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砰地把门关上,叶歌把灯打开,三室一厅一百多平的屋内空无一人。

“明天还有假期,老姐估摸着月底才出差回来,应该够我把这货的事解决了。”叶歌擦擦脑门的汗珠,把外套连着半身女一同扔到沙发上了,又点指没心没肺满客厅乱跑的三三,“跑什么跑啊,给我滚到厕所去,别拿你的脏爪子在毛毯上踩。哎哟,我特么是养了个祖宗吧…”叶歌把自己整个人投进沙发里,瘫软下来,“莫名其妙捡了…半个美少女回来,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这种情感大概是类似发现了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忍不住带回了家里,等冲动消退后,就只剩下了唯恐被查水表的焦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懂,那个半身女生命力之强大,其研究价值有多大叶歌也能猜想一二。

叶歌稍微直起腰来,目送三三一脸委屈地在他的甩锅训斥下进了厕所,不一会儿便传出水声,却是在乖乖地洗澡尤其是清洁爪子了,于是收回了目光,十指交叉成塔状支撑着下巴陷入了冷静和空虚之中。如果叼上一根烟的话,就更有事后的既视感了。

要是被老姐,不对,给邻居发现的话我多半会进局子吧…

也幸亏我是孤儿,没有家人…不对,这有什么好自豪的啊,我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吗?好悲哀啊!

但接下来怎么办?帮她治疗?家里除了创可贴感冒药就没什么医疗用品,医院更是去不了了,且不提根本拿不出证件,比起老实施救,医生报警的可能更大,再者这种伤势常规的医疗手段估计也是束手无策,我到底该如何…

“不对啊,我白痴啊,直接问她不就得了!?”想得脑阔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叶歌干脆放弃了思考,换上一张和善的笑脸,转过头来就要拆开外套。

但下一刻叶歌的手骤然悬停在了半空,连抖不敢抖一下。

“给,给我…”女人不知何时挣脱了卫衣的包裹,犹如破茧失败,畸形的蝴蝶,具有一种妖异的美感,黑发洒落,遮住了敏感部位,她以肃杀的眼神与叶歌对视,声音虚弱,却充满威严,“给我吃的。”

就…仿佛一名女王!

即使失去了国土流亡,即使重伤将死,即使身无村缕,也绝不婢膝奴颜,感到羞耻自贱,以弱小示人,向人低头乞讨,眼中只有一往无前碾压而过的道路,一举一动仍然携带王者风范,口中吐出的并非话语,而是凝聚了权能的金科玉律,足以改变世界的规则,从骨子里就是尊贵如天上夭骄的凤凰一样的女王!

她的手里始终握着权杖,哪怕早已残缺,上面沾染的鲜血痕迹也终究不会褪去。

她,始终武装着坚不可摧的铠甲,并非肉身,而是心灵。

叶歌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看着女子那双纯黑近乎空洞的眸子,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一将功成万骨枯!与这位女王相比,他就好比蝼蚁,这不只是上位者的威压,更是杀戮过无数次的恶鬼的气场,就如同一些影视剧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他们之间生命层次都是截然不同的!

好在这种阵仗没有持续太久,这位女王大人还是太过虚弱了,艰难的坐起就耗尽了气力,才一会儿就昏迷过去,靠在沙发背上,腰部弯曲,双手垂下,那道能看到内脏的断面垂直展示出来,让叶歌很担心里面的脏器会不会流出来,还有那节有点凸出的破碎脊椎骨实在叫他犯了强迫症,很是想修葺一番,却又没这个胆量。

女子短暂认真的压迫感还记忆犹新,绕是此刻她俨然一副不设防的姿态,叶歌也不敢轻易造次,心里阴影十分巨大。

“是了,她是向我要吃的来着,吃的,吃的…”叶歌火烧屁股般刷的起身,犹豫一下把一张毛毯当做飞饼投掷到女子身上,然后动作飞速地从冰箱里把瓜果蔬菜,鸡腿鸡翅还有几袋速冻水饺全拿了出来,在厨房料理起来。

许是觉得生命受到威胁,叶歌一向不上不下的厨艺发挥超常,保质保量还完成的飞快,不到半小时就端着大盘小盘到了沙发边,轻轻欠身低头问,“那个啥,女王大人?您要的东西做好了,不尝尝吗?小人别的不信,对厨艺还是很自信的。”

若不是还没跪下,几乎就和古代伺候皇帝的宫廷御厨差不多了。

“拿过来,”女子冷不丁地说,眼睛半眯着,慵懒中透着一种帝王的厚黑,大有你如果做的不让我满意,我就把你拖出去阉了的架势。

叶歌冷汗潸潸地照做。

女子从毛毯中探出一只手,试图揭过盘子,但又无力的垂下了,她依旧是冷冰冰地道,“喂我吃。”

“啥?”叶歌吓得差点跳起来,他算是清楚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心惊胆战了,但面对女子的视线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从心,连筷子也不敢拿,捏着一只炸鸡翅颤巍巍地送向女子的嘴里。

女子张大嘴巴,一下子把整个鸡翅连骨头带肉包括叶歌的小半根手指含住了。

被美少女含住手指着实是旖旎的体验,唇瓣的包裹,口腔的湿滑,隐隐约约与丁香小舌的接触,会让人回忆起小时候掏泥鳅的快乐与童趣,那种神秘与深邃代表了人的某种根源欲望…

靠,这是走马灯吗?

叶歌悚然惊醒,低头看见变得湿淋淋的手指上黏连的银丝,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害怕给这女王或者说魔王一口吞了啊!

卡蹦卡蹦。

一下子把整个鸡翅含入嘴里的女子似乎不知正常为何物,腮帮子咀嚼着,连骨头也不吐,几个呼吸间把化成碎渣的鸡翅吞了下去,让叶歌手指都隐隐作痛起来。

啊,真亏你其他地方都没力气了,牙口还这么好,绝对是纯正的吃货吧?

“继续。”女子刚咽下鸡翅,也不休息,更没有噎着的迹象,就对着叶歌发号施令。

叶歌只得硬着头皮如法炮制再拿起个鸡翅。

卡蹦卡蹦。

一时间咀嚼声不绝于耳,叶歌手上的盘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空,很快就被吃了一干二净。

叶歌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闭眼的刹那手就没了,以至于满身都是鸡皮疙瘩…

“还不够,补充的能量太少了,而且太难吃了,味同嚼蜡。”干掉至少叶歌五天的饭量,女子平坦没有丝毫赘肉的小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似乎精神了很多,说话也中气十足不少,句子也长了,身体散发着蒙蒙光华,腰部以下的断面竟然生出胶质膜一样的东西,仿佛要再生般。但…

特么说难吃算啥意思?!老子辛辛苦苦做的喂!快给我道歉啊混蛋!

心中想归想,叶歌嘴上却恭恭敬敬的,“那啥,女王大人你还有什么吩咐吗?还要吃的吗?呃,我这就叫外卖好了,分量肯定足!”叶歌赶快把手擦擦,一边摸出一边心如刀割,这是又要破费了啊。

“不用,”女子制止道,“把我抱到那边去就好了。”说着指了指餐桌旁。

“你要干什么?”叶歌有种不祥的预感。

“叫你做你就做。”女子说,看不出喜怒。

“汪汪!”恰巧这时浑身湿漉漉的三三从厕所出来了,叶歌大喜,拿着毛巾冲过去对着三三一顿怒擦,直把它弄得怀疑人生,一脸懵逼,却是找到机会拉开了距离。

“是这孩子带着你找到了我吗?和我很有缘呐。”女子感叹一声,还是面无表情,但看向三三的眼神分明释放出了善意。

“嗷,嗷。”三三竟也谄媚得很,脱开叶歌的钳制,冲到女子近处,用舌头轻柔地舔着女子的掌心,与其说是自来熟倒不如说是亲昵了,乃至于让叶歌都有点怅然若失,有种女儿给人勾引走的错觉,这特么关系比和他还好你敢信?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叶歌试探着问,“难不成还真是某个异世界的女王?”

“手下管的人多了点,同样杀的人也多了点罢了。”女子似乎也挺喜欢三三,一边抚摸三三还没干燥的黑白皮毛,一边风轻云淡地说。

“唔…”叶歌被这浓浓的逼格噎得说不出话来。

比起初见时和尸体一般冷寂,到第二次苏醒时的威严,此刻的女子恢复了些许,少了之前的病弱和虚张声势之感,多了一种内敛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飘飘渺渺的不似人类,叶歌本能地并不是很想和她过多交流。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这种越来越强,好像同一个工厂生产,型号却大相径庭以至于到了互不相容的螺丝钉的违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把我驮过去,做得到吗?”女子也不理叶歌了,自顾自地拍拍三三的脑袋说。

虾米?你这是当着我的面玩我的小**,牛头人我?

叶歌心中操蛋之情更甚,但三三仿佛很乐意地四足趴伏下来,让他却连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理由都没有了。

女子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扎了个结,露出半截香肩和纤细的腰肢和…怎么看怎么猎奇的断面,又从沙发上抽了个小枕头,骑上了三三。

三三发起疯来叶歌只有被拖着跑的份,力量自然不小,女子残缺躯体的重量估摸着也就五十斤顶天,这还是算上了胸前那两对赘肉。三三轻而易举驮着女子,来到餐桌边停下。

“退开。”女子吩咐一声。

三三听话地退到叶歌身旁,气得叶歌一顿怒搓,让它躺倒在地翻肚皮头像了才算完,随即把目光再度投向女子,看看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子以手撑地改换姿势,在背下垫了个枕头,虚不受力地坐直了,然后掰开了餐桌下方,地上的插座护盖,几个漆黑的小孔显现出来。

那插座的设计十分普遍而又精巧,叶歌通常夏天吃饭时热了搬来台风扇就插这里,不用就盖上,也不突兀,只是不知女子此举究竟是何意。

滋滋。

女子指尖轻点插座上方的虚空,一道道苍蓝带着炽白的电弧火花窜了出来。

“雷电法王?”

“汪汪?”

叶歌和三三都惊呆了,同时眼睛刺痛,有被亮瞎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