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周完则,快起来了。”
“嗯?”一个清爽的少年音将我拖出睡梦的黑暗。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帕斯卡啊。”
“赶快做好准备,马上要出发了。”说完,他就走出帐篷。
自从我失去记忆,被莫德尔收养之后,已经过去了九年。
莫德尔一直说着“出去会有危险”这样的话,不让我出村。帕斯卡的父亲是商队护卫,而他也继承他父亲,成为了商队护卫。他在第一次单独做护卫任务之前来邀请我,而我当时正在和莫德尔赌气,于是就这样留下一张“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纸条,之后就离家出走。现在想来真是小孩子才会有的举动。
我穿好衣服和防具,也走出帐篷。
天蒙蒙亮,朝霞被初升的太阳照成红色。明明是这么美丽的景色,我却完全感觉不到快乐。
“今天得赶快赶到接应地点,看来要下大雨。你认得路吗?”帕斯卡站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不会再迷路了啦,这条大路往前一直走就到了。大雨么?还真是讨厌。”
我和他协力收起帐篷,放入背包。
“呼,今天也要加油哦!”他伸出拳头。
“哦。”我也伸出拳头,应付般地和他碰了碰。
季节已经入夏,白天的烈日照在身上,像是要晒脱一层皮。
“周完则,快造点冰出来,实在是太热了。”帕斯卡在一边催促着。
“我说你,多给我留点魔力行不行?要不然在和魔物战斗时怎么办?”
“欸,到时候没有体力岂不是更糟糕?我快热得走不动了。”
“这才几点,连中午还没到,再忍耐忍耐吧。”我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不得不说,这天还真是热。”
“是吧?”
“不行。”我见他又要提出无理的要求,先拒绝比较好。
“怎么这样……”他看上去很失落,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我不禁也有些同情起来。
即使这样,也不能心软,要是让他养成了依赖我的魔法的习惯就不好了。
“继续走吧,你嫌累的话我帮你拿行李?”
“就你那瘦弱的身体,我看还是别吧。”他对我做了个鬼脸。
“我只是穿上衣服显瘦而已,不像某些人,空有一身肌肉,脑子却迟钝地不行。”
“你说什么?别以为我听不懂。”
嗯,脾气暴躁,完全符合一只狗的样子。
想到这儿,不禁笑了下。
“笑得这么邪恶,该不会在想我变成狗的样子吧?”
“诶?没有没有。”
明明是个智障,却在这种地方却特别敏锐,真麻烦。
为了防止他再看到我的表情,我先走到他前面:“好了,快点走,马上要下雨了。”
我们又沿着路走了一段时间,轮回镇的城门已经出现在地平线处。
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很少。据前辈说,有实力的武装商队为了躲避高温,都选择在夜间行动。只有我们这样的新手才会在白天前行。
“终于到了,真是累死人了。”刚进入轮回镇,帕斯卡就抱怨。
“我都没喊累,你老爹好歹也是不错的武装商队护卫,怎么没有遗传一点他的优点?”
“没办法,累了就是累了,就算嘴上不说,也不会变得不累。还不如说出来。”
“你说话不花力气?有这功夫耍嘴皮子还不如多省点力。马上就要见客户了,你说话也谨慎些。”
“好好,知道了。”他转过身,又小声说:“真是的,明明我才是队长,为什么要被你说教。”
好想上去反驳,但是这样下去就会变成无休止的争吵,还是不要做了。
“喂,是帕斯卡吗?有给你的信。”从路边酒吧走出来的一个大叔向我们招着手。
帕斯卡接过两个信封,并将其中一个递给我。
“嗯?”我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
“接着啊。”他又将拿着信封的手晃了晃。
“哦。”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会知道我可能来到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我接过信封,果不其然,上面写着“莫德尔”的名字。还真不想打开,肯定没有好事。
“你不打开吗?”帕斯卡看到陷入僵局的我问。
“马上。”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打开信封。
什么东西从中掉出,滚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
“这是……金币?”帕斯卡将掉落在地上的金币捡起,拿在手中仔细看着。
我摊开信纸,上面只写着短短几句话:
“周完则:你个小鬼,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外面这么危险,出了事我可帮不了你。”
莫德尔虽然信上这么写,但我也能看出背后隐藏的关心。就这样偷偷跑出来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火了?总觉得怀揣着一种愧疚感。但,如果这次能成功,就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了,至少到现在为止的努力不会白费。
我这么想着,对帕斯卡说:“走吧。”
“行,行。就知道催。”他极不情愿地迈开步伐。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还真大啊。”
我和帕斯卡两人在镇内转着。委托者所在的卡洛斯商会就位于镇子的中心。
“我还以为你会更吃惊呢。第一次来这里之前,我还想不到会有这么多高大的建筑。”
“我觉得一般了。”我如实回答,莫名地觉得这里有些熟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即视感?
与此同时,脑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在灰色的墙壁、黯淡的白色灯光下,一群小孩在嬉戏的画面。
“桃花源……”同时脑中闪过这个词。
“嗯?你说什么?”帕斯卡在一旁,见我小声嘀咕着,好奇地问。
“和你没关系。”总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向旁人提起。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商会的入口。
“那么,委托人在哪里来着?”刚进入商会内部,帕斯卡就开始迷糊起来。
“在仓库区,委托人我记得是叫常久黛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
“哈哈,抱歉了。”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和你这种人一起出来。”
看到这样不谙世事的帕斯卡,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环顾四周,昏暗的仓库被发出黄色光芒的以太灯照亮。因为一般大型商会都选择夜间行动,现在在仓库进出的人很少。另外,在仓库门口的角落里,一个美少女正倚着身后的货物打瞌睡。
“请问……常久黛是哪位?”我对着里面大喊,几个人看过来,但并没一个人有人回答。
“不在么?”帕斯卡问。
“好像是。对了,今天是几号?”
“7月12日。”
“那就对了,我们早到一天,可能对方还没来。”
“欸,周完则也会犯错啊。”他仿佛找到了什么槽点,在一旁贱贱地笑着。
“是人都会犯错的吧。而且早到还可以早做准备,总比晚到好。”
他好像放弃了反驳,垂头丧气地说:“唉,还真是说不过你。那么今天过夜怎么办?要不要住旅店?”
“你不知道要省钱吗?到最近的营地去过夜吧。”
我这样说着,走到商会门口。
小镇上方的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覆盖,明明是中午,却波得像是傍晚一样。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划破天空的银蛇伸向小镇中的一座高塔。紧接着传来“轰隆隆”的巨大雷声,随着巨大的音波,胸口也猛地一紧。
周围吵闹的声音如雾一般散去,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住,不再向前。身体也动弹不得。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深处出现过。
被封闭的记忆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出来。
“喂,你怎么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结界,也打断了涌出的记忆。
眼前的画面在一瞬间改变,帕斯卡正担心地看着我。
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跳,回答道:“没事。”
外面不断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密集的雨丝从乌云倾泻而下。
“下雨天……还真是讨厌。看来今天不能露营了。”
“那?”他兴奋地看着我,眼睛好像要放出光来。
“不行。”他还没提出请求,我就现行回绝。“我去问问商会的人,能不能借个地方打地铺。”
“唉,你这么抠门,不当商人真是可惜了。”帕斯卡不满地小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