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7）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正如无数类似的夜晚一样。
去买新游戏的路上，我凑巧碰到了一名被敌人击败的神秘战士。
他/她的战斗服如同中世纪的骑士般，银白的盔甲在冬夜月光下闪闪发亮。
然、然后......嘶，然后的话......具体细节对不起，我也想不起来多少了。我记得最为清楚的便是那些关于光影人的知识，和她托付“传输战斗系统”和纯洁给我前的最后一句话：
“拜托了......成为，另外一种梦想......”
恐怕，他/她指的是解决光影人，解决人们扭曲的愿望这件事吧。他/她的追兵似乎很快都追了上来，我一个人当时什么都不能做、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里。
差不多，这些就是我能记到的。
“那纯洁是？”
“纯洁好像是他/她重要之人的样子。之后也与光影人们干了几架，寒假期间解决了两起光影人的事件。关于这位神秘战士的具体内容，好像纯洁自己也不愿透露。”
“不是我不愿透露，王蒲！我也记不得了~”
“好好好。”
...... ......
卡萨特·梦犹豫着，即使她自己再愚蠢、也明白下一个想要脱口而出的问题的分量。对于正在互相调侃的两人，对于这位舍己为人的战士，她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有资格去询问。
...... ......
但还是把那问题说出了口。
“那，为什么，你会顺着神秘战士的话做？”
而客厅一下子只剩宁静。空气中那无声的叹息，似乎能直接传达到心室中去、给血管造成不小压力。
“唉......”而衔接沉寂的，是王蒲有声的叹息和奇妙反问，“卡萨特·梦。你认为死亡，可怕吗？”
“——！”
今天之前，卡萨特·梦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死亡，可怕吗？
不久前，卡萨特·梦就游走在生命与死亡的边界线上；王蒲那阴郁的声线，更悄悄在她心中掀起一阵巨浪。不愿承认、不愿说出口，她自己还是明白——心中的一角还是本能地害怕。
“不用担心，我不会再追问了。重点是在我看来，比起死亡、还有一些东西比死亡更加可怕——活死人......那些，或是失去或是扭曲了梦想的人们。”
本来应该是发问人，他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免蜷缩起来。他的手掌紧紧收缩、握成拳头，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
“我啊......也很害怕死亡。第一次前去解决光影人时，差点被杀掉了。生命固然十分重要，可眼看着那些人们被自己折磨，一步步在光影人、在自己的欲望导引下迈向毁灭的终点......”
仿佛向对不存在的神明祈祷，他小声地呼喊着。害怕的卡萨特·梦被唤醒了，她颤抖的眼眸得以聚焦在这少年身上。王蒲的眼眶已然湿润，由强烈的愿望所唤起的这阵悲伤直直击中她的心。
“......我忍不住的。”
“我无论如何都忍不住的！自己就有那种过去——那种毁灭的、无梦的过去......所以啊，即使面对死亡、我也会毫不在意地去做——如果能帮助他人实现梦想的话。”
毁灭般的过去吗......
这几句吐白确确实实发自肺腑。卡萨特·梦低沉了下来：对于过于真心的吐露、她总是慌手慌脚，不知如何应答。
...... ......
“......我相信你。”
最后，还是慢慢地说出中肯而简单的话。
“谢、谢谢——”
“——不，过！对于那神秘战士的描述未免太模糊了？就我观察到的情况而言，你摘掉自己的那个手机后，战斗服不就消失不见了吗？按理说，当时你应该看到了那名战士的外貌才对。”
“嘶......这个嘛。”他一下面露难色，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记不起来，就是记不起来了嘛。当时又是深夜，又是危急时刻；恐怕那战士也是位陌生人罢。”
“陌生人？！那你可真是直率，直接就临危受命了。”
“嘛嘛，已经说明理由了。”
呼......还有什么没搞清楚的呢？
“哦、对！这一次那什么光光人——”
“光影人。”
“——光影人。不、不、不需要你来提醒！总、总之！影人盯上的目标，是我？”
“恐怕是的。再次珍重地道歉——今天两次闯入女子更衣室，都是因为纯洁发现了那个怪人的信号！实在对不起！”
道歉方面王蒲倒是毫不含糊，冰冷冷的地板如同是块磁铁、直接吸引住了他的膝盖。估计，是认为自己的行为过于变态和鲁莽了吧。
“不过，你真的是一个变态呢......刚才我换衣服出来时、你的眼神，更该被送进监狱的变态一模一样。”
“这、这、这、这！”跪在冰冷地板上的王蒲还是结巴着，寻找合适的词汇和借口，“这、这、这是不可抗力！是因为卡萨特·梦太厉害了、各种意义上！刚才纯洁这家伙的眼神，跟我就是一模一样啦！”
“别、别、别把我脱下水，王蒲！！！”
“哈哈！许背我的下场就是这样、纯洁！一起下地狱吧！！！”
“总~之~”
卡萨特·梦笑着。对于两人嬉皮笑脸地互相叫吼，这笑容却并没有笑意——只有那与嘎吱作响的摩拳擦掌一起，传达过来的冰冷彻骨的寒意。
“要替所有女生们，好！好！教训你们两个~~~”
“不——要——啊——！”“不——要——啊——！”
扰民的尖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居然没有邻居报告给物管（这边吵闹的情况）也是奇迹。王蒲和纯洁彻彻底底地瘫软在沙发上，满脸“已经嫁不出去”的欲哭无泪。
“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了......”
“哼！自作自受的变态。”
“所以......为什么，什么都没做的我，都要被算入其中......”
“嘿，嘿......上了贼船，就别想走，纯，洁......”
但是！
......
但是......
但是卡萨特·梦明白，他们这些变态行为都是身不由己。王蒲肯定也是知道这些道理的，但还是任由“其身心遭受不可磨灭的折磨”。想着想着，她的心有点哽咽。
“没事，吧？”
“......没、没事的——等、等、等等！才不是为你着想！”意识到自己有多尴尬的卡萨特·梦立马转移话题，“不、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那些家伙是怎么没辨认出来你们？”
“哦哦。那个......跟电子的怪物战斗，必然得有充足的准备。这种认知模糊系统都是纯洁研发的——适当伪装就可以不被人认出来；怪物出现了，人们也不会过于惊慌失措、干出疯狂的事。还有很多神奇的效果，就不一一提及了。”
“那我为什么还能辨认出来是偷窥者是你？”
“......当时那怪物就在你身边。估计是因为它的电场还是什么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掩盖了认知模糊系统。”
当时居然是这么危机的场面......卡萨特·梦现在确定了，他们两人的“变态”行动看来的确是有根据。
“那、那之前那手机信号的丢失，也是你们做的？”
“是啊，不然卡萨特·梦你就会报警了嘛。”
“这样啊......”
总之，这两人真的是......
拥有十足准备，和十足觉悟的两个笨蛋。
......噗嗤。
这一次就不是闷骚的鼻血喷出了。
少女，轻轻笑了一下。
卡萨特已经背对着他们了。从少女赤红的嘴唇间发出的是微弱的信号，因为被遮挡而更加模糊不清。跟那嘴唇一样热火和模糊的，还有她的脸庞和耳根。她接着小声呢喃：
“卡萨特。”
“那、那个？”
“叫我，卡萨特，就行了。”
含含糊糊的声音总算有了点形状，即使是迟钝的王蒲也莫名其妙地心领神会。
“好、好的，卡萨特。感、感谢你让我这么称呼。”
“——！才、才、才、才、才不是对你有好感，才、才、才让你这么叫的！只、只是这样方便而已！方便！而已！明白了吗！”
“好好好，明白了！长官！”
“说了叫我卡萨特——！”
“哈哈，王蒲。这一次要帮助的女孩子，真是充满个性。而且这么动人——”
“闭嘴！”“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