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询问其他人无果之后,长子开始组织人手在剧院范围内搜索。

值得信任、或者说比起别人来讲更可靠的人不太多,也就我、勇者、游侠。由于人手实在不太够,我还是叫上了管剧院的。嗯,不是刚才安抚女主角那个管剧团的怀特,而是送之前送妹妹回家、那个话能把人说睡着的礼帽绅士布贝歌先生。

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封锁时间,估计那个被妹妹叫做“魅影”的凶手早就混入疏散的人群中溜之大吉。不过问题不大。

毕竟,在抓住凶手之前,我要遵循我低调行事的原则。别忘了还有不知道什么人在满地图寻找蠢勇者。如果直接封锁排查,就算真把他揪出来了,反而会闹得更大——至少,我不认为手持利器、身形敏捷、能不依托任何加持仅凭力量砍断手臂粗链条的家伙会比勇者弱,打不过抓人质还算好,要是逼急在人群中大开杀戒,我们的行踪妥妥暴露,这次事情麻烦的同时,我们接下来也得躲藏一段时间……

啊,我是很乐意有源源不断的人找上门,可我不能动手,所以还是别来些不三不四的人扰我清闲比较好。

言归正传,我甚至能算得上刻意将凶手放走。现实可不是推理小说,当你做出一番华丽的推理后,凶手就把凶器一丢,扑通跪地,开始述说自己的悲惨往事和杀人动机……

傻透了,我是不听派。

搜查剧院的目的不在于找出凶手,而是找更多的线索。毕竟他要在剧院隐藏,摸清剧中的剧情和站位,才能在合适的时间对目标下手——找一个在目标站在吊灯下,又恰好没有明亮光线的实机。因此,他很可能在剧院呆了不短的时间,去了解剧院的构造和这出歌剧的剧情,准确把握机会。

需要做这些事,就不仅仅是区区观众席能够做到的了。所以,他只可能在剧院的某些地方待过不少时间。说不定还伪装成工作人员……

不过,在闹出事后,他就不会再留下来了。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原先的任何蹊跷都会被无限放大。

至于真正的工作人员……除了那个被打晕的,全员都是分组行动,有不在场证明。而被打晕的那个也是身世清白,上一次发生绑架案的时候他也具备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综上所述,我很放心让看起来战斗力只有五的剧院负责人来帮忙,一是凶手已经溜掉,他不会遇到危险;二是他对这里最为熟悉,能提供很多帮助。

比如……

“布贝歌先生!这是什么?”

“那是……操纵幕布的装置。”

这是勇者在后台和剧院负责人的对话。

“布贝歌先生!这是什么?”

“那是……装饰门,打不开的。”

这是游侠在休息室后面的走廊和剧院负责人的对话。

或许,我算在内的都是假人手。

这两个明明就是来观光的!

满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顺手打开旁边的房门进去调查。

然后吹了个口哨。

欣赏装饰门的游侠一听,连忙跑过来,看到房里的情况后,也学我吹了声口哨。

这是一个杂乱无章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仓库,拖把、扫帚、小凳、梯子什么都有。但最让人感兴趣的是房间中央的一个垫子和一床被子。

“奇怪……剧团没人住杂物间啊……”管剧院的喃喃自语。

“布贝歌先生,你在这啊,来来来陪我去个地方。”

勇者的声音传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把管剧团的拖走。

“呃……”游侠看向我,我只能摊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那个蠢家伙要干什么。

还是先把这边看看吧。我走进杂物间,踢开地上乱七八糟的工具,走到那个地铺旁。伸手摸了摸,已然没有温度。运气不好,没能在床上发现一些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比如头发之类的。

啊……当然,头发只是为了得知发色。

“安吉,你看这个。”

我来到游侠身边,她正蹲在地上观察一根圆凳。

“怎么?”

“这个。”她把圆凳翻个面,“这里有字。”

看样子她是发现圆凳背面有字,才翻到前面去看的。

圆凳底下确实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不过已经被全部刮花了,划痕很新,而且力道很大,大部分字迹都被刀痕破坏,唯一能勉强辨认出的单词是“爱”“帮你”“杀”和“主”。

“人都差点杀了,他还说爱和帮呢……”游侠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人是变态吧。”

“大概吧。”

我兴趣缺缺地回了一句。

看得出来,管剧团的怀特先生说得没错,“魅影”确实像是一个疯狂的粉丝。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并且通过在凳子背面刻字来倾诉对女主角变态般扭曲的爱意,在行凶之前,才把字划掉。

动机是“扭曲的爱”……这种能和蠢并肩的理由吗?如果是“因为太蠢了所以我想杀掉他”这种理由我都觉得好一百倍啊。说真的,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笑都笑不出来。

多蠢的事情啊,因为爱所以杀掉你这种事……也只有人类做得出来吧。虽然说魔族信奉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理念,但那是对物品。

至少在魔族,“以异性为赌注来决斗”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我这么说你应该懂吧。哎,人类啊,就很皮。能得到的东西不会好好争取,不能得到的东西却万分渴望,和瓜皮一样。记住了啊,得不到的龙,不如一只蛤蟆。至少,你能决定蛤蟆是清蒸还是油炸。

再次环视一圈,确定没什么遗漏后,我准备出去。

“安吉。”游侠叫住我。

“又发现了什么?”我转过身,看见她有些严肃地盯着我。

“不是啦……”严肃气氛转瞬即逝,变成平常的活泼少女。她挠着头说:“我是想问问你对这个事情怎么看的……虽然死人我也不是没见过啦,但处心积虑去伤害无辜的人……我还是觉得很可怕。”

她挠了好一阵子后脑勺。

“你……在烦躁?”

我愕然。

在我的眼里,阿妮塔是一个没有勇者蠢,但比勇者还积极向上的人。她竟然在烦躁?

“是啊是啊我就是很烦躁嘛!想不通嘛!”

她朝后一跳,摔到垫子上,咕噜咕噜滚起来。

“想不通啦!为什么爱克里斯汀小姐还要想杀害她嘛!这种事情谁想得通嘛!”

我捡起地上的凳子坐到地铺旁,捧起脸看她咕噜咕噜滚床单。滚了好一阵,游侠见我还没说话,就翻过身嘟起脸颊和我对视。

“你问我有什么想法,”我撇撇嘴,“我是没有的。”

毕竟类似的事情我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魔族什么事情我没遇见过?暗月额公天青·拯包听说过没?一天不骨灰拌饭就浑身难受的家伙,我和他谈笑风生。魔族的猎奇杀人比你们人类这些高到不知道哪去,我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正如之前所说,我内心毫无波动,连让我发笑的资格都没有。动机愚蠢,手法拙劣,计划不周,行动不慎,没一个环节像样的,还想在我面前杀人跑路,做你的美梦!

“算了啦,安吉一副本大小姐早就看穿一切的模样,不问你这个啦。”游侠滚了半圈,躺在地铺上仰视我,“那对这个案子,安吉有什么头绪了吗?”

“噢!”我恍然大悟。

“快说快说!”她又滚了半圈,兴奋得撑起上身。

“我就说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我想到了冲击性的事实,“到现在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说完,对她绽放笑颜。

游侠一头捶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