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社会性很强的动物,因此,“人的数量”这一参数很大程度上直接决定了社会的规模。

社团也是如此,每个社团如同一个个小社会,而衡量不同社团的规模的,往往就是人数,不管在哪所大学,“规模最大的社团”往往都是人最多的社团,只要成员多,即使是举办一次普通的春游也会变成大型活动,相应的,如果成员很少,社团的活动就会有自娱自乐的倾向。

水泉大学的各个社团深谙此理,正因如此,大家才会格外重视社团大会这一天,参加的学生有的已经有了心仪的社团,有的抱着让大学生活更加丰富多彩的目的寻找适合自己的社团,还有的人只是为了看热闹。

但是不管参加者抱有什么样的目的,“吸引参加者加入自己的社团”永远都是各个社团的第一目标,挖角、宣传、利诱,这场社团大战,无疑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成功招揽到新成员的社团,就是战争的胜利者。

周六一大早,各个社团的负责人就已经支好了摊位,运动社团的成员保持爽朗的微笑努力营造一种阳光向上的印象,解谜社等小众社团则是打算用冷静和充满神秘感这一点来招揽社员,陆游社自然也是这场战争中的一员。

“学长,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吗?”司马廉抱着一个纸箱子。

“嗯,随便放到旁边就好了。”

因为陆游社不是正规社团,所以在摊位表上没有他们的标识,他们只能把摊位放在战场的最外围。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要比中心地带清净不少,悠闲的氛围也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真是的,一个一个都跑了。”司马廉看着陆游社空空如也的摊位,除了地上一张用来垫脚的苫布外什么都还没整理好。

因为有很多运动社团的人提前邀请银音入社,所以至少要去摊位上聊几句闲话再拒绝掉,为了能在人群高峰期时在摊位上帮忙,银音一大早就去找各个社团的负责人处理应酬。

雅哩哩早晨要练习配音还没赶到,喵玉在社团照顾复读机,胡桃说要去物色有趣的孩子不见了踪影,所以布置摊位的责任落在了顾田一和司马廉的身上。

“这些箱子里是什么啊?”司马廉看着地上的纸箱。

“装饰品,胡桃那家伙买的,你直接打开放在桌子上吧。”

没想到胡桃这么细心,司马廉一边想着一边撕下了箱子的胶带。

“这……!”司马廉屏住了呼吸。

箱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办,从做工来看应该都是正版,这个箱子的价值很可能在两万元以上。

“学长,胡桃学姐有跟你说她买了什么装饰品吗……”

“有啊,她不是说买了一些贴画、坐垫和什么无发泡聚氨酯树脂吗?”

“学姐管这个叫无发泡聚氨酯树脂!?虽然材料是这玩意没错......”

司马廉赶忙把其他几个箱子拆开,里面有各种二次元的海报、挂画和抱枕。

“贴画……坐垫……学姐绝对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说,这种说法也太过分了点。

“我是不太懂这些东西,不过只是些普通的模型或者枕头而已吧,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顾田一挠着头凑了过来。

“学长,不是普通不普通的问题,这几个箱子的价值已经抵得上我四年的学费了啊!”

“这些小人这么贵吗?不过这种花钱方式很有胡桃的作风,我不了解这些东西,所以要怎么摆就交给你判断吧。”

不怎么接触宅文化的人,大多数都会觉得手办的价格有些夸张,虽然司马廉也有很多中意的手办,但都因为价格被拒之门外。

“有点不太想摆出来……”

今天这么大的活动,人来人往很难保证这些东西不受损坏,司马廉可赔不起这么多钱。

纠结一番后,司马廉决定只摆出两个手办,几张挂画和一个抱枕,剩下的东西全部送回社团。

东忙西忙后,摊位总算是收拾好了,不过校园里还没有几个学生,满是社团的街道看上去有些供不应求。

“嗡——”

“哇啊!”突然从背后传来了沙哑的口琴声,司马廉因此吓了一跳。

“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顾田一拿着口琴问到。

“因为这个声音总让我联想到飞出去的猫头……”

昨天司马廉晚上八点钟才打通《乐器猫》,由于敌军的属性全部被强化为了原来的两倍,他死了好多次才通关,晚上回到宿舍还要改代码,所以司马廉现在对乐器的声音十分敏感。

“一大早就看到你在犯蠢。”喵玉抱着一直黑白色的猫到了摊位。

“那只猫是……”

“就是复读机啦,雅哩哩不是说了要我带来的么?”

复读机乖乖躺在喵玉怀里,说来也怪,复读机几乎全身都是白色,只有四肢是黑色的,看上去就像穿了四条黑色的袜子一样。

“喵。”

至于叫声更是奇怪,不像一般的猫叫拉长尾音,短短的一声戛然而止,也没有声调的起伏,司马廉似乎有点理解“复读机”这个名字的来由了。

“大家早安,啊,是复读机!”结束了早练的雅哩哩姗姗来迟,一看到复读机就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过比起马上跟复读机亲密接触,雅哩哩先戴上了口罩,之后才从喵玉那里接过了复读机。

“学姐您受不了猫的味道吗?”

“不是,我对猫过敏,所以必须要戴口罩,不然会流鼻涕流个不停,还会起小痘痘。”雅哩哩摆出了有些遗憾的笑容。

不过即使有可能会过敏,雅哩哩仍然紧紧抱着复读机蹭来蹭去的,在所有动物中,雅哩哩最喜欢的就是猫了,毕竟连她的发卡都是猫咪形状的。

看着雅哩哩这么幸福的表情,司马廉产生了雅哩哩也是一只小猫咪的错觉。

“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啊,猪头。”喵玉有些不爽。

“你很烦诶,我只是觉得学姐抱着猫很可爱而已。”司马廉做出了反击。

“刚才我抱着猫的时候你也没有这种反应啊,你只是单纯想盯着雅哩哩看而已吧!”

“那是因为你没有作为女性温柔的那份魅力。”

“什么,我想做也是能做到的!”说着,喵玉便想要把复读机抱回来证明自己。

但是复读机似乎不太愿意离开雅哩哩,赖在雅哩哩的怀里不走。

“可恶,这只臭猫……”被冷落的喵玉咬着牙显得十分不悦。

“啊,我知道了。”司马廉拍了下手。“一定是因为你钢板一样的胸部又平又硬,复读机才不愿意回来的。”

“你,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的鼻梁骨打粉碎!”

“越生气就越证明你没底气,跟雅哩哩一比你那就是切菜用的案板,我有说错吗!”

“可恶……”喵玉咬牙切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司马廉少有地在和喵玉的战斗中占到了上风。

看到喵玉毫无还手之力,司马廉还是乘胜追击。

“如果我是复读机,我也会选择又软又温暖的地方,才不会去像水泥路一样的平坦胸板。”

“唔……”一直在旁边吸猫的雅哩哩变得满脸通红,一边不自在地拨弄着一缕发丝一边把头扭向一旁。

司马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怪话。

“学,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表达有误,该怎么说呢……我只是想突出喵玉的平整!对学姐的胸部一点兴趣都没有!”

“啊哈哈……我,我理解……”

雅哩哩抽动着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保持微笑却又笑不出来的表情显得十分扭曲。

“不对!也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不是下流意义上的那种,是像母亲那样很慈祥、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很有母性光辉的……不对啊啊啊啊!这个话题怎么说都不太对,学姐拜托你了不要再摆出那种表情了!我只是一时口误!”司马廉就差跪在地上请求雅哩哩原谅自己了。

“唔嗯,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再说下去了,总之,拿别人的身体特征开玩笑……是不好的。”

司马廉自己多少也在反思,因为喵玉已经露出了空洞的眼神盯着她自己的胸部,像念咒语一样不断低声重复着“搓衣板”、“铁砧”等词。

“对了,听说有宠物社带了很多小动物过来,要一起去看看吗?”雅哩哩试着转换话题。

“你和喵玉去吧,我还要看着摊子。”

“这样啊……”

雅哩哩看上去有些遗憾,不过司马廉之所以拒绝她的邀请,并不只是要看摊子这一个理由。

[00:04:22:107]

倒计时快要结束了,所以司马廉打算先找个教学楼的卫生间避一避风头。

雅哩哩和喵玉离开后,只要让顾田一先帮忙看一下摊子就好了,司马廉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学长?学长呢!?”

因为顾田一受不了司马廉和喵玉他们的吵闹,已经悄悄溜回社团去睡觉了,也就是说,现在社团这里只剩下了司马廉一个人。

摊位肯定是要有人看着的,毕竟摆放着一些贵重物品,手办姑且不论,装有《乐器猫》的电脑被偷走了也会很困扰,加上万一有人对社团感兴趣却找不到一个人影就糟糕了。

可是就这样让倒计时结束也不行,毕竟这里离社团密集的地区并不远,如果在这里闹出太大的动静一定会把人引过来。

(有了!)

眼看倒计时一秒一秒减少,司马廉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他马上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从手机中传出了有些元气不足的少女声,看样子对方刚刚起床。

“星幻!你能瞬间移动对吧?”

“司马廉?一大早你打我电话就为了问这个吗?拜托我很困耶……”

“总之你先瞬移到学校三号教学楼楼下这一带,我需要你帮忙照顾摊位。”

“欸……”星幻的声音听上去很不情愿。“我不能随便干扰凡间的。”

明明上周在废弃教学楼把雅哩哩当成什么鬼怪的时候,星幻十分果断地提出要瞬间移动离开,现在让她来帮个忙就不愿意了。

“少废话,我会被倒计时缠上还不是因为你,现在倒计时要结束了,你要好好负责任!我直接去避风头了,如果摊位上丢了什么就由你来赔偿!”

“喂!由我赔偿是什么意思啊?我的工资也——”

没听星幻说完司马廉就扣掉了电话,现在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是最重要的,司马廉跑到了三号教学楼顶楼的卫生间,这种没什么人的地方比较安全。

刚刚把门反锁好,倒计时就归零了,司马廉感到身体渐渐地被剥夺,意识和身体被分离到了两个层面,虽然身体还有感觉但是控制权已经不在他的手里。

于是,司马廉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开始原地踏步,这种原地踏步的姿势很特别,只有双脚在一上一下,但是上半身没有任何动作。

之后,司马廉的双腿开始左右跨步做周期性动作,仍然处于上半身一动不动的状态,虽然双腿在左右移动,可是上半身却像跟空间被固定在一起,永远处于同一个坐标位置。

司马廉对这个动作有点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动作。

当他开始做弓步时,他终于明白了,他现在正在做的是高中所教的广播体操的下半身版。

司马廉不禁回忆起高中时,他明明在课间操时出操了,可是因为存在感低,没人愿意跟他搭话,记录就位情况的同学忘记了把他写进去,让他成了全班唯一一个缺勤的人。

因为老师也不想理他没有管这事,所以司马廉以后干脆就不去做操了,一次意外反而成了一桩惬意的事情,虽然多少有点伤人心。

看上去不做完一整套广播体操是不会停下来了,不过反正没人会看到,到是这段等待时间很枯燥。

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回忆让司马廉变得多愁善感,也可能是为了打发这段时间,司马廉想起了比高中生活更为遥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