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斯大人,有人想见您,说是有消息向您汇报。”

贝文敲了敲客人的房门,出声通报道。

他是哈里森子爵的侍卫之一,和其他下人不同,他多少知道些子爵在做的事情。

子爵大人帮助帝国抓到了某个罪犯,将其关押在地窖里的审讯室里。而那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年,就是“上面”派来的帮手。

至于是来帮什么的,贝文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昨天天刚黑,那位德里克斯大人就来到了子爵府。子爵大人想和他一起去看看关押的犯人,他却毫不在意,在宅邸内乱逛,还打伤了阻拦他的侍卫。

不过自己这次只是引路,所以还不算太让人紧张。

“啊?谁啊?”

房门内,传出德里克斯不耐烦的声音。

贝文回头,看向刚才抵达子爵府,说要见德里克斯的那个家伙。这家伙一眼看去发型奇特、衣着粗陋,根本不是能够进入子爵府的打扮。

但子爵大人依然允许他进来了。应该是专门隐瞒身份传递信息的探子之类的吧。

那家伙梳着中分,有点油又有点分岔,不像是经常打理的样子。他对贝文点点头,冲门内喊道:“德里克斯大人,我是‘酒馆’的人,有很重要的信息向您汇报。”

“什么事啊?”

声音逐渐靠近,德里克斯打开了房门。

贝文这才看清德里克斯的样子,昨晚他一直逮着兜帽。

没想到……他真的是兽人……是兽人吗?应该是吧,毕竟有个竖起来的耳朵……

德里克斯似乎刚起床,有些曲卷的银灰色头发乱成鸟窝。而头发下面,又……

又有一双耳朵……

兽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有四个耳朵?打雷的时候,他们捂哪个耳朵?手用得过来吗?

“喂,你小子……在看什么啊?”

贝文一惊,发现德里克斯正面露凶狠地盯着自己。

“不、很抱歉,”贝文连忙欠身,“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请容许我先行告退。”

看着贝文远去的背影,德里克斯啐了一口,睥睨着眼前的中分男,问:“酒馆的?”

“是、是的,我是酒馆的欧文。”中分男点点头,低声说:“我们找到了白头发小娘们的踪迹。”

“白头发?”

德里克斯眉毛一扬,转身走进房间,“进来说。”

“打扰了。”

中分男跟着德里克斯进了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说吧。”德里克斯在沙发坐下,把腿架到茶几上。

“是,”中分男自然不敢随意坐下,他站在茶几前说,“昨天下午的时候,有一个身材矮小、穿着斗篷的人路过我们看守的小巷。我觉得有些可疑,因为她在离开街道之后,在地摊前买了双手套和一个口罩,就走进了隔壁街的牛郎店……”

“牛郎店?”

“嗯……就是可浦镇唯一的一家牛郎店,和酒馆隔了一条街。”

“继续说。”

“是。我以为那只是个小孩子,戴着斗篷进牛郎店太可疑了,所以就跟了过去。那个矮子进去之后就掀开了兜帽,露出白色的头发,是个娘们,说要开房。”

“哈?开房?”德里克斯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那个家伙……看上去才十四岁吧?不……好像从一开始见到她,就再也没长过了……

“是、是的。她的确是说要开房。”中分男也觉得这事说着很奇怪,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不过当我离开后,在酒馆驻守的几位大爷发现酒馆内房间的门被打开过。我越想越奇怪,就再一次回到牛郎店,发现那个白发娘们指名开房的牛郎已经出来了,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什么意思?”

“我给了那个牛郎钱,他告诉我说,那个白发女孩进到店里后,就从后门离开了。我怀疑……那个白发女孩从后门溜进过酒馆。”

“这样……我知道了。”德里克斯眯起眼睛,绿色的瞳孔泛着冷光,“我记得,那个家伙是你们昨天上午转移到这里来的?”

“是的。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那个娘们摸进来吧。”

“有没有别的情况?”

“应该没……对了,如果那个娘们真的混进酒馆的话,说不定看到了那几位大爷在接到转移任务后顺手记下的纸条。”

“纸条?”

“对……几位大爷贵人多忘事,所以会把上面的任务简略记在纸上。”

从语言上看,这位中分男似乎并不怎么待见那几个“大爷”。

不过德里克斯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这件事,你们给你们上面说了吗?”

“说、说了。不过我是在他们通报的时候,第一时间被派来通知您的。”

“废物!”德里克斯啐了一口,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呃……”这样毫不客气的驱逐令砸在中分男脸上,他也不敢在面相凶恶的德里克斯面前表露出任何不满,只是躬了躬身,就离开了房间。

咋地啊?这兽人……不想上面知道这个消息?

管他呢,回去给那几位憨批大爷说一下吧,反正自己的任务是完成了。

“果然……那个家伙来过这里……”

中分男走后,德里克斯裂开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

他接受的改造因子来自德里克灼地狼,即使不像拉塞尔那样特化了嗅觉,他的嗅觉也远超普通人类。在刻意分辨之下,他还是能够闻到和地牢里相同的味道。

虽然很淡,淡到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味道掩盖了一样,但德里克斯依旧分辨出来了。

昨天来哈里森子爵宅邸,就是因为鸦组织把托德教授转移到这里。德里克斯不是能从几万人的镇子里找到目标的神探,所以他选择守株待兔。而他的目的也只是守株待兔,对于托德教授目前的情况,他丝毫不感兴趣。

而就在他在宅邸内闲逛、熟悉环境的时候,在三楼找到了“那个家伙”的气味。顺着气味,德里克斯知道了“那个家伙”大概是从三楼一扇窗户进到宅子里,一路来到收藏室,再去到四楼,把四楼房间检查了一遍,又回到三楼检查其他房间,最后从四楼客房的窗户跳上树离开的。

这种行动路线……是在找那个死胖子吗?

可怜托德教授只是发福有点小肚子,就被德里克斯叫成了死胖子。

不过,为什么没去一二楼找呢?既然来回搜索了三四楼的所有房间,就代表她并不知道死胖子的关押地点,为什么没去找一二楼呢?

为什么?

德里克斯越想越想不通,最后把头发挠乱,大叫一声,一脚踢翻了面前沉重的实木茶几。

“为什么啊!她为什么只搜索了三四楼的房间啊!”

房间门被敲响,女仆在外面问道:“大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德里克斯咆哮道,“给我滚!”

“是、是!”

女仆用颤抖的声音回话后,立刻跑开。

德里克斯站起来,又狠狠踢了茶几一脚,踢断茶几一条桌腿,才重重坐回沙发,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嗯,茶几已经被他踢翻了,杯里的果汁自然洒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他又咆哮起来,“你可别被我逮着了!不然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他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大喊:“来人!果汁!再给我拿果汁来!”

罗耳塞堡。沃德尔的房间。

房门声想起,沃德尔的目光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沃德尔叔叔,可浦镇有从通讯装置传来的讯息。”克拉迪打开门进到房间里,走到书桌前,递来一张纸条。“可浦镇的据点发现了弗雷斯先生那边的目标。”

“弗雷斯那边的目标?”沃德尔抬起头,接过纸条,“那个实验体吗?”

“是的,详细内容我已经记在纸条上了。”

克拉迪虽然有些缺乏常识,但她似乎很适合文字工作。在这方面上,她几乎无师自通。

纸条上简单地记录了几个词和短句,“穿斗篷,路过酒馆”、“进入牛郎店”、“片刻后,后门离开”、“据点房间门被开”、“无遗失物”、“询问牛郎”、“确定目标”。

沃德尔皱眉。

“牛郎店?”

“是。那边的人说,一开始只是觉得可疑,毕竟目标身材矮小,看上去就像小孩子进了牛郎店。因此才会跟上去看看。随后,就发现目标在牛郎店掀开兜帽,露出了白色的头发。”

“矮小的身材,白色的头发……”沃德尔的手指在桌面轻轻点着,“就这些吗?没有更确切的情报了?”

“有。我详细询问了其他目击情报,特别是眼睛。一开始因为目标带着兜帽,酒馆内的光线也不好,所以那边的人没能确定。后来他买通了牛郎,得到确切的信息:那个女孩的两只眼睛分别是不同的颜色。”

“那就是确定了啊……”

“沃德尔叔叔。”

“嗯?还有什么事?”

“牛郎店是做什么的啊?”

“……咳!”沃德尔差点被口水呛到,连忙挥挥手,“把这个信息整理一下,交给弗雷斯卿吧。”

“哦……”克拉迪委屈巴巴地扁扁嘴,离开了房间。

这妮子……这么大了连牛郎都不知道吗……亏她还是做情报工作的,怎么记起来流畅无比,实际上根本不知道意思?这以后要怎么嫁人啊……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沃德尔,你什么时候变成会为别人操心后路的人了?

有时间想这些,不如想想自己的后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