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彷彿做了一場噩夢一般,吳雨桐慢慢睜開了眼睛,出現在面前的不是夢中的紅色裝甲戰士,而是曲文華那充滿陽光的笑臉。

“老師……”

“居然會因為肚子餓而睡着,你也真是太沒有時間觀念了吧,”曲文華伸出手,彈了彈吳雨桐的額頭,“如果不是我回來的及時,我們肯定遲到了,這可是你的第一次上台啊。”

是啊,自己馬上就要上台了。可是先前……被紅色的裝甲戰士擊暈的事,真是自己睡着做的噩夢嗎?看着曲文華熱切的眼神,吳雨桐決定暫時不去想那些讓人頭疼的問題,就像老師說的那樣,這一次可是自己的舞台首秀,是絕對不能出任何亂子的。

接過曲文華手中溫熱的麵包,吳雨桐大口地吃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麵包之中有一絲怪異的味道,彷彿是有人將鮮血滴在了裡面一樣。

兩個人緊趕慢趕,總算在比賽開始前,衝進了舞台現場。向吳雨桐的家人賠了不是,曲文華這才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他沒有選擇舞台的正中央,而是特意挑選了一個幾乎四下無人的角落,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上,曲文華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那麼接下來,我們將邀請吳雨桐小朋友,她會為我們彈奏她的拿手鋼琴曲!”主持人組織評委入場后,對着舞台後的等候區揮了揮手,“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這位小朋友上台。”

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曲文華虛弱的舉起手,拍了拍,便無力地垂了下來。聽着周圍人激動且讚歎的交談,他不由得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渴望站在聚光燈下的少年,只可惜命運多舛,他最終錯過了走上舞台的機會,但如今可以目睹自己的學生一展風采,何嘗不是一種釋懷?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嗎?我……居然產生了既視感。”

穿着白裙子的吳雨桐走上了舞台,她對着台下的觀眾笑了笑,走到了鋼琴的旁邊,望着手下的黑白鍵,她又一次想起了老師的囑咐。

“想要用音樂說話,就必須將自己代入音樂中去,好比你現在練習的卡農,在彈奏時不妨想一想,它講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呢?”

是啊,這是屬於自己的故事,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故事。看着台下對自己豎起大拇指的曲文華,吳雨桐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不論何時,老師都會陪在自己的身邊,從不離開,自己在舞台上的最佳表現,也是最好的報答方式了吧。

“老師,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這是……你教給我的曲子,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曲子!”

纖細的手指,在鋼琴的鍵位上遊走着,優美的旋律,一點點撬開了觀眾與評委的心靈,縈繞在這個碩大的會場中。吳雨桐閉上了眼睛,此時的她,彷彿長出了一對美麗的翅膀,正在藍天之中自由的飛翔。老師說的對,音樂的美麗不僅僅在於它的動聽,更在於它其中蘊含的情感。

傳說卡農是獻給亡妻的曲子,但在吳雨桐的演繹下,這首曲子卻增添了一絲關愛與包容的感覺。

每一個人彈奏的曲子都會有不同的情感,可是多數人都無法將它們釋放出來,這是音樂人們的遺憾,也是鋼琴的遺憾。但是為了這一天,吳雨桐準備了太久太久,從傾聽大自然的聲音,到用心去感受這個世界,她的彈奏早已不是單純的音樂彙報,而是一場包含全部心意的華麗演出。

“卡農……也是我最喜歡的曲子哦。”

猛然之間,吳雨桐回想起了老師說過的話。

老師,你的學生……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終於做到了啊,雖然一直擔心,但看來是多餘了……”曲文華望着台上的學生,露出了滿足的神色,可就在這時突然從內部傳來了一陣劇痛,他吐出了一口粘稠的黑血,“呼……但是能撐到這裡……也了無遺憾了。”

是的,曲文華根本就沒有痊癒,巨門的最強攻擊,加上怪物們的反覆擊打,早已破壞了他的身體內部。如今的曲文華,內部早已沒有一塊完整的角落,支撐他走到這裡的,不是對生命的渴望,而是對學生未來的關心。

曲文華閉上了眼睛,他想起了自己的過去。第一次接觸鋼琴是什麼時候的事?應該也是吳雨桐這個年紀的時候吧,那時的他雖然沒有天分,但還是期盼着登上舞台的那一天,然而命運卻對他開了一個玩笑,家道衰落,不得已他成為了一名鋼琴老師,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擁有了新的夢想。

有些東西,不一定要由自己完成,將它們傳遞給下一代人,也是重要的使命。

與怪物們戰鬥,獲取裝甲的力量,這一切都是為了學生們的笑容。曲文華突然覺得自己好累,上一次休息,彷彿成為了很久以前的事,他疲倦的閉上眼睛,慢慢垂下了頭。已經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吳雨桐已經成功找到了音樂的秘訣,自己的願望……已經通過她的努力實現了。

終於可以……休息了……

在琴聲悠揚的會場中,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坐在角落的老師,帶着甜美的微笑陷入了永遠不會醒來的夢鄉。

“老師,老師,你也來聽聽我彈奏的曲子吧!”

“老師!為什麼你只給他糖果啊!太偏心了!”

“老師,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自己怎麼都忘了啊?”

“這個蛋糕可是我們一起買的哦,老師生日快樂!”

我應該……是一個說得過去的好老師吧?

一曲終了,吳雨桐慢慢睜開眼睛,一眼就望見了睡去的曲文華。為了幫助自己登上舞台,老師可以說拼勁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就像同學們說的一樣,老師一旦操勞起來,就會忘記自己的事。

“好好休息吧,老師,明天……我們可是約好了要為你開生日宴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