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宅』
年幼的秋月抱着牛皮纸包装的盒子在长廊上小跑着往自己房间赶,平底鞋踏在毛地毯上发出『咚咚』的闷闷声响。
身为女仆是不允许随意外出的,秋月好不容易才拜托女仆长帮自己带回了这件价值是她一个月积蓄的衣服。
为什么有钱人穿的衣服会这么贵呢,秋月看着手中的包裹不太明白,大概是穿起来会比较舒服吧。
只要能让主人开心,一个月的积蓄算不上什么,最重要的是想要看见主人收到礼物的时候惊讶的表情。
光是想想,秋月就眯起眼睛『嘿嘿』地笑了。
「诶嘿嘿…好期…哇,呜哇啊啊啊——!」
左脚与右脚突然失去协调交绊在一起,失去平衡的秋月向前一个平地摔,包裹从手中甩出,飞向上方与摆在立柱上的花瓶擦边而过。
花瓶像陀螺般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后,渐渐趋于平稳。
正当秋月放松之时,花瓶诡异的再次失去平衡,成心为难秋月似的,径直摔向没有毛毯的地板边缘,花瓶破碎成两半发出的『啪』的响声穿过厚厚的水泥传遍了别墅。
秋月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花瓶碎片不知所措,全身软软的使不上力,只有眼泪噙在眼角打转想要夺眶而出。
打碎了花瓶,暂且不论赔偿,光是那一套从不知何时变成赏少罚多的『规则』,就让秋月胆战心惊。
而对于秋月来说,最糟糕的是——
「我…我又要惹主人生气了吗…呜…呜呜…」
原本是想让主人开心的,反而变成会让自己主人生气的局面,秋月忍不住小声啜泣。
娇滴滴的声音透过门墙,一旁的白橡树房门朝外慢慢打开,小男孩从里面探出脑袋,看着用手揉着眼睛哭泣的秋月眨眨眼睛问道:「你怎么又哭了?」
「呜呜…」
「怎么了嘛。」
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上身穿着一件棕色的羊毛夹克,领口上工工整整的红色领结别在上面。
拽松领结,恺在秋月身旁蹲下。
「主人,对…对不起,我又闯祸了呜…」
「我听见了,是走廊的花瓶对吧?」
「嗯…」
「真不明白你是怎样走才会撞上去的…」
恺把碍事的领结从衣服上拆下,随手装进口袋中。
「对不起…!」
「你别一直对不起啊…就没有其他的话了嘛…等等,别,别哭,别哭啊…」
完全无法对付哭的梨花带雨的秋月,恺一时手足无措,慌乱地张开双臂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啊,对…对了,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好吗?」
虽然仍在哭泣,但秋月还是完整的向恺叙述了全过程,哭哭啼啼的模样让恺很苦恼,于是恺只得一边帮秋月擦掉眼泪,一边听秋月说明。
「嗯…大概听懂了,不过能用这么独特的方式闯祸还真不愧是你。」
「…」
是在生气么?秋月偷偷瞄了一眼恺,发现对方并不像在生气,倒是有几分无奈。
『啪嗒啪嗒』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弄坏了东西!」
恺的父亲——现『云宅』第一主人——阿德里科夫,正气势汹汹地一边叫骂,一边用力踩着木质阶梯上楼。
秋月明白要是被老爷看到自己打碎了价格不菲的花瓶,自己一定会被严厉惩罚的。
可作为一介女仆,秋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向恺投去求助的目光。
虽然以往每次闯祸,恺都总是把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可这次秋月可是闯下了大祸,摔碎了价格不菲的花瓶。
秋月也没有让恺帮助自己的理由,因此就算是自己主人选择冷眼旁观,也是无比合理的事情,秋月对此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明明好不容易这样做好了打算…
「去我房间拿扫帚出来。」
「主人…?我明白了!」
心中小小的希望之光被再一次点亮,秋月毫不掩饰欣喜的笑容,跑进恺的房间寻找扫帚。
秋月出来时,阿德里科夫正好来到两人跟前,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后冷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毛毯拌了我一脚,摔倒时扶了一下柱子,然后就掉了,这毛毯完全是累赘嘛。」
恺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冷峻的阿德里科夫面前撒谎,秋月则非常乖巧的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打扫着碎片,这对『惯犯』无比默契的彼此配合着。
「唉…败家子…」
「略——」
「下次看着点,喂,那边的女仆…」
「!?」
被发现了吗?
紧握扫把柄的手渗出的汗液发出『咂咂』的声音,秋月战战栗栗抬起头看向阿德里科夫。
「老…老爷。」
「嗯?你抖什么?」
「我…我…」
「?」
秋月的举动让原本准备离开的阿德里科夫产生了怀疑。
「这家伙有点害怕这种尖锐的东西,本来没打算叫她打扫的,正好路过就叫来了。」
恺及时帮秋月打起了掩护。
「…嗯?算了,好好打扫,听见没有?」
「是…!」
阿德里科夫高傲地仰起脸从秋月身边走过,后面的管家以和蔼的笑容向两人点点头后跟上了阿德里科夫。
一种不真实感袭来,秋月花了好一会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放松下来后,秋月想起了恺向阿德里科夫撒谎时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禁忘恩负义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恺被秋月从惊恐到大笑的情绪大转弯吓了一跳。
「噗…总觉得主人骗人好厉害…」
「…还不是帮你这家伙,那下次别找我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仆居然没有丝毫反省反而开始嘲笑起自己来了,恺忿忿地转身往房间走去。
「…咕呃!」
后背突然变得无比沉重,恺转过头发现从背后抱住自己的秋月。
「对不起嘛…主人别生气,是秋月错了…」
「别烦我。」
「主人,主人…对不起…秋月错了,唔姆,秋月以后会好好报答主人的,所以别生气了好嘛…」
像个黏人的小猫一样,秋月不断用脑袋蹭着恺以请求原谅。
「……真烦人!」
恺不耐烦地提起秋月带进了房间。
「呜哇!主…主主主人!?」
「安静点,不然就自己去处理伤口。」
「……嗯,谢谢主人,诶嘿嘿,我最喜欢主人了~」
「笨蛋,别乱说这种话啊。」
恺扭开了烫红的脸。
秋月不解地歪了歪脑袋,难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只要和主人在一起时就会非常开心的话,不就是喜欢了吗?
直到几年后,秋月才明白当初自己说了多么令人害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