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的脖根喷涌而出,化作一道猩红的弧形,滚烫的鲜血在寒风中蒸腾,空气中迅速弥漫了刺鼻的铁锈味。

虽然在最后一刻本能的避开了要害,但毕竟被楚长歌所制,活动范围有限,水果刀依然在他脖肩相交之处留下了一条深深的伤痕。

濒死的流浪汉在强烈的求生驱使下拼命挣扎,楚长歌也不愿与垂死挣扎的对手正面冲突,便刻意放松了挟制他的力度,如同是一个熟练地渔夫,耐心的与咬勾猎物周旋。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这稍稍的放松却将自己推向了危险的深渊,一丝危险的寒意顺着楚长歌的脊背飞速窜起,他的心中一凛,还未做出反应,只觉得眼前灰芒一闪,便突然感到自己的脖根一痛,灼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颊,身上的温度和力量被血液飞速带走,挟制流浪汉的手臂一软,而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力量,挣扎越来越激烈,几乎就要擒不住他了。

感受到危险的楚长歌,凭借着自己在战场上无数次生死之间的经验,本能的拼尽所有力气将流浪汉甩开,一脚蹬在他的身上拉开距离,然后将手中的水果刀远远丢进旁边的侧巷中,靠着墙壁双手摁住伤口和血管希望延缓血液流失的速度,但即便如此青年依然感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倦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想要将他吞没,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中迅速升腾蒸发消散在了空气中。

血液的流失慢慢减速,急促的呼吸声缓缓平复,似乎终于渐渐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沉沉的睡意依旧缠绕在他的身上不愿放开,他当然明白此刻不是休息的时候,恍惚的视野中一个朦胧的身影不急不慢的靠近,阴鹫摄人的目光撕裂雾气般的视界,刺得他的双目生生作痛。

楚长歌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但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他只得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滑稽感,明明方才还是流浪汉在作垂死挣扎,此刻却调了个头,还真是现世报啊。

但此时此刻的青年却连挣扎也做不到了,死神虽然带走了死亡,却也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面对似乎已经恢复状态的流浪汉,也无异于继续等死了。

但坐以待毙却从没在楚长歌的字典中出现过,他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右手一点一点艰难地抬起,松垂的指间黑气涌动,想要指向面前流浪汉。

察觉到异常的流浪汉迅速踏出一步,右手如鹰爪般抓向青年的咽喉,本已近在咫尺,此刻更是避无可无。

终于要结束了吗?为什不是之前死在战场之上?而是要窝囊的倒在这个肮脏的巷子中?

没人会回答他,楚长歌只能咧嘴苦笑,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抬起的手臂,右手认命的垂了下来。

眼前一白,预想中的痛楚并未传来,眼前却一片白茫茫的,像是突然飘入了天际,身处白云之中。

这里是天堂?

一阵急促的拳**错声扰乱的楚长歌的思绪,耳边不断的回响分明表示他还身在小巷之中,他眯了眯眼,眼中依然是一片纯白,看不清任何东西,视野的受限让他的不得已把更多注意放在了听觉上,很快便敏锐的注意到交手声一止,轻微的脚步声带着淡淡的香风冲向自己,反正也无力抵抗,干脆心安理得的靠在墙角引颈待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了一趟局子沾上了霉运,今儿老天似乎死活也不想让他遂意,一缕银白的发丝轻轻划过楚长歌的鼻尖,随即便感觉自己被一具柔软的躯体轻轻抱住,小心的从地上拖起来,身体再次靠在了一个温暖的后背上,一只手无力的搭在她的肩上,双手拉住他的双臂顺着巷道慢慢移动了起来。

“楚,你要撑住啊!”耳边传来轻轻地呢喃,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心中深深的担忧。

“别说话……”青年的下巴无力的放在她窄窄的肩上,柔顺的长发几乎遮蔽了他虚弱的声音,“暂时……还死不了……”

短短几十米,楚长歌第一次感到如此遥远如此漫长,虽然一米七几的身高在女性中已经算是高挑的了,然后要背起健壮魁梧他依旧是太过艰难了,他的双脚地上无力的拖动着步伐,反倒成为了一种阻碍,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一个纤弱的女子身上,让她步履维艰寸步难行。

如果此时流浪汉再度袭来,恐怕不止于他连女子也会有生命危险,但万幸的是似乎对方也没有追杀的意思,这白蒙蒙的雾气遮蔽了他们的身形,也干扰了对方的感知,让其不敢贸然追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些细微的响动人声打破了危险的寂静,没有小巷中狭窄环境的阵阵回音,楚长歌感受到自己的脚踩在了刻着花纹的地砖上,似乎是已经离开了那条窄巷,一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出现了白雾之中,他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

女子停住了脚步,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不断起伏的双肩和已经濡湿的衣襟透露了她的疲惫。

“把我放下来吧……”楚长歌强撑着想要站起来,然而抓住他双臂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没事的……”女子压抑着自己不住的喘息,再次挪动了自己沉重的步伐,“马上……就到了……”

楚长歌没在多说,只是竭力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希望能够分担一些重量,树木,广告牌,垃圾桶,护栏,无数事物从白雾之中显现,一一出现在他眼中。

一辆银白的轿跑终于现出了真身,青年感受到女子轻轻松了一口气,挪到车旁一只手松开了他的手臂,拉开车门转了个身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后排座位上,然后马不停蹄的从副驾驶拿出医药箱,这才钻进车内带上了车门。

白茫茫的雾气飞速散尽,周围再度恢复了一片宁静的街景,像是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