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命……华竹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低下头,持铁笛的手臂垂下,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接下来的动作。

石慧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收起右手,一个踏步疾风起,眨眼间便来到了正疼痛不已的石徳身旁,一手搭在石徳肩上,手腕一抖,石徳身子猛颤一下,只听骨头咔哒几声,脱臼的双臂竟又接了回去。

不远处的陈仁与无声鸟皆是一惊,见这石慧不过露了两手,单是他一步几丈的轻功与推拿接骨的表现便足以看出此人的功夫远在另外两个兄弟之上。

石慧做完这一切,便立刻拱手对华竹谢道:“多谢前辈饶命,日后若有用得着石慧的地方,还请不必吝啬。”

谈话间,未等华竹做出反应,石慧便双手扶起石徳,单脚点地,原地起飞,轻飘飘而去。那石勇见弟弟二人皆已离去,自知再留下逞强也无济于事,只得放下狠话道:“算你们走运!”接着便也双脚蹬地,追着石慧石徳悻悻而离。

华竹依旧保持着原地不动的姿势,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陈仁也不敢打扰这位神秘高手。良久,只听华竹仰天长叹了一口气,道:“难道真是我们错了吗?”

陈仁不知华竹为何叹气,又为何要放走敌人,只能轻声叫道:“华前辈……我们眼下该怎么办?”

华竹低吟一声,沉声道:“以不变应万变。”接着便转身面对陈仁与无声鸟。“走吧,两位,详细情况我们边走边说。”

三人皆运起轻功,向着皇宫东面飞去。却见华竹在前,轻功甚好,微微单脚点地便能一跃数仗距离,看上去轻飘飘的,好似仙境漫步,实则宛如疾风,神速无比。再见华竹后头紧跟着陈仁、无声鸟二人,陈仁武功最弱,不过数里便已气喘吁吁,幸好还有无声鸟带着他,二人方可勉强跟上华竹的步伐。

行了二十里路,但见前方有两道红烟升起,只听华竹悠悠道:“我家首领三皇子李庆乃龙殇宫女所生,地位低下,常年饱受宫中其他人的欺凌,故时常以各种借口出宫,甚至几度不想再回来。”

陈仁听后,想起了龙殇苛刻的血统排位,李光天会有恃无恐、霸道无比想来就是仗着这种传统在胡作非为,哪怕是李正那般也只能忍气吞声,更不用说还只是宫女所生的三皇子李庆了,其童年必然是痛苦无比。念想此处,陈仁不由得心感同情,道:“帝王家族,向来如此啊。越是高高在上,就越是拘泥于各种规矩,真是害人害己。”

华竹听后微微一笑,道:“陈殿下作为一国太子,竟有能如此感悟,实在是难得啊。”接着又厉声道:“那些王朝帝皇,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和地位,定下了种种严苛规定和传统,磨灭了人们的反抗斗志,禁锢了百姓们的思想延伸,到最后更是苦了自己的后人。陈殿下可觉得在下这番言论恰当?”

陈仁想了想,点了点头,他虽也出身王族,但实际上也就比寻常百姓过的好一点,其中底层的辛酸苦辣自然是清楚,而不像那些身居高位何不肉糜的贵族阶级,完全不知道这世间万物正处于疾苦的状态。

华竹见陈仁竟如此好沟通,不由得心生欣慰,也难怪无刃、吴烈请求自己救下这陈仁一命,此人确实同其他王侯贵族不同,实乃可造之材。

当下华竹便决定不再隐瞒,俨然道:“帝王贵族确实可恶,哪怕寻常百姓做的再好,最后也只能向他们低头,这实在是没有道理。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腐败的上层阶级终究是要被推翻的。”

陈仁心下吃了一惊,忙问道:“所以三皇子装疯卖傻多年,暗地里发展势力,就是等这一天趁李正李光天二人斗的两败俱伤,而后自己坐享其成,登基皇位吗?”

华竹摇了摇头,只听他悠悠唱道:“风水流转,世间轮回大道,推翻了一个暴政,也不过是立了另一个暴政,想那世间皇帝无数,又有哪一个是千秋万载一统天下的?当初的种种美好描述,不过是欺骗别人为自己卖命,最后登上权利之巅,还不是变成了当初所有人都最讨厌的那个暴君?而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们,也都照着前者的样子,自诩高人一等,辱民欺民疲民愚民,这些控制人民、稳固自己统治地位的手段样样精通,结果不出几世便又是一番轮转。如今龙殇龙鼎一丢,便又立刻上演了别国早已上演了无数次的历史,真当是可笑至极。”

陈仁闻言,真是越听越惊越悲哀,听到最后,竟掩面而泣道:“既如此,我们就真的只能在这无穷无尽的轮回当中不能自拔吗?”

华竹忽地停下脚步,愣愣地转过身体,在那无脸面具下,陈仁好似看到了希望。

只见华竹手指苍穹,脚踩大地,阵阵有声地回答道:“有!我们当然还有希望!生而为人,自当逆天而行!从人诞生之初,便无毛无爪无力,不与那些野兽相同,几番沦食物,但却另辟蹊径,学制工具,反过来捕兽畜牧。至今,吾等人类已能开山凿河,引流江水化为己用,灌溉农物不必食肉,更是能预防天灾,齐心协力共渡难关。道家常说要顺应天为,实则人从出生开始便是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我们的历史,便是逆天而行的历史!上苍要万物自相残杀弱肉强食,我们偏要万物平等取那天道而代之!”

华竹的话如五雷轰顶,惊得陈仁、无声鸟二人久久不能自已。陈仁低下头好似在回味着华竹的这番话,而无声鸟则偷偷看向陈仁,本应该因为地位而没有可能的感情,此刻却像是有了希望,有了光明。

许久,陈仁抬起头,颤声问道:“三皇子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华竹包含热泪道:“创造一个没有贵族阶级,人人平等而自由的——博爱世界!”

陈仁吃惊,问道:“有可能吗?”

“有!”华竹极为肯定道,“只要李庆能成为龙殇的帝王,他是曾翻越过天书的人......日后若有时间,我必会更加详细告知公子吾等计划的。”

“好!”陈仁点头道,心中激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