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很痛。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耳边是北堂梨衣的呼声,但是这呼声被什么泯灭,隔绝,慢慢变小,直至消失,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撕裂的疼痛。

全身冷凉,像是跌进深渊地狱一般。

一张张或苍老或年轻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集体对着我嘶吼——

「北堂空鸣,你可是神殿十二骑士之一!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让她们撤回来?她们是机巧,是魔法师制作的一个机巧人偶,是人类战争的工具,你要她们撤回来干嘛?」

「北堂先生你疯了么?她们只是制造出来的一个机巧人偶,是战争的机器!」

「天啊,她们只是一堆工具,不是人类,死在战场上就是她们的光荣!北堂先生,您这是着了什么魔?」

当国家与国家开始生死存亡战斗时,所有手段都会拿出来,禁忌的大型毁灭魔法频繁的出现,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摧毁城池。而执行这个任务的,就是被制造出来的机巧人偶——

不会违抗,不会背叛,其本身可以放置藏匿着禁忌毁灭魔法,比人类更效率,更有执行力,不会犹豫,不会被诱惑,简直是最合适这份工作的存在。

投入战场争斗的也是机巧人偶,这些由魔法师制造出来的东西,为了国家的胜利,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打起来。

然而制作机巧人偶其中之一的魔法师巫薇薇某天消失了,带着机巧人偶逃离了本该属于自己工作的地方。而当大家觉得她变逃兵时,国家认为她叛国而通缉时,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听我说,北堂骑士,听我说,她笑了!我用魔法制作出来的那个机巧女孩,我送给她一朵花,她居然,她居然对我说谢谢。她说她很开心,她笑了!北堂骑士,她是我的女儿,不是战争机器!救救她!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直到巫薇薇为了机巧人偶,袭击了神殿,差点干掉了光明骑士,被军队抓住时,也没有供出那个机巧人偶的藏身之处,更没有供出我曾经藏匿她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被审判前,她看着我,表情很安静,对着我,动了几下嘴唇,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日后有幸见到我女儿的话,就拜托你了。」

「主人,编号004前来报道!」

「编号?那是什么编号?」

我在房间,对着被刚送来报道的机巧人偶,这位历经十几场战争奇迹存活下来的人偶,一个十二岁左右模样的机巧少女,生气的忍不住砸掉了桌上的花瓶。

「004,就是我的编号,主人。」

「我说——不许说编号!那是什么?能吃么?在我这里就得听我的,从今以后,你就叫……北堂梨衣!听到没,重新报道一遍!」

「主人,我是编号004。」

「给我出去!」我转过头,没有再去看她一眼,伸手指向门外,「几时学会说自己名字,再进来报道,北堂梨衣,去外边练习。」

之后的几天,她依旧称自己为编号004,而我也对她这个性子忍不住一直生气。

直至某天,我的某个部下一大早跑过来闯进我的房间,大声嚷嚷着——

「北堂骑士!她笑了,她笑了!那个编……不,北堂梨衣,我对她说,我很喜欢你哦。她听了,真的笑了!北堂大人,您在哪?!您在哪?」

就是在那一天的晚上,敌国的士兵大举攻入这个城市,我真的不知道是内奸的存在还是什么,我只能带着城里的人尽快的逃离这里。马车,商队,士兵,要撤走并不是一下子的事情。

而城市外面,那一大片黑压压仿佛蝗虫过境的景象,是千军,是万马,奔腾过来。

比我打的所有战役,出现的士兵相加起来的人数,还要多。甚至让人怀疑,敌国所有的士兵,一个不剩全部攻过来了。

少女站在成堆尸体的上边,瘦弱的身子立在浓烟滚滚的狼藉战场上,拿着那柄与无数刀刃碰撞而颤抖不停的大枪,面对着数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

「第十六次……站起来了……喂,004,你的城池已破,何必呢?」

「我的孩子,关于守书人的魔法……咳,如你所求,的确是有一个办法能够消除你的记忆,找个安静的地方重新生活吧。这个机巧人偶,我也会一并清掉她的记忆,跟你一起生活的。放心吧,我会把你们送去遥远的中立区域日曜城,那里谁都不会去的。」

王都神殿那位已经很老了的教皇,俯下身来,抚摸着我的脑袋,看着我那麻木无表情的脸,又看着在躺在旁边无数伤痕的北堂梨衣,忍不住长叹。

「鸢纸,把那小瓶子拿过来。」

「嗯?」

教皇的旁边,站立着的一位栗色短发少女一脸疑惑的看过来。

「就紫色那个小瓶子,那是治疗伤势的魔法药剂,你平时可不能乱碰,就你的体质,对魔法药剂存在着完全想不到的副作用。」

「饱嗝。」

「……」

「老爷爷,你是谁啊?」

「你你你,你个胸大无脑的臭丫头!你居然给吃了?你你你,你要气死我!」

教皇被气得身子颤颤巍巍的后退一步,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胸大无脑?胸大,胸大,胸大,莫非,我是你囚禁起来的奴隶么?」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也改不了爱妄想的毛病?!无脑丫头,你你你!」

「胸大呢?!你故意的吧,故意没说的吧?呐,胸大呢!你怕事情败露!」

「蠢丫头,我我我,我收拾你!」

黑色的鞋底狠狠踩下去。

名为鸢纸的少女,直接把教皇踩趴在地上,一副无比鄙视的表情,抬起脚又落下去,狠狠地踩着。

「所以说,老爷爷,胸大呢?!」

「啊啊啊痛痛痛——爽,痛痛痛,遭了,好像很爽的样子……痛痛痛痛痛!所以说重新开始吧,北堂骑士,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痛痛痛,爽啊!」

黑色的鞋底狠狠踩下去。

名为鸢纸的少女直接把教皇踩趴在地上,一副无比鄙视的表情,抬起脚又踩下去,狠狠地踩着。

「所以说,老爷爷,胸大呢?!」

「啊啊啊痛痛痛——爽,痛痛痛,遭了,好像很爽的样子……痛痛痛痛痛!所以说重新开始吧,北堂骑士,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痛痛痛,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