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亂了海倫娜原本的計劃,她急忙蹲伏在通道拐角處,同時把手伸進了懷裡的次元袋裡,如果潛行失敗了的,她不介意換種方法進入。畢竟只要沒有活人看到她就是完美的潛行,何況殺幾個為虎作倀的惡棍對她一個立下復仇之誓的黑騎士來說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說來阿爾納斯也算是冤枉了她,她之所以遲遲不出現,只不過是因為臨出發之前雷古勒斯主動提議道“不如我跟你們去一趟。”,這時候她才發現這個高個廚子居然是個傳奇戰士,雖然他的腿據說是中了傳奇級的詛咒沒有辦法被一般的神術治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是對付競技場里那些傢伙的話別說斷了一條腿,就是兩條都斷坐在輪椅上也應付的來。

而讓一個斷腿的潛行進來就不那麼靠譜了,相反自己卻手腳完好還擁有這方面的專業技能,自然應該先潛行進來探探防止大魚逃脫。外面的事情就交給雷古勒斯,呃......也許還有格雷格帶領的治安隊士兵們。

這處競技場位於城外,是用一處廢棄的礦場改造的,而城西的賭場則是在城牆以內,那麼明擺着這裡有一條暗道可以通往城內的賭場,不過比較麻煩的是通道和門邊都有着不少的看守,潛行耗費了她不少的時間,好不容易摸到了門邊,正在琢磨怎麼吸引門口看守的注意力,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就從遠處傳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海倫娜本能的縮到一邊的陰影里,就見得競技場的貴客觀眾們帶着各自的隨從一窩蜂的擁過來,匆匆似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之魚,為首的一個還穿着紅袍,看樣子是風臨城有頭面的人物,如果海倫娜熟悉總督的那些幕僚們或者議員們的話應該能認出他來,可惜海倫娜這幾天都埋在故紙堆里了。為首的男人走到鐵欄門口氣急敗壞的叫着:“趕緊開門,眼瞎啊你們!”

“這是怎麼了?”

“還怎麼了,治安隊的人來了!里諾斯不是拍胸脯發誓說絕對安全全都打點好了嘛,怎麼治安隊的人來了都沒人提前通報,快開門然後給我在前面帶路!”

“我立刻!”看守心說我哪裡曉得上面大佬們出了什麼事情我就是個打工的,急忙掏出鑰匙打開鎖,看客們哄叫一聲魚貫而出,看的出來他們走的相當狼狽,有些因為跑的急還把面具丟了,只能用手捂住臉以防被認出來,有些連臉都懶得遮,乾脆把面具丟下來扔在一邊,反正覺得法不責眾——就算你是治安隊,也不可能把這裡的看客全抓起來吧?那既然如此,還戴着這個不透氣的玩意幹啥。

這就給了海倫娜機會,反正她身上穿的是件白罩袍,秘銀甲墊在罩袍下面,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就跟來圍觀的貴族女人打扮差不多,她身形一晃就鑽到了排隊離場的看客隊伍里,被她擠開的人只是嘟囔着“怎麼連排隊都不會。”在看到擠自己的人是個年輕漂亮的貴族女人之後又閉上了嘴。

夾在隊伍里一路順着路往前走,也無非是把阿爾納斯來的路再走一邊,來到地牢里之後,帶路的看守領着貴客們來到一處梯子下面,貴客們你爭我趕的往梯子上爬,上去的又被人拉下來,結果誰也沒爬的上去。這梯子的那頭自然就是通往泰勒的房間,泰勒早就得到通知站在上面等着了,眼看這群貴客們到這會居然連最基本的秩序都不遵守了,心說什麼上流社會什麼貴族富商到了危及自己存亡的時候全是一群混亂陣營的混蛋,他只能扯着嗓子說:“不要搶,您們挨個上。”又招來手下的人說:“去把暗道打開,讓他們通行。

不一會另外一條路被打開了,也就是先前逃跑的男人竄出的牆壁,如同被長堤擋住的海水一下找到了突破狗,貴客們一股腦兒的從這個門涌了出去。海倫娜一邊艱難的擠出重圍一邊心說大概幾千年之後擠地鐵也無非就是這感覺。

“您慢走,要不要再坐一會。”泰勒竄到暗道邊強顏歡笑着向穿紅袍的貴客打招呼,得到的回答只是一句“坐個屁,你還是趕緊給自己買塊墳吧”,這份侮辱不禁讓他想起了當年還跟着里諾斯潑油漆的時候在大街上遭到的蔑視,此刻也只能面容僵硬的笑着說,“那您慢走。”

他越想越覺得心裡像有股無名火在燒,這些混球們跑這麼快到底為了什麼,說的好像抓住他們就能治他們的罪一樣,反而是他泰勒,好不容易混到這個地位,眼看着治安隊的人就要來了,還要留下來替主人收拾殘局,那些債務人可都是他經手之後關在樓下的地牢里的,也是他和其他城市的債主們交易才綁來了這麼多還不起債的窮鬼來舉辦這場地下競技,里諾斯實際上只是個甩手掌柜,萬一里諾斯到時候打點關係往他身上那麼一推——泰勒已經不敢想下去了,現在最應該先跑的人難道不是他嗎?

他顧不上再和貴客們一一道別,匆忙就跑向自己的房間打開自己的保險箱,這麼些年積累的細軟都在裡面,還有什麼商行的支票啊高利貸的欠條啊,雖說一旦開始逃亡生涯這些東西恐怕都得成為廢紙了,不過萬一哪天總督就赦免罪犯自己也就可以跑回來了,反正也沒多少斤兩還是打包帶着比較好,至於厚重的衣物啊還有一些金銀器皿啊也就顧不上帶了,他打好了逃亡的背包。

這時候他想起來他不能一人逃跑啊,在這經營這些年多少還有幾個親隨對他忠心耿耿,眼看着他要落難自然也是應該和他一起逃亡的,於是他嘴上叫着“沃克!弗雷澤!”一邊到處找。

他走進關着范妮莎的房間,只見兩個親隨還在勸說著:“嫁給我們少爺金票大大的有。”泰勒暴喝一聲:“還勸個鬼啊,趕緊跟我逃命去吧!治安隊的人馬上就要來了!”

“啊?”兩個手下轉過身來,“不是大老闆說萬無一失的嗎?”

“我跟了老爺這麼多年了他的嘴我還不知道啊,他一個放債的刁棍出身,信了他的話母豬都能上樹!快跑,就算沒事也避避風頭再回來!”

“可我們東西還沒收拾呢!”

“來不及了,我身上帶的錢夠我們仨過流亡路上用了,趕緊走,再晚就等着幫大老爺頂鍋吧!”

“那這個女人......?”

“來不及了這會自家都要蹲大牢說不定還殺頭,哪顧得上少爺未來媳婦何況還是每個準的,就把她綁在這吧等治安隊的人來解救她,不對,這幾天跟她說了不少咱們的秘密,不能留她,趕緊把她捅死算了!快拿刀來啊!”

叫做沃克的男人很快找了把匕首來給泰勒,泰勒拿着匕首在范妮莎臉上蹭了蹭,范妮莎眼見對方要殺人滅口心說這下不妙,好漢不吃眼前虧,神職人員的尊嚴也不能當飯吃,急忙大喊:

“不要啊!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

“你早答應不就結了嗎!現在答應太晚了點吧,別啰嗦了趕緊送你上路,我們還要跑路!”泰勒舉起刀,正準備往范妮莎脖子上戳去,想了想還是把刀遞給沃克,“你來!”

“為什麼我來啊。”

泰勒心說殺害神職人員也是重罪一條到時候不殺頭也變成殺頭的了,里諾斯能往我身上推的事情我自然也可以往下面人身上推,他忽悠道:“主管我沒殺過人,見不得血,還是你們熟練一點。”

“那好吧!”沃克全然不知泰勒已經把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了他,傻乎乎的舉起刀瞄準范妮莎的脖子,范妮莎只能把眼一閉心說真是命苦,這麼一想又忍不住怪起了那個阿爾納斯·白爾狄,如果當時他把自己的繩子解開了不就沒現在這出事了,說不定自己已經逃了出去找到了海倫娜帶着一群冒險者來端了他們的老窩,這個該死的賊自己下了地獄如果能見到他一定不能放過他.......

不對啊我是個信仰艾涅芙的神職者死後不應該去到艾涅芙的神國,而做賊做的如此猖狂還沒有受到懲罰的人當然會下地獄受到最嚴酷的懲罰,這麼一說是沒有辦法親手報復那見死不救的傢伙了。

“不要怪我手狠啊小姐,我也是沒辦法啊!”沃克無奈的說完,剛要揮刀,卻聽一聲破空,一枚磨尖了的銅幣準確地打在他手腕上,痛的他一下子甩下匕首捂着手,范妮莎睜開眼睛,海倫娜正手持長劍神威凜凜的站在門口。泰勒愣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說:“這位客人,你怎麼還沒走。”

“哦,我不是你們的客人,我是風臨城新任的治安隊長萊利安。你們都被捕了。”

接下來的情形只能用慘烈來形容,沃克和弗雷澤加上泰勒三個臭皮匠試圖挑戰一名高級聖武士,結果就是躺在地上鼻青臉腫並且被熟練的捆成粽子嘴裡還塞着麻核桃。外面看場子的打手們也有聽見聲響過來想幫忙的,被海倫娜一句“我是風臨城治安官,現在首惡必辦脅從不問反戈一擊有功,誰敢襲擊治安官當場格殺勿論”就通通震懾住了。看着她手裡的長劍,打手頭目驢哥帶頭趴在地上說道我們都是打工的而已,老闆讓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對於裡面的事情我們通通不知情千萬不要治俺們的罪,氣的個泰勒嗚嗚嗚的直叫喚。

“你叫喚什麼!?”海倫娜一邊割斷綁在范妮莎身上的繩子一邊問道。

“嗚嗚嗚。”

“聽聽他說啥啊!”范妮莎甩了甩被綁的麻痹的手腳,腳下一麻差點摔在地上,幸虧海倫娜扶她一把。

海倫娜厭惡的從泰勒口中又掏出核桃:“你要說什麼。”

“我檢舉我揭發,我要反戈一擊!這些事情我也都是被逼無奈啊,是里諾斯指使我做的嗚嗚——”

泰勒剛說完就又被塞上了核桃,海倫娜冷笑一聲說:“我當年知道是里諾斯指使的,但是你在其中也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泰勒主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你是里諾斯手下最得力也是最壞事做絕的一個惡棍,須饒你不得!不過檢舉揭發應該還是可以視情況減刑的,你就把你的話留到治安隊大牢里說去吧。”

“還要加上指使殺害一位神殿祭祀未遂,你這惡棍!”范妮莎指着泰勒罵道,一邊緊緊抱住海倫娜梨花帶雨的哭道,“親愛的我就知道只有你靠得住,你一定會來救我的!你要是再晚來一步我就沒命了啊。”

“真是辛苦你了被關在這這麼久,你還活着足以證明艾涅芙的榮光確實時刻護佑着你。”海倫娜摸了摸范妮莎的頭。

“你那個前男友,真不是個好人!”范妮莎一邊嗚嗚一邊進讒言,海倫娜完全沒注意到范妮莎哭臉下的奸臣嘴臉,眉毛一挑問道:“他怎麼你了,調戲非禮你了?”

“那倒是沒有,可是他明明都潛進來看到我了,卻又不救我,任由我孤苦伶仃的被綁在這房間里......”

“也許是他有別的計劃吧......”

“能有什麼別的計劃!他就是想看我的笑話!說什麼就算把我救出來也幫不了忙,我再怎麼樣也是個高等級聖職者吧,怎麼會幫不了他!”

“好了好了不要難過了啊,他就是這種人。”

“如果只是我自己也就算了,他一點都不關心你!他根本不在乎你,你這前男友啊!”

“都說了不是我前男友,只是......”海倫娜一時詞窮,想不到該怎麼形容她和阿爾納斯的關係,如果說把感情問題放在一邊,他們到底應該算作是朋友還是敵手?總不能說是卧底時候的領導吧?要講到兩個人的關係,那段不明不白的好感——或者乾脆點承認就差一點就是愛情了——始終是個繞不開的話題,她一時也有些煩躁,“你又是怎麼看出來他不關心我的嘛!”

“俗語說的好,所謂愛屋及烏,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他如果真的在乎你的話,就會因為你的原因而尊重我啊!可是他卻任由我被這些壞蛋綁在這裡,威逼利誘讓我嫁給一個聽起來就有智力殘疾的少爺。”

“你怎麼聽出他有智力殘疾的?”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那個裡諾斯和我交談之後居然覺得我精明能幹,想要讓我嫁給他兒子替他料理家務,我哪裡懂得這些勾心鬥角的東西,你知道我這個人一點城府都沒有的,他能這樣看錯人足見這父子兩個腦子都有問題嘛!

你聽我把話說完啊,他一點也不把我當回事,足見他根本不在乎你!不止如此,他還說我們這些神職者就是毛病多,說不定就是故意想讓我吃點苦頭!”

這倒並不是誣告,就算阿爾納斯本人在這裡也只能啞口無言的攤攤手,畢竟他嘴上雖然沒說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至於對神職者的厭惡,純粹出於早年在梅亞斯教會的經歷和後來做賊多番與神職者交手,以至於最後栽在海倫娜手之前阿爾納斯就已經對神職者產生了巨大的偏見,可在海倫娜聽來又完全是另一重滋味了,自己就是艾涅芙的聖武士,阿爾納斯這麼討厭神職者,擺明了就是和自己過不去,這麼說來他心裡果然還是記恨着自己把他投入大牢這件事。

“海倫娜,我覺得這人也許大概差不多應該已經不愛你了,說不定從來沒愛過你,你不是說過他都沒有告訴過你他的真名嗎?阿爾納斯·白爾狄說不定也是個假名呢!你再想想他最近是不是還和別的女人......”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了!”海倫娜有些粗暴的吼道,嚇得驢哥趴在地板上一陣哆嗦,范妮莎也感覺自己似乎說的太過分了,急忙補救了一句:“但我覺得總的來說他還是......”

“閉嘴,你就是喜歡替惡棍說情,你前面說的明明很有道理啊!”不說還就算了,這麼一說就覺得范妮莎說的確實是有些道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確實是何曾在乎過,所謂“在乎”只不過是他掛在嘴上的騙詞罷了。新仇舊恨頓時通通湧上心頭,不久之前阿爾納斯在城牆上公主抱索尼婭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接着當初的一件件一幕幕都如畫卷般在眼前展開,最後的互相背叛,一起執行的一次次任務,初入盜賊公會時的初見,還有那毫無誠意的表白——

到底是卡修斯·加蘭諾德,還是阿爾納斯·白爾狄,事到如今都已經分不清了,只覺得這個男人確實就是個沒心沒肺的騙子。他過去騙了很多人,將來還可能會騙更多人,之前還覺得他是為了自己才冒險來這裡卧底,現在來看他會答應也只不過是為了脫罪的無奈之舉吧?

說不定當初也只是閑得無聊和自己耍樂子,只是出於風騷的本能和耐不住寂寞才習慣性的勾搭身邊最漂亮的姑娘吧,看看現在他是怎麼騙索尼婭的就知道了。自己身為一個神職者居然卻還動了心,甚至把他抓了之後還隱約的有些負罪感?想到這裡簡直連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動心這種事情本來就做不得數的,自己反正也沒有答應他,也沒有認真付出過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這樣想想也不能算輸,可是不輸和贏是兩碼事,倒不如說為什麼要在乎和這種人的輸贏......

海倫娜只覺得像是有人把一團黑色亂麻丟到她眼前讓她解開,她只感覺全身的力氣無處宣洩,鼓足了力氣把手中的長劍往地板上砸去,長劍插入地板深沒至柄,嚇得驢哥和其他服罪的打手們趴在地上連連叩頭。

“煩死了!”海倫娜怒吼,范妮莎一縮脖子,“誰在乎過那種事情啊,都說了不是前男友了。”

“別啊海倫娜,認真你就輸了啊。”范妮莎說。

“誰認真了啊,我壓根就沒有認真過!再說我認真我跟你急!”

阿爾納斯並不知道海倫娜心態爆炸大發脾氣,此刻他正被索尼婭和雷古勒斯攙扶着艱難地在地道里通行。格雷格帶着治安隊的士兵們像是害怕似的遠遠的跟在後面,準確來說是敬畏,是對前面那個瘸腿男人的敬畏。

實在是難以想象,一個只有一條好腿的男人,只用一把治安隊的制式長劍,就撂倒了三四十號人。自己身上沒有一點傷痕就算了,最驚人的是,連被撂倒的人身上也統統沒傷痕,他居然能把已經開刃的長劍當做鈍器,把三四十號人統統打倒而不傷害他們的性命,對劍刃的控制力可說是神乎其技。(至於有沒有打出內傷來顯然就不是雷古勒斯的操心範圍了。)

格雷格此刻對雷古勒斯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之前從艾莉絲那裡聽說零夜酒館的廚子是個絕世高手,他還十分不信——就他這樣子,剪着個平頭,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褐色布衣,上面還打着幾個黑補丁,拿着的拐棍也只是根普通的樹枝,甚至連長劍都要問治安隊士兵借——真正的高手難道會沒有自己的佩劍嗎?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當他們終於突破了保鏢們的防線進入競技場時,看到的是三四十個人被一個人追着揍的滿地打滾,這副景象實在過於令人震撼,尤其這一個還是殘疾人。想起之前雷古勒斯說要來幫忙,格雷格還一臉嫌棄的說了句“我們可分不出人手來保護殘疾人”,再看看人家這身功夫,格雷格只能祈禱,希望雷古勒斯不要像他一樣小肚雞腸,否則萬一事後計較起來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那個女術士他自然是認識的,那是零夜酒館的調酒師索尼婭,經常因為他來騙吃騙喝而擠兌他,但那個跟他們一起的紅毛他就不認識了,起初還以為是跑堂的阿爾納斯,但是仔細一看雖然身材差不多臉長得並不一樣,風臨城的冒險者這麼多,他也不可能個個都認識,不過看他和雷古勒斯索尼婭都很熟悉的樣子,說不定真是變容的阿爾納斯也說不準。

格雷格一邊暗自琢磨着一邊率領手下們押運着俘虜走在後面。先前用來綁“角鬥士”們的長繩現在正好用來綁這些保鏢,到時候全拖到治安隊去打一頓板子才放,一個也休想跑掉。

“你們慢一點,我這傷口裹的不太好,又要裂了。”阿爾納斯捂着右胸埋怨道。

“不要急,一會找到你家海倫娜讓她給你上個聖療就好了!”雷古勒斯道。

“她才不是我家的,

“你真是麻煩。雷古勒斯你別攙了,讓我一個人來架着他。”索尼婭托起阿爾納斯的左臂架到自己肩膀上,阿爾納斯有氣無力的半癱在索尼婭身上,索尼婭不由得抱怨道,“你也略微用點力扶着我點啊,我還能扛着你走不成,怎麼跟個瘟貓似的。”

“哦……”阿爾納斯只能照做,用手勾住索尼婭的肩膀以便於索尼婭托着他前進,不過這個動作怎麼看都會讓人覺得過於親昵,而且這個視角正好可以從索尼婭的領口看到裡面的風光……

氣氛略微變得有些尷尬,他急忙偏過頭,找個話題以轉移注意力:“不過話說回來了,老雷你居然肯出門運動了,你不是退出江湖了嗎。”

“為同伴偶爾重出江湖一次不算違反誓言,雖然老白你既膽小又花痴,作為同伴實在是靠不住就是了。”雷古勒斯無奈道。

“嘖,你這是給一甜棗吃完立刻打一巴掌,前半句明明聽着還有點感動來着。膽小我承認是有一點,但是花痴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啊!”

“你自己琢磨啊。”

“切,說到這點我就生氣,你說的好像我和海倫娜還有什麼關係似的,結果她都不先來救我。”

“你堂堂歪笑的達拉魯翁居然要別人來救?”

“我已經不是了!小聲點格雷格跟在後面呢!”

“怕個毛,治安隊長不是你的老情人嗎?”

“都說了不是!可萬一格雷格跳過海倫娜直接和總督彙報怎麼辦啊!”

“那就算你已經不是了,你總是個男子漢吧,居然淪落到要等着女人來救你,真是讓我這個做兄弟的臉上無光啊。”

“那不是我一時疏忽才中了賊人的奸計!”

“你怎麼不說當初你一時疏忽還中過賊人的美人計。”

“你再說這件事我跟你急啊!”

“好好好不說了,那你們倆現在算什麼關係,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嗎?”雷古勒斯把話題轉移回索尼婭身上。

“什麼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我們不是同伴嗎!”

“賊骨頭你看看你慌的,”索尼婭哼了一聲,不慌不忙的說道,“且不說就算在一起了又能怎樣,這個問題的標準回答應該是:‘跟你和艾莉絲的關係一樣’。”

一旦矛頭指向自己,雷古勒斯立刻把嘴閉上不吭聲了。

“原來如此,不愧是索尼婭,這個回答真是高明!”阿爾納斯奉承道,索尼婭則白了他一眼說道:“別拍馬屁了,你看看路,前面是不是快到了。”

“哦對對,前面有光亮了。”此時三人已經通過了地道走到了先前關押債務人們的地牢里,阿爾納斯望了望,“那扇門怎麼開了,那大概就是所謂暗道出口吧,往那走。”

等索尼婭架着阿爾納斯從那條不許閑雜人等的出入的走廊盡頭出現的時候,正巧遇上發完脾氣從旁邊的房間里出來的海倫娜。

“好了你不要再勸我了,我都說了根本和他沒關係!”海倫娜提着被捆的跟粽子似的泰勒。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嘛,如果給你造成困擾的話我現在向你道歉,我覺得那個傢伙雖然不怎麼靠譜,不過大概也許差不多應該還是......”范妮莎抬起頭,正好看到“親昵”地靠在一起的阿爾納斯和海倫娜,她目瞪口呆的小聲嘀咕道,“可能不愛你吧。”

再看海倫娜,儘管儘力想做到面無表情,但是臉部的肌肉還是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先前的猜測在這一刻全部變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海倫娜從牙縫間擠出一句:“會長,好自在啊。”

阿爾納斯看到海倫娜也是氣不打一處來,雖然說自己這條狗命算是保住了,但那也是拜雷古勒斯所賜啊。是她拜託他去調查的,他為了她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而她卻不第一時間來救他而是忙着收網抓大魚?

看着拜倒在地上的驢哥們和她手上提着的泰勒,阿爾納斯頓時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這女人簡直想立功想瘋了,腦子裡除了她神的榮耀就是想抓犯人,根本只把自己看成了可以利用的道具而已,現在自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說不定她立馬就會翻臉再把自己抓到治安隊大牢里去吧!?

這麼想着他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憤怒的神色,這一絲表情落在海倫娜眼裡,就變成了偷情被撞破之後的惱羞成怒,海倫娜的面無表情逐漸變成了冷笑,臉部肌肉更是抽搐的好似抽筋。

“托你的福,沒把命給送了。”阿爾納斯捂着胸口說。

“你不是傷在右胸么,捂着心臟幹嘛?”雷古勒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別問,心絞痛。”

“喂,你呆站着幹什麼啊,你不是聖武士嗎,過來給他治一下啊!”索尼婭見海倫娜只是呆站着表演變臉,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如果是雷古勒斯說這句話,海倫娜也許還會照做,可索尼婭用一副命令的語氣來講這句話,遍如同一顆火星掉在乾燥的炸藥桶里,瞬間讓她炸了起來:“憑什麼!?你怎麼不給他治啊!”

索尼婭頓時也火了:“我他媽是個術士!術士給他治療?你腦子沒病吧,脖子上頂的是腦袋還是南瓜啊!?”

“你不是能的很么,之前還說能替他坐牢呢?怎麼現在連這種小傷都處理不了?”海倫娜譏諷道。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是你拜託我們倆來幫你調查取證的,現在他受傷了你就放着不管?還有我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啊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索尼婭不自覺的使用了“我們倆”這個詞,雖然說所言倒也是確實,但這個詞在現在的海倫娜看來不僅是綁定了立場而且來綁定了更多的東西,她不由得嗓門大起來,像個罵街的潑婦般吼道:“誰在乎你們是哪種關係,你們是哪種關係和我有什麼關係啊!?我願意給誰上聖療那是我的事情,你......”

“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海倫娜,你的嗓門太大了,吵的我的耳膜都疼。”罪魁禍首之一的范妮莎急忙站出來充當和事佬,她走到被傷痛和兩個女人的噪音折磨的睜不開眼的阿爾納斯面前,念了幾句聖言,施展了一個高環治療傷口。

“謝謝你啊范妮莎小姐。”阿爾納斯還全然不知道導致他悲慘命運的罪魁禍首是誰,還略帶愧疚的向范妮莎道歉,心想自己先前那樣作弄她,對方卻不計前嫌,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可海倫娜怎麼就沒從別人身上學到一點點善良的品質呢?

此刻雖然身體恢復了,但他覺得自己的精神還是很虛弱,眼看海倫娜和索尼婭還要拉開架勢再認真干一場,他伸手按住索尼婭:“算了,別跟這種人爭了,不值得。”

“是啊,是啊。”海倫娜怒極反笑道,“是不值得,簡直蠢到家了。”

“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到了,希望你也能遵守約定,要是沒事的話我們回去了。”阿爾納斯不等海倫娜回答,就握住索尼婭的手腕向前走去。

“明明只是個賊而已,神氣什麼——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吧。”走過海倫娜身邊的時候,海倫娜惡狠狠的說道。

“是啊,耽誤了聖武士大人邀功請賞多不合適呢。”阿爾納斯同樣惡狠狠的說道。雷古勒斯跟在他身後攤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說了句“一會見”。海倫娜此刻心情實在糟糕,顧不得向雷古勒斯道謝,只能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范妮莎目送着三人離開賭場,整個過程海倫娜頭也沒回,只是呆站着。正巧格雷格押着一群“從犯”從暗道里出來,看到海倫娜站在通道口立刻腆着一張臉上去討好道:“萊利安隊長,多虧了您的福啊,您真是料事如神英明神武,這次可是破獲了一個大案,絕對是大功一件啊!”

再看海倫娜此刻的臉色着實難看,格雷格不知道是自己拍馬屁到了馬腿上,還以為是海倫娜怪自己抓的人少了,連忙解釋道:“我把能逮到的人全抓來了,人實在太多了,都還在地牢里沒出來呢,您看......”

“這些小魚小蝦有什麼好抓的,統統打一百鞭子不就完了,抓這麼多人有個屁用,白痴!”海倫娜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罵完轉身就走,路過綁倒在地的泰勒身邊的時候還踹了他一腳,“這幾個要犯給我押到治安隊的牢房裡去。”

“您,您這是去哪?”

“去見總督本人!現在證據確鑿,我要向他申請逮捕里諾斯·辛普森。”海倫娜重重的踏着地板走了,格雷格望着她在地板上踩出的鞋印痕,向同樣懵在原地的范妮莎問道:“你知道萊利安隊長怎麼了嗎?”

“天知道呢?哈哈哈哈......海倫娜等等我啊!”范妮莎沖格雷格吐了下舌頭,小跑着跟上海倫娜。

次日,零夜酒館,眾人圍坐在桌前——

“什麼?證據不足,免於起訴?這算什麼荒唐事!”艾莉絲目瞪口呆的看着前來向他們告知情況的格雷格道。

“是啊,我也覺得不應該啊,這事情都明擺着的了,就是里諾斯指使手下綁架還不起高利貸的債務人,強迫他們參與地下角斗,最後導致債務人全部死亡。可現在里諾斯只承認非法舉辦角斗,並且說細節的東西都是手下的主管泰勒在操作,對角鬥士的來源問題一問三不知。”

“那這個泰勒就甘心替里諾斯背鍋?”尤希爾拄着掃帚在一邊偷聽,艾莉絲揮手趕她走:“小姑娘別插嘴,掃你的地去!”

“當然不了,泰勒就更流氓了,他一口咬定說這些人全是自願參與角斗,整個過程中並不存在強迫。這樣一來就只能判他私下舉辦角斗的罪,可私下舉辦角斗最多也就是個罰款打板子的罪,何況風臨城這麼多上流人物都參與其中,多少會形成阻力,光靠這一條罪名想把他怎麼樣是不可能的。”

“那怎麼沒人站出來檢舉揭發啊!”索尼婭問道。

“問題就是債務人全部身亡了,沒有活人能證明自己是被綁架的啊。哦,有個活人,就是那個瘟雞。”格雷格道,“可你也知道瘟雞是他們請來的內應,是個托兒,指望他檢舉揭發泰勒那是不可能的,再說如果泰勒有綁架罪,那他知情不報就是同謀,誰會自己往火坑裡跳啊。”

“可惡!難道就任由他們逍遙法外?”索尼婭砸桌子。

“還有更糟糕的呢,我今天在街上聽說,阿卡迪亞那邊有傳言,皇帝陛下有意要取消對角斗的限制,重新舉辦大型的競技呢,如果真的拖到那時候,泰勒和里諾斯可能都是無罪釋放。”李維嘆了口氣說。

“我靠,害死這麼多人最後無罪釋放,還有沒有王法了啊!那放貸的利率超過帝國規定怎麼說?這總是明擺的事實吧?”索尼婭問道。

“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做的,沒有用的!”格雷格道。

“還以為你格隊長雖然又無能又愛佔小便宜多少還剩下點正義感,沒想到你也會說心照不宣了。”

“我也沒辦法啊,萊利安隊長還在跟總督據理力爭,不過我看是沒什麼結果的。”格雷格有氣無力的晃了晃腦袋。

“所以搞了半天都白忙活了是嗎?”阿爾納斯陰沉着臉。

“你還說呢,還不是怪你無能,要是你能多保護幾個證人,說不定就能判他們有罪了。”索尼婭道。

“怪我嘍?”

格雷格並沒有聽到兩個人的對話,他還在一邊搖頭晃腦的:“我也明白總督的顧慮,畢竟里諾斯現在是名流,是風臨城商界的臉面,可問題是他確實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別說是上流人士,就是王子犯法也和庶民同罪啊,真是搞不懂。”

“海倫娜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阿爾納斯哼了一聲,“等着瞧吧。”

果然到了晚上飯點,海倫娜面帶喜色的跑進店裡:“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你要在我們店裡請客吃飯嗎?”艾莉絲道。

“這只是好消息的一部分!真是值得慶祝的一天!”

“那我立刻去準備!”雷古勒斯放下手裡的半塊餡餅,“你請誰吃飯?請多少人?”

“不要急啊阿隆索先生,先聽完我的好消息,昨天被捕的泰勒先生由於心理壓力過大,在監獄裡畏罪自殺了!”

“啊?你們怎麼看的犯人,還能讓他畏罪自殺了?”索尼婭略帶輕蔑的說道,顯然對昨天的事情還很在意。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剃刀帶進監獄裡的,總之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割脈成功血流不止,完全沒得救了,雖然很遺憾不能正式審判他了,不過他也算罪有應得。另一個好消息是,雖然證據不足以起訴里諾斯先生,但里諾斯先生今天出行的時候不信遇上交通事故,被馬匹踐踏身亡,肇事車夫目前在逃中,不過很慶幸沒有其他人員傷亡——”

“別開玩笑了!”阿爾納斯一拍桌子站起來,震的面前的碗盤跳個不停,海倫娜收斂起笑容,冷冷的看着阿爾納斯:“你想說什麼!”

“是你做的吧!這種處事的風格絕對就是你!開什麼玩笑,因為帝國法律不能制裁他們,就用私刑把他們弄死嗎?你有什麼權力這麼做!你以為你是誰啊,神嗎?你只是個人而已,人類有什麼資格制裁同類!”阿爾納斯神色激憤。

“且不說我沒有那樣做,你有質問我的資格嗎?你不要忘記了你也是個犯罪者,‘人類沒有資格制裁同類’,那只是你身為前犯罪者為自己脫罪的說辭而已吧,你有什麼立場說這句話!”

阿爾納斯伸出手指點着海倫娜道:“你絕對那樣做了,肯定是你做的!”

“我沒有!我確實想過要那麼做,可還沒來得及付出行動他們就先死了,如果你知道是誰做的不妨告訴我,我要去給那個人獻花!”

阿爾納斯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儘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用平穩而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絕對是你做的,你就是這種冷血的傢伙,為了制裁你認定的罪犯,你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海倫娜神色堅決的回答道:“絕對不是我做的,我不需要你相信我,雖然我也確實不介意去這麼做!”

艾莉絲急忙插到劍拔弩張的兩人當中打圓場:“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啦,萊利安隊長既然說她沒有做,那肯定就不是她做的,再說這些人渣確實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嘛,小白你就別嚷嚷了。”

“我早就該認清你這個人了,自以為是的混蛋神棍。”阿爾納斯哼了一聲,轉身就向後堂去了。

“我才是早就應該認清你了呢!滿嘴鬼話的色魔人渣!”海倫娜對着空氣揮了一拳,同樣氣的拔腿就走。

“哎,你那頓飯還請不請了啊?”雷古勒斯問道。

“留着你們自己吃吧!”海倫娜頭也不回,顯然是氣急了。

“萊利安隊長好像真的很生氣的樣子,我覺得真的不是她做的吧。”尤希爾眨巴眨巴眼睛。

“誰知道呢,其實公平地說就算是她做的我也不覺得是多大的事,畢竟害死了這麼多無辜的人,如果讓這些人大搖大擺走出監獄那才是今年最大的荒唐事。”索尼婭往桌上一趴說道,“再說萊利安都那樣說了,肯定就不是她做的了,賊骨頭反應確實有點過激了。”

“難得啊,你居然會替情敵說好話。”雷古勒斯拿起吃了一半的餡餅繼續啃,啃着啃着嘆了口氣,“所以說啊,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捲入這種麻煩的事情里去。”

“都說了不是那種關係,而且從結果來說還好吧。”索尼婭從口袋裡拋着幾枚寶石,這是她昨天從競技場離開之前搜回來的,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老娘好歹也賭贏了就算不要利本金總得拿回來吧”。

“是啊,好歹也有些東西進賬,”艾莉絲熟練地從索尼婭手裡搶過寶石,只把那顆石榴石拋還給她,每當到這時候她的身手總是敏捷的不像個普通人,“把先前的虧損全補上了還有餘,總算可以發的出下個月的月錢了。”

“鬼嘞,月錢一共才幾個錢,把我的石頭還給我啊那是我賭博贏的錢!”索尼婭起身要去搶,被艾莉絲一把摁倒:“你花錢這麼大手大腳,留在你那還不都敗光了,讓姐姐我先替你保管着吧!”

“還給我啊!”索尼婭還在做着無謂的掙扎,雷古勒斯見怪不怪的喝着奶油湯搖了搖頭,終於在一番糾纏之後索尼婭眼淚汪汪的敗下陣來,只能狠狠的往嘴裡塞菜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艾莉絲,做的有點過了。”雷古勒斯道,“店規上可沒這一條,這件事情的過分程度比萊利安那件過分多了。”

她明明一直就很過分!”索尼婭咬牙切齒,“萊利安和她相比簡直善良的像聖徒!”

“我就是店規!”艾莉絲肆無忌憚,指使李維道,“一會在店規里寫上,員工上班時間賭博所得歸店長支配!”

“禽獸。”李維搖搖頭。

“魔鬼。”尤希爾說。

“簡直不是人!”索尼婭說。

雷古勒斯搖了搖頭,沒吱聲。

“去吧小白叫回來吧,他還沒吃什麼東西呢。”艾莉絲指使尤希爾道,尤希“哦”了一聲,跑去後堂找阿爾納斯了。

艾莉絲撐着腦袋陷入沉思:“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到底是誰做的呢?”

第一卷·酒館裡的冒險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