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睁开了双眼。他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膛,观察着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墙壁。灯光自动亮了起来,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醒了吗?请到这边来,来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测吧。”夏打开了门,就在它要走出去时。豪掏出了口袋中的小方盒。

他按下了方盒的按钮。夏的影像突然消失了。门自动打开了。破碎的粒子仿佛瀑布一样向四周倾散开来。豪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了回廊里。

 

“头儿,你的方法真的可行吗?”

喝的酩酊大醉的刀疤险些将一整杯麦酒倒在手下的身上。他扶着手下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权且当做一试。而且你想啊,那些家伙留在我们这也没用,还不如好好利用他们呢。”

手下竖起了大拇指:“头儿,你这一手的确厉害。让我们假装追杀他们,没想到那个藏在塔里的女人竟然真的善心大发救了他们。”

刀疤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给手下的头来了一下:“什么叫‘假装’!”

手下心领神会:“对对对,我们不是假装追杀,而是真正地在追杀他们。如果他们被追上,真的会被我们杀死。做戏就要做全,做真。”

刀疤点了点头,他将杯子里剩余的麦酒一饮而尽,眼神也迷离了起来:“不过那些小鬼手上的电磁干扰器都是真货。那些可都是旧世界的玩意,专门用来对付旧世界的防护系统。只不过嘛,我也没试验过到底可不可行。如果明天我们在戈壁滩上看到那个小鬼的尸体,这些破烂应该就是不可行的吧。”

“头儿真是高明,高!”

“来,再干一杯!”

土匪们的笑声叫闹声响彻云霄,几乎就要驱散夜晚的阴云。

 

——妈妈,我一定会救出你。

豪咬紧了牙关。他暂且将母亲的形象从头脑中驱除,全心全意想着塔的结构。至少,刀疤没有欺骗他。这台电磁干扰器的确能够干扰塔的防护系统。他在走廊中行走,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他停住脚步,将手中的干扰器紧紧贴在关闭的门扉上。一声清脆地咔哒声后,门散开了,露出了呈螺旋形向下的阶梯。

豪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

 

宇突然睁开了眼睛。她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披了件外套,大声喊道:“夏!”

没有应答,夏的影像更没有出现。周围是一片漆黑,灯光没有亮起。宇看向窗外,天还没有亮起,距离塔机能完全丧失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她变了脸色,冲出了房间。

 

“头儿,看,那是什么?”

醉眼朦胧的刀疤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看向了远方。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在城市的中心,原本该是一片空地的地方,突然竖立起了一座高塔。他揉了揉眼睛,反应了过来。

“那小子成功了!”刀疤跳了起来,他第一个跨上了地效飞行器,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大声喊道,“快,兄弟们。那里就是我们的天堂,出发了!”

一台又一台飞行器在夜色的掩护下起飞,向着城市的中心飞去。

三田是在睡梦中被吵起来的。外面的走廊上突然嘈杂了起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房间中就冲进了人。

不知何时,门早已开了,灯并没有亮起,往常散发着乳白色光辉的墙壁也黯淡了下去,就像失去了火力的塑料。他被人揪着头发拖到了走廊里,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上就挨了狠狠地一踢。眼泪立刻涌了出来。确定三田已经动弹不得后,他被人带到了一楼的大厅——那座广阔的植物园。

三田终于得到了站起来的机会。四周皆是嗤笑着的土匪。他们怀中抱着步枪,肆无忌惮地将周围的植物的嫩叶从枝干上扯下来。灯光仍然没有亮起,一束手电打到了他的脸上。三田下意识用手遮住了眼睛,从指间的缝隙中,他看到了来人的面貌。

那是一位长相温和的男人,唯二与那温和气质不符的就是他脸上的刀疤与黝黑的皮肤。男人走到了三田面前,温和地笑着:“你好,我叫刀疤,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是什么人吧?”

三田自然很清楚。在沙漠中拿着枪狼奔豕突地只有一种人——土匪。

“而我,就是他们的头儿,”他亲热地勾住了三田的肩膀,小声说,“宇在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傻了,孩子,”刀疤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在对自己亲人朋友说话一样,“她是不是告诉你,她要建造一台飞机,想要看看天空?”

三田点了点头,周围爆发出剧烈地笑声。刀疤没有笑,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像是推心置腹,对三田说:“她骗了你。她只是想利用你建造那台飞机罢了。你只是她的玩具,懂吗?她只是想用飞机逃离这里。距离这座塔大概百里之外,有一座人类的聚集城市。那座城市的商队曾经造访过这座塔。据说,那里的人已经复原了大部分的旧时代技术。所以你懂了吗,宇根本就不想看到天空,她想要的只是奔向自己美好的新生活罢了。而且你想想,你现在被我们抓住了,她却一个人逃跑了,理都不理你,你到现在还要为她卖命吗?”

——宇在骗我吗?

她曾说过的,关于自己的梦,想要看到头顶上的晴空的渴望,都是虚假的吗?

刀疤的话一次次在耳边回荡,她在欺骗你,你只是一个被谎言玩弄的可怜的玩具罢了。

“所以,告诉我她在哪。等我们找出她,掌控了这座塔,你可以对她为所欲为,那台飞机也归你所有,怎么样?”刀疤跟手下试着眼神,三田的眼中已经逐渐失去了光彩。

三田沉思了片刻,抬起头,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那份梦,并不是虚假的。

即便宇欺骗了自己,即便她在利用自己,但镌刻在心中的梦并不是假的。她的的确确给了自己一个梦。

更何况,三田没有蠢到相信土匪说的话。

刀疤的脸上失去了笑容。他松开了三田的肩膀,冷冷地说:“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把你的嘴撬开吧。”

三田被吊了起来,他在第一鞭抡到身上时,看到了人群中畏畏缩缩的豪。

 

宇捂住了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蜷缩在通风管道中,一个小时前,三田的惨叫声消失了。透过缝隙看下去,三田低垂着头,被吊在一颗树上,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幸运的是,刀疤没有杀死他。

她在心中默默计数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