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昨天晚上去聯誼了,這麼犯困?』

在上學路上偶遇的川島,這麼打趣我。

雖然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現在我是個什麼情況。早上起床看鏡子的時候,我已經發現我的眼睛腫了,更別說我的精神狀態已經到了瀕臨破滅的邊緣。

『不,我通宵了。』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儘力地看清前方的路。

『哇,你還真是厲害呀!行課日都敢這麼玩。』

『哈......』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就這樣走到了教室。

『喂,祝你好運咯。』

川島湊到了我的耳朵旁,小聲地說道。

我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因為名漱正滿臉堆笑地看着走進教室的我,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雖然名漱的笑看起來就是所謂青春少女洋溢着青春氣息的微笑,但那種感覺似曾相識,非要找點什麼形容的話,就和我老姐的笑容一樣,而往往這之後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早上好。』

我疲憊地和她打了招呼,然後和平常一樣老實地走向了座位。

我知道名漱正一臉嬉笑地盯着我,雖然她也和平常一樣的沒有回答我的問候。

『那個,我是不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一直盯着我幹嘛?』

堆積在心底的好奇心終於壓不住了,在最後這股好奇心形成的的推力促使我說出了這一句話。

『有嗎?』

她明知故問。

『是嗎?』

我坐上了椅子,整理好上課要用的東西,不安一直在我身周縈繞着。

但這並不能阻擋我身體和大腦的雙重疲倦。

整個上午的課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直到午休的時候,精神才稍微好起來點。

但這之間名漱什麼事情都沒有干,只是午休和課間休息的時候消失在了教室,她平時也是這樣的。

『你們的社團有結果了嗎?』

川島咀嚼着整個蛋卷的同時,開始了今天的話題。

『沒目標。』

『我準備加入手工部。』

掘田老實地回答了,他看起來確實是那種心靈手巧的人。

『川島桑呢?』

『我?』

川島故作神秘地頓了頓。

『我的目標可是很偉大的——那個叫什麼來着,就是滿是精靈的那個什麼理想鄉,凱爾特人傳說那個東西!』

『是「阿瓦隆」吧。』

我這麼回答道。

『就是那個東西!那個社團簡直就是「阿瓦隆」啊!』

『有這麼誇張嗎?」

一直點着頭回應的掘田如是說道。

『當然了!我可是事先調查過的,那個社團到去年為止就只有五個人,其中一年級新生兩人,二年級學姐三人,如果退隱地話就是兩個女生,雖然到了今年變成了學姐,不過不是挺好的嗎?昨天的展示會也根本沒有看見她們的展台!』

川島將腿盤在椅子上。

『什麼嘛?這不就全部是女生的社團嗎?即便是川島桑,也沒辦法進去吧,再說社團不滿五人不是要廢社嗎?』

『開玩笑,本大爺川島難道還找不到兩個小女生陪我一起加社團?』

川島一臉自豪地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種事情自豪的點在哪裡。變態嗎?

『所以那個叫什麼社團啊?』

『秘密,這是秘密!』

川島想都沒想就回答了掘田的問題。

『誒——川島桑,你怎麼這樣啊——』

『總之,這個社團以後就看老子了!』

我就這麼刨着飯,聽着川島繼續宣揚着前途光明的高中生活。

『真遜呢!掘田你這傢伙就沒有更大的夢想了嗎?』

川島和掘田的聊天達到了高潮,也就在這個時候,教室的滑門被刷拉的一下打開了,鐵門撞擊滑軌的聲音是巨大且尖銳的——得此舉動,教室里幾乎所有人都將視線放在了那個地方。

名漱那傢伙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這麼做的人正是這位完全沒有社會意識的傢伙。

『哼哼——』

她臉上堆着笑,甚至比早課開始前的時候更盛了幾分。

她就這樣走進了教室,然後向著自己的座位走去。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沒用的川島看到名漱向他走過來就已經開始慌了,他一定是有很多黑料在名漱手上,我是這麼認為的。不然的話,他又沒有坐在名漱的位置上,也沒有幹什麼會激怒名漱的事情,如果不這樣解釋的話,又為什麼會這麼怕呢?要說是隱藏在大腦深處的恐懼未免也太廢物了點。

『你們怎麼不說了?』

我看着慌亂的川島和閉嘴吃笑着的掘田。

『喂,那邊那個——』

名漱的聲音從我後邊傳來。

『就是你啊,我說!』

聲音越來越近,大概是已經到了我的身後,但教室里根本沒人回應她的話。

我環視了一圈面帶無辜還將視線放在我身上的傢伙,莫非?是我?

我機械的慢慢扭頭過去,那裡站着的,擋住我陽光的傢伙,是名漱曜。

『你居然無視我?』

她看起來很生氣。

『嘛,算了。』

她撩撥一下頭髮,就這樣消氣了。

貌似川島發現他不是名漱的目標后就稍微放鬆了一點,不過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慫。

『跟我來。』

她撂下這句話就走了,但是我並沒有理她,而是回過身繼續刨飯。

過了一會兒,就像之前重演的一樣,名漱回到了教室,不過這次乾脆沒有說話,直接拐着我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左拐,前進,然後拉到售貨機前。

因為是午休的時間,這裡基本沒人,原有的兩個人還是我們班的女生,看着名漱的陣仗買完東西就溜掉了。

『幹嘛?』

她鬆開手站到一旁,我比她高了半個頭,所以她只得仰視着我。

『有事情要你幫忙。』

『什麼事情,在教室說不行?』

名漱叉着腰,站直的身子看起來是那麼自信,自信到以為我一定會同意的那種。

『因為是很重要的東西。』

『抱歉,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可能派不上用場,有需要的話你可以找川島,我覺得他就很適合幫別人的忙。』

『不,我是在讓你幫忙。』

「在?」我討厭這種命令的語氣。

『我拒絕。』

說完,我就跨步向回走。沒走兩步就又被拉了回來,這傢伙的力氣出奇的大。

『首先,我去找社聯商量需要用到的社團教室還有,』

她絲毫沒有在意我願不願意,甚至我還不知道他到底要社團教室幹嘛。

『不,我並不在意這件事,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是我?然後,你要社團教室幹嘛?』

『恩?』

被我打斷話的名漱明顯的愣了一下。

『因為你看起來很閑的樣子,再說又沒有社團要你,所以我就大發慈悲地讓你來我的社團充人頭。』

她呼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說出了這樣傷人的話。另外我不是沒人要,而是不想。

『恩。』

我甩開名漱固定在我身上的雙手。

『總之呢,你就來幫忙就是了。』

『恩。』

『喂,你只會說恩嗎?』

『恩。』

『嘖......』

名漱皺着眉頭瞪着我,而我只想裝傻然後將這件事搪塞過去。

『你至少要告訴我你想組什麼社團吧?』

『什麼都好啦,總之先隨便建立個社團吧!』

『你還真是隨便呢。』

『你負責搞定需要準備的書面材料就行,只要是能夠過審的什麼都好了。』

『那你呢?』

『我去找要騙過來湊人頭的人,順帶去找社團教室。』

我實在不認為以名漱的口碑能在我們班上找到幾個人來參加這種意義不明的社團,更別說其它班的人根本就不認識名漱這傢伙了。

『那你加油吧,我會將這件事轉告給川島的。』

『總之你放學的時候給我待在教室裡面,我會來找你,要是跑了的話,後果自負。』

她這麼恐嚇了我,然後轉身衝下了樓梯,應該就和她說的一樣去騙別人入伙了吧。

但我實在不想參與這件事情,自己本身不想,另外一件則是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姐給我提過的事情。

「宗太,反正你也沒有想參與的社團吧?」

「恩。」

「那就去參加古籍社吧,因為今年好像沒什麼人就要廢社了,所以你去湊個人頭吧,順帶收點閑雜人進去。」

「為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硬要說的話,我可不想我的青春就這樣消失在這個學校。」

「你之前已經用過這個理由了。」

「沒有啦,完全,完全沒有!」

總之就是這樣硬塞給了我一個包袱,但我完全就沒有想過拒絕這件事,因為拒絕也沒什麼用。

因為我老姐就是那種完全不會在意我感受的人,雖然印象里沒做過太過分的事情。

如果擇校不算的話。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我將志願錶帶回家填好后交給老姐讓她簽字,因為父母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鬼混了,除了偶爾能收到一兩封郵件以外幾乎毫無音訊,之後老姐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我的監護人。從她簽字的時候一臉壞笑的樣子我就應該猜到的,結果最後還是因為嫌麻煩並且出於對她的信任沒有檢查過,不過果然在被坑了這麼多次以後腦子還是選擇性的決定相信她的我才是最無葯可求的吧!

「嘛,嘛!去姐姐我讀過高中領略下姐姐我的光輝歷史有什麼不好嘛!再說神崎高很有趣的!」

老姐輕輕拍着我的頭頂。

「老女人,說正事呢......」

正準備把話題拉回來的我如是說道。

「你這死小子說誰老女人呢!」

「咔——」

甚至能清楚地聽到我胳臂里骨頭相撞的響聲!

「疼,疼,疼!」

老姐大概在她還是高一的時候就拿到了跆拳道的黑帶,據她說後來還學了什麼擒拿術和女子防身。不過在我的印象里,除了在我的身上貌似就一次也沒有用過。

「要斷了,要斷了啊!」

我的右手臂被她從身後鎖住了。要說是什麼時候開始我打不贏她了呢?從我在記事開始就被一直被她欺壓着大概就可以看出來了吧。

「啊!」

大概那樣叫了兩分鐘后老姐才鬆手,不用想也能知道我的關節部位紅成什麼樣子了。

『呼——』

我大嘆一口,回到了教室。

進教室的時候,川島以一副見鬼的表情盯着我,好像我完好無損地回去很出乎他的意料。

掘田之後告訴我川島在我出去的時候,一直在亂說我和名漱的關係。至於午飯因為完全涼透了,只能收好乖乖帶回家。

之後我就看着學生手冊上關於社團的內容度過了午休,然後被班上同學的奇怪眼神注視着。

真是麻煩呢。

第三節課下課鈴聲打響后,對於我這樣沒有大夢想的傢伙,一天的學習任務就結束了。

我早早就收拾好了包,等待這個時候,理想情況下,我能就此離開,然後泡在圖書館直到可以離校為止。

『喂,你幹嘛呢?』

還沒走出去,名漱的聲音就將我的腳步留下了,那是要殺人的語氣。

但是下一秒,她就轉變了。

不虧是演戲的嗎?

『呢,跟我來!』

她擰着我的領帶帶着我一路前進。

依舊是眾目睽睽之下。

我是E班,將也是B班,路過他班級的時候正好遇見了他,在他詫異的眼神注視下,我被拖走,而我只能任由名漱的擺布。

『建立社團需要注意些什麼你都搞明白了吧?』

名漱用着理所應當地語氣,雖然看起來很驕縱放肆,但是走路的儀態還有對老師的態度一直都很規矩,應該是個家教不錯的傢伙。

『人數要五個,需要輔導老師,另外的就是確定活動內容。這些學生手冊後面都有吧,你沒看嗎?』

『沒有呢!』

她很爽快地回答道,語氣里甚至有點驕傲的意味。

『還有呢?應該不止這些吧。』

『差不多可以了吧?連最低要求都達不到的話還是早點放棄吧。』

我如此規勸到。

人數不必說,願意管名漱這樣不符合規矩的輔導老師幾乎是沒有的,至於活動內容——學生手冊上明確地寫了要符合充滿創造力與活力的校園精神還要積極弘揚傳統文化與社團的專屬文化,至於無危險性的內容完全不用去想。

名漱能做到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什麼嘛?你是不相信我嗎?』

她停下了腳步,靈活地回過身來,認真地看着我。

『聽好了!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所有的事情我都會辦得妥妥的!』

她這樣自信地說道。

渾身上下閃耀着的光芒向四周散射。

如果,我是說如果,名漱願意接受正常人的價值觀的話,她應該會很受歡迎吧。

『哈.......』

『回答呢?』

『什麼?早點放棄這些事吧!』

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想把我寶貴的時間花費在和這個女人胡鬧這件事上,更不想浪費體力與精力去做違背我初衷的事情。

『那算什麼?你這傢伙還真是沒勁呢!』

走到教學樓下的售貨機旁,名漱鬆開了我的手。

『聽好了,』

她點着腳尖,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說道。

『你去保管室拿D091的鑰匙,然後在教室裡面乖乖等着我。』

名漱說完就準備離開了,走之前補了一句。

『你要是敢跑的話,就等死吧!』

她溫柔地說出了這句恐怖的話,還將自己的挎包丟給了我。

『哈——麻煩死了。』

我老老實實地向著「舊館」前進。

最直接的路就是操場旁的路了,作為貫通整個學校的主幹道,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幾乎都會從這裡路過,稍有情調的傢伙會從學校後山樹林上的小路過去,孤僻的人也會圍繞着教學樓的背後走過去。雖然我覺得走其餘兩條路的消耗是值得的,但偶爾走一次主幹道也不是不可以。

『進了!』

足球社發出的喜悅之聲跨過足球場,傳到了我的耳朵里,被吸引住地我看向那綠茵地上飛奔着的球員,振臂高呼的勇士被自己的隊友擁立在中間。

「走快點吧。」

我這樣想着,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但我不想跑,雖然就着下坡跑起來會輕鬆一點,速度自然也容易跑起來,但這樣膝蓋會承受不住的,即便這不是多麼陡峭的路。

難受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