫秋芸,真是凑巧。”她说。
结果,少女一下子合上了书本。然后,取下了自己的狙击枪。
秋芸吓了一跳,结果狙击枪只是朝天发了一枪。
打出来的不是子弹,而是礼花炮弹一样的彩纸,在彩纸中,有一张白色的纸,上面写着“你可以叫我月迹”。
秋芸蹲下去捡起来,拿在手里。“月迹。你叫月迹,是吗?”
少女点点头。
“上次那个小姐姐呢?她不在嘛?”秋芸问。
少女摇摇头。
接着,她转身看向远处,好像那里有什么存在。
秋芸也看过去,但并没有发现。
但接下来,视线渐渐恢复,她看到极远处的大厦顶端,一名少年站着。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他有一双银色的瞳孔。
○○○○○○○
深夜十九点零三分,龙石区郊外。
废弃工厂外,银色的月光才刚刚从移开的云后露出来,照在苍茫的大地上。
地上洒满了鲜血与诡异的碎肉块,有的还在执行神经反射。红色死水中混杂着白骨与半米长的利牙。随意一瞥,就知道这些躯体跟人类搭不上关系。
一载浮白戴上耳机,烦躁地把挡在身前的尖齿踢到一边,朝房间走去。
房间没有门,仅有一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布钉在门梁上。
事实上,这个房间也不能叫房间。太抬举它了。这里只有三面墙壁,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光。今天天气阴沉,连月光也马上被不见了。
“妈的……”
他把视线从云间收回来,烦躁地撩开门帘。结果刚一进入,就有人为他鼓掌。
“靠迷宫来磨练技巧,你可能还是第一个,毛球。”
胜开海一身西装,坐在一张烂沙发上,那里是整张沙发是唯一不会凹陷下去的地方,因为还有几个生锈弹支撑着。
房间里就他一个人。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块白布,沙发背后是一架放映机,桌子上放着借来的电影带。一旁摆满了茶饮料的塑料瓶。
一载浮白保持着撩起门帘的姿势,注视着他。
胜开海把一卷电影胶带拿到手里,嘴里叼着香烟,烟雾缠绕着胶带。然后,他把胶带放回远处。
“你居然喜欢灾难片?”
浮白走到角落,拿起水壶。但已经没水了。
胜开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三天以上的水就不要喝了。”
他把身旁的矿泉水扔给浮白。浮白没有去接,矿泉水在他面前停下,就这样悬浮在空气中,不进不退。
“怎么?担心会爆炸?”胜开海微笑。
一载浮白把水拿到手里,拧开瓶盖。
“昨天刚刚下过雨。”
他把水倒进水壶里,然后再通过水壶倒进杯子,显得很多此一举。
“有什么区别,这样?”胜开海说。
浮白端起杯子。“又想杀谁?”
“嗨。”
胜开海摘下眼镜甩了甩,重新戴回去。“怎么搞得杀气这么重的,嗯?”
“见鬼说鬼话而已。”
“哇哦,”胜开海一挑眉头。“那你,一定是精通各种炸弹的声音了?”
浮白皱起眉头,把杯子重重放下来,就像砸在桌子上一样。“告诉我到底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胜开海说,“过年了,我们打算放烟花。庆祝一下。毛球,仅仅只是庆祝一下。”
一载浮白走到他背后,把放映机关掉。房间里彻底失去了光亮。
“反正我姐姐还在你们那里,你们叫我杀几个人都行。”
“冷静,冷静。”胜开海伸出手,就像安慰人那样。“你没必要这么激动。如果不是我们,你姐姐早就死了。是你拜托我们的。我们双向合作,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胜开海点燃第二根香烟,打火机的火苗照亮了他的脸,然后消失了。
“什么时候来看一下她?”
“不用,反正都在那个大罐头里。”
胜开海把烟盒给他,但浮白没有拿的意思,他就把手收回来,放回口袋。
“开心一点。”他拍拍浮白的手臂。
一载浮白说:“如果我没有成为英雄王,找她有什么用?”
“是那样没错。”胜开海重新坐下来。“但谁都不知道怎么成为英雄王。不要对自己太严格了,那样——”
“我感受到了。明明!”
一载浮白看着自己的拳头,越捏越紧。
“我的肉体已经到达极限,一切神经反射都接近完美,为什么还不能成为英雄王!为什么呢!”
“恐怕是精神力。”
“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更多的石头?”
胜开海看着黑暗,抽了好几口烟也没说话。
“没有被他们看到吧?”
“看到了。”
“怎么?”胜开海惊讶的神情。
浮白跳到墙壁上头,坐在上面,看着山坡。
“是我主动停下来的。”他说。
“为什么?”
浮白看着远处的雪山。雪山上有一家酒吧,黑暗中仅有的光亮。
胜开海拿出一个吊坠,里面装着一位女孩的照片,看起来只要八九岁。
“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也是你的。”他说,“生日快乐。”
一载浮白跳下墙头,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但是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走过胜开海身旁,朝外走去。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胜开海看着他的后背,说道。
“你们事情还真多啊。”
“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第三阶段是最难的,但如果跨越过去,你也好,我们也好,我们——”
“我随时可以杀人。”浮白打断他。
胜开海看到他的样子,顿了一下,然后摘下眼镜,把一个礼物盒从身后的皮包摸出来,递给他。
“生日快乐。”他说。
浮白看看他,看看礼物盒,然后伸手把礼物打翻。
“我要见他。”他说。
“谁?”
“你知道的。”
胜开海闻言微微点头,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有一双成年男人的眼睛。这让他显得格外稳重,有股四五十岁的魅力。
“不要说你做不到的事,毛球。这对大家都好。
“不要叫我毛球。”
“别这样,毛球。”
空气稍微改变了一点,这种改变足以致命。
一载浮白不知何时到了胜开海面前,握住他的面庞,用力顶到墙上。
“——”
沙发被撞到一边,桌子上的胶带哗啦哗啦地散落一地,电影放映机倒在地上彻底报废了。
一载浮白握住胜开海的脑袋,朝墙壁用力一砸。
墙塌了。能感到鲜血在指尖绽放,那种液体的张力,具备任何物质都不能与之相比的魄力。
“——”
胜开海的脑袋在黑暗的角落里炸裂开,鲜血顺着墙壁流下来。
然后,在浮白背后,一个完好无损的胜开海从黑暗里走出来。
“每次不毁掉我几个身体,就不会消气是吗?”他说。
浮白甩了甩手上的鲜血,露出恶心的表情,就像抓住了一坨牛粪。
胜开海把一个麻袋从角落里拖出来,打开,里面是一个女人。
他对浮白说:“她是个医生,从十方找来的。对她感兴趣吗?”
女人的眼袋很重,周围有一圈黑眼圈,她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们。
胜开海说:“你可以打断她的每一根骨头,或者把她的肋骨一根一根抽出来,也许还可以在脑袋上钻个洞,把岩浆倒进她的脑浆。你最喜欢听人的惨叫了,不是吗?”
女人挣扎起来,流泪看着浮白。浮白皱眉移开视线,打算离开这里。
“运气不好。”
说着,胜开海拔枪顶住女人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