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整个京城在雨中就像是笼了一层烟雾,迷迷茫茫地让人看不清东西

玉寒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扶着老太太朝着瑶池阁一个遮雨的屋檐下走去。

“娘,你今晚就睡在这吧,放心我和守门的大哥说好了他们不会赶你的。”

“玉寒姑娘。”

一个声音从玉寒背后传来,把她吓了一跳。

玉寒回过身去,只见念觉正脱下袈裟给老太太披上:“这衣服已经用不到了,留给老人家当个盖被吧。”

“多谢。”

“另外。”念觉将伸出手,将两个红色的小珠子放到玉寒手中,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两颗红豆,上面还用小刀刻着玉寒两个字。

“姑娘,珍重。”话毕,念觉刚欲转身要走,便感觉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这是.......他给我的?”玉寒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的手死死地拽着念觉的手臂,就好像那是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玉寒姑娘,他不值得。”

“他不值得?那什么人值得?那些每天晚上来光顾我的客人?这世上还有谁有能力去赎一个花魁?是你吗?还是你的佛?”玉寒用力去拿拳头捶着念觉的肩膀:“我知道我的想法很疯狂,像是痴人说梦,但你何苦非要说破呢?”

“为情所困,人生之苦。”念觉小声说道,他依旧背对着玉寒。

“念觉师父。”玉寒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就好像那日佛寺里一般清冷:“可能替我问问佛祖,众生渡尽,可还有余力渡我。”

“只要有心,何苦不渡呢?”

“那你可敢回头看我一眼?”玉寒突然这么问道。

念觉回过头去,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不是愤怒的表情,而是吻上来的朱唇。

念觉想要推开她,但玉寒却紧紧地将他抱紧,念觉若是用力,玉寒必然会倒在地上,在他思考之时,玉寒的舌尖贴在他的唇上,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诱人的体香味像是盛开的桂花香气,等到念觉推开玉寒的时候玉寒其实已经松开了他。

“和尚的唇和天下人的唇味道也差不多。”

“你!”

“念觉师父,要是想我,就来这里找我。”玉寒贴在念觉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她的眼神看上去魅惑而又怨恨。

玉寒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不再会跟任何人动心了,就好像那些花花公子自诩万花丛中过,现在已经看破了红尘一样。

像玉寒,才是真正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天底下的男人她算是见了个大差不差了。

“玉寒姑娘,你若是想报复小僧,咒我骂我如何都可以,何苦这样,伤了自己。”

“我?”玉寒瞥了一眼念觉:“行尸走肉,早就没什么可伤的了,乏了,你快回吧,外面雨大,你一个和尚在这烟花之地待久了,落人口舌。”

“姑娘明日白天若是无事可否来寺院一趟,我带姑娘去个地方,或许,你的心结也就解开了。”念觉双手合十,对着姑娘微微躬身。

夜深人静之时,雨水渐渐小了,等到念觉回到寺院,雨已经停了,雨水使得夜晚的山中有些寒冷,天上的寒月粼粼地撒落在地上零星的水坑中,就好像那天上的广寒宫坠落到了地上似的。

寺庙的门口依稀亮着一盏灯,念觉感到怪异,此时,师兄弟们早该就寝了,难不成是住持好心在这里等他晚归?

“不太可能。”他在心里这么否定道,待到走进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盏白纸的灯笼,灯笼里的红烛透过白纸散发出温暖的光来,提着灯的是一个官差打扮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修身的飞鱼服,腰间别着一把黑鞘的绣春刀。

“锦衣卫?”念觉在心里嘀咕,这一山野寺庙怎么会惊动到锦衣卫的?

“念觉师傅,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那年轻人对着念觉微微作揖,他抬起头的时候,念觉才看清他的脸。这是个长相十分俊俏的年轻人。念觉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年轻人虽然身穿的是锦衣卫的飞鱼服,但是和正常的飞鱼服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

“施主在此等待小僧多时,所谓何事?”念觉问道。

“啊,是这样,接下来我要和大师说的话,请务必不要外传。”年轻人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前些日子,张公子是否有来过贵寺?”

“确实有来过,不过张公子是来求签的,不知为何惊动锦衣卫?”

“锦衣卫?”年轻人愣了一下,笑道:“抱歉,是在下疏忽,我并非锦衣卫,锦衣飞鱼管人事,双鱼寻妖问鬼踪。在下寻妖卫,冷炎卿。”

“寻妖卫?”年轻人的回答显然涉及到了念觉的知识盲区,不过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刨根问底的人,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是真的寻妖卫还是只是神经病,念觉现在只想快点将他打发走。

“前些日子,我的搭档受邀前往张府,察觉张公子面色黑青,眉间泛起浓重的黑血之色,是受妖气侵扰之相。我们问过张公子,他并没有回答这段时间接触过什么人,我们还是从下人口中得知,最近他有来过贵寺,请问,当时和他同来的还有什么人?”

“同来的人......”念觉只觉得全身一颤,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惊讶,他刻意地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惊愕,为了不让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发现异常:“和他一道前来的,是一女子,他们来求姻缘签。”

“大师可知道那女子是何人?”冷炎卿问。

“不知......”

“大师,那女子若是妖人,现在就只有她能解张公子之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大师。”

“实在抱歉,小僧也不清楚那女子姓名,只知道她或许是风尘女子,其他的,实在不知了。”

“多谢大师。”冷炎卿淡淡道,随后他忽然提高了嗓音喊道:“我们走。”

念觉这才注意到,周围的草丛中传来沙沙的响声,人影蹿动,似乎早有一队人马埋伏在此处了。

等他回过神来,冷炎卿已经不见了。

念觉感觉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等到他稍微平静了一些,他这才像捡回了魂似地朝着马厩跑去。

玉寒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红烛,此时整个瑶池阁一片寂静,众人都已经熟睡了,而且整个瑶池阁之中几乎没有人敢打扰玉寒。

屋外的雨在前半夜就已经停了,玉寒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只是觉得屋外寂静的厉害,甚至连雀鸟的声音都很难有耳闻,她现在脑子里混乱的很,也不知道晚上到底是出于报复还是为什么,就这么让那小和尚破了色戒。

也不是他的错,何苦这样作弄他呢?

仔细想想,他的本意也是好的。

玉寒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正要躺回床上去的时候,却听见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极其刺耳。

“玉寒姑娘!”念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玉寒不禁一惊,她走出屋子,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念觉有些发愣,念觉显然是快马加鞭地赶过来的,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气喘吁吁。

“你还回来做什么?”玉寒冷冷地说。

“你快点......快点跟我走!”念觉大声地喊道:“寻妖卫!寻妖卫就要找过来了!”

“寻妖卫?呵,来就来吧,我不走。”玉寒转身就要往回走。

“快走要不然有危险!”念觉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扛起玉寒丢到马背上,没想到念觉看起来有些消瘦,力气却是不小。

“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玉寒有些急躁地叫喊着,手掌在念觉身上乱拍乱抓,念觉却也没管他,拍马便离开了。

在念觉离开后不久,冷炎卿便带着人举着火把将瑶池阁整个围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衣衫还有些不整的张公子,看起来是酒还没醒透,就被寻妖卫们从被子里拉了起来。

“我说,你们大晚上的把我拉起来干什么?”张公子看起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张公子,听我说。”冷炎卿身后,一个坐着机关轮椅的年轻人慢慢地上前来:“前几日你是否有和一个姑娘一起去求过姻缘签?”

“有......啊不对没有!”

“她很有可能是妖,如果我们现在不想办法把你的精气取回来,你很可能会死。”

“你说......我会死?”张公子听到这句话,酒是彻底被吓清醒了,他突然呕吐了起来,胃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吐了一地,看起来狼狈不堪,等到他再次爬起来的时候,满脸的土色,他发疯似地朝着瑶池阁内大喊道:“玉寒,玉寒出来!玉寒你快出来!”

“哎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打开瑶池阁紧锁的门,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张公子,这么晚了还来找玉寒姑娘啊?”

“她人呢,让她出来。”

“这......”

一个小二打扮的男人跑到女人旁边小声地说道:“玉寒她......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的人你们怎么还能丢了呢?!”

“小二哥。”冷炎卿上前一步拦住有些发狂的张公子:“你仔细想想,会是何人带走了玉寒姑娘?”

“会是何人......走前面必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走后门的话,那老乞丐婆或许会见过。”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