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埋了脚步,狼烟下慌乱的马蹄声
烽火遮蔽落日,八百里外战鼓不息
听到古老咒语,在战场上淹没了声音
谁的虚名
等兵败,等城败,等敌手败
多大的弓就越过多少的帐营
青铜刀锋,折断谁说的理想乡
呼啸的雨,淋透了纸写的一生
无非是骂名,无非是悲怆
让断剑做碑,以长衣为冢
我等待城门破,千军接我枪锋
阴霾的天空,是你战败的序章
——
远方的竹箫声,几里外咽尽在古道旁
没蝴蝶的日出,满城戎装叫做背水
箭矢渡过了江,漫天虚掩年岁的摇晃
谁的胜负
等歃血,等臣服,等武止戈
多大的臂就拉多少的攻城槌
铁铸钝器,碾碎祈祷者的呓语
彻骨冷风,吹散了凋谢的世道
无非是骂名,无非是悲怆
让断剑做碑,以长衣为冢
我等待城门破,千军接我枪锋
故事的终章,是你安静的退场
——
「鸢纸,你怎么坐在这里?」
安萝从一座大石拱门内走出来。这里是花园,走出拱门就是凉亭,旁边的水池长满了荷叶,细小的雨珠落在上面缓缓流下。
鸢纸坐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身旁放着一双蓝色鞋子,白哲的双脚在水池里晃动,手上拿起一颗鹅卵石「咻」的丢在荷叶之间。
「啊!是安萝,好久不见!呐,你知道么,大爷爷真的好过份!最近一直让我背魔法起源那本书,背不出来就要面壁,还说什么魔法师就该有魔法师的样子?真的很奇怪,我明明是机巧人偶啊!还有还有,一直禁止我跟陌生人接触,自己出去好几天都不回来,留我自己一个人看家。我说啊,他肯定又去偷看谁洗澡了,那句神殿全是变态骑士的话果然是真的,大爷爷就是大大大大大变态。」
安萝听完她激愤的控诉,不由得笑起来,蹲下去之后拢起双脚坐在鸢纸旁边。她的脑袋只到鸢纸的肩膀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吉祥物。
「教皇虽然是个烂好人,但也是老变态啊,你没看过他光明正大走进女澡堂的魔法水晶么?嘛,这不是重点,鸢纸,你刚刚唱的那首歌,是谁教你的?」
「刚刚,那首吗?」鸢纸愣了一下,往安萝身边靠近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浅草埋了脚步,狼烟下慌乱的马蹄声?我在一个从伏龙城回来的士兵那里听到的,很奇怪最近好多人都去了伏龙城那边,大爷爷,御剑使,魔法师,大批大批的过去,而且士兵也跟我说这首歌是唱给死人的。」
「准确来说,是为了惦念某个死去的女孩,而做的歌。」
安萝脱下了单肩背包,放在一边,舒展了一下自己瘦小的身体。
「诶?那是怎样的女孩?」
「一个只要靠过来,婴儿止啼,小孩噙泪,大人哆嗦,老人心脏病去世的小女孩。」
安萝看着露出惊吓表情听着的鸢纸,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摸了下她那柔软的头发,看着后者一副好奇的样子,想了想接着说——
「在她还洗不好自己胖次……咳,年龄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军营报道了。忘记打了多少年的仗,直到前几天,死在战场上,有的士兵怀念她,就作了这首歌。」
「洗不好自己胖次不就是指004么?这个人我听过,但直到现在也洗不好吧……」
鸢纸惊讶住了,转而想到会打断安萝的话,又闭上了嘴。
「肯定洗不好啊,因为直到现在还是非法童……咳咳,鸢纸,你知道什么东西,最容易折断么?」
「大爷爷的颜面?」
「好,这位选手,请不要回答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听好了,答案是最刚烈的东西。越是刚烈的东西,越容易折断。特别是人,她又不是无敌,也不会死而复生,所以说折断了,就是死了。」
「004,就是因为这样才死的?」
「嗯……就拿去年的荒岭战役来说,两翼战队被分割隔离导致一路溃败,主将逃窜撤离。就在敌军夺下根据地,准备处置被擒下的俘虏时,看到一个小不点不仅没有逃跑,还坐在那里很有气势的说:我是上将,别碰我的人……」
「这,这不是作死么!」
「还有水峡城,你听过吧,那个出了名的诈降城。那次举起白旗说要投降,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但是004,她就是非要去相信,独自一个人进城接管,结果差点被围剿而亡。」
「为什么,还有比我还傻的人出现啊……」
鸢纸刚把身体靠到了安萝旁边,肩挨着肩,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伸手捂嘴惊讶出声。
安萝垂下了眼睑,想了很久,一阵小风把她和鸢纸的头发吹得晃动起来——
「可是,不但敌国,就连自己这边,所有人都对她抱着一种敬畏的心理,甚至可以说是恐惧。虽然一起战斗,但是没有谁见过她的脸,就连笑声都没听过,不轻易说话,孤独,好胜,刚烈,还喜欢反抗命令。」
「反抗命令?」
安萝把鸢纸的手抓住,放在了自己胸前——
「白鸦用佯攻打下了一座城池,孤笙让004放弃抵抗撤退回来,但是004,拒绝了三次撤退的请求。据说是因为城里有个老人,经常给她送好吃的,还跟她说小丫头,第一次吃鲷鱼烧吧,果然是最好吃的对吧……哈,这算什么?直至最后兵临城下了,她还在里面。」
「……」
「我已经,不知该该怎么形容她了。」
「这样的人,好像夏凉凉那本书籍里有详细的描写和形容。」
「嗯,怎样的?」
「我想想,好像是这样写的——」
外表看起来十分可怕。
内心却特别的孤独。
永远在作死。
永远在不断尝试新式花样作死。
永远觉得自己不会死。
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人独自撤退。
每个最关键的战役,就算是必败的仗,也不会临阵逃脱。
最最最重要一点是,和平常人不同,她拥有并且不会放弃的梦想。
这种人,在夏凉凉的书籍里——
「被称为,魔王大人。」
「魔王?噗哈哈……的确是魔王来着,她往那一站,都令很多人胆战心惊。」
这么说着,安萝站起身,拾起单肩背包挎上,整理了一下那露出一半被风吹动的宽大魔法书籍。
「安萝……你要去哪里吗?」
看着安萝迈出脚步走出去,鸢纸不由得叫住了她。
「伏龙城啊,教皇在那等很久了。」
「诶?听士兵说,那里全是尸体啊,已经塞满了整座城。要去那里做什么?我很奇怪,为什么大爷爷那些人都要去伏龙城,好几天不回来了。」
「嗯……去挖一个东西。」
「要挖什么啊?所以说,那里全是尸体啊。」
「死了?给死人的歌?为了一个老人,兵临伏龙城也不撤退?呸!我还没拔了她的皮!」
鸢纸看到,安萝忽然露出了凶狠眼神,轻呸一声,然后下一刻却又摇摇头,对自己笑了起来,仿佛阳光一样,很温暖——
「就是在尸体里挖,把为了一个老人死不撤退,刚烈自大的该死魔王从尸堆里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