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诶……？】
就像每天早上刚刚睡醒那样，记忆还不清晰。
但当头部传来的触感并不是软软的枕头，而是水泥地特有的那种坚硬感觉的时候，少女才意识到异样的发生。
眼界慢慢清晰。
【这里是……】
刚开始还以为是深夜，因为四周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看到对面的高楼与天空有着模糊的分界线。
<不是家里……吗？>
少女环顾四周，却马上发现有几束光线从透过云层照到地面上。
就像是某种台风马上要到来似的那种气氛，周围一点风都没有。
安静的有些可怕。
少女的眼界逐渐明亮起来。
就像下雨天看电视一样，画面有一种独特的失真感。
【什么情况啊……诶？】
少女感到声音有些异样，不过更让她更在意的是周围的情况。
周围是一副没见过的景象。远处散满一地的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周围是水泥地面，上面坑坑洼洼大小不齐，而少女自己就正跪坐在一个坑里。还有一个……躺在少女身边没见过的女孩。
【是梦吧……】
应该是梦吧……这种场景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不知名的地狱，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莫名的真实感。
【不是梦……吗？】
少女伸出右手想去叫醒那个女孩，但却在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发现了一件让她不得不在意的事情。
袖子比手臂要长。
【不会吧……】
衣服还是原来的校服，只是前端手没有伸出来而已。
而且左手边好像也是。
【不可能吧……】
<我的衣服确确实实是穿好了……吧？>
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少女还以为是自己吃了什么让身体变小了的药丸，但胸前某部位衣服的膨胀迅速打消了她的这种想法。
衣服比以前绷得要紧。
【骗人的吧……】
胸前多出来了什么东西，想慢慢用手触碰那个存在，却发现比“少女”想象中的要柔软。
而且不断刺激着“少女”的神经。
【是梦吧是梦吧是梦吧果然是梦吧】
【我可是……男孩子啊！！！！！】
……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女生胸前比男生多出来的那一块……吧？>
<应该吧……>
作为一个活了十六年的处男，女生的手都还没有碰过的“男孩子”——至少在记忆中是这个样子——所以说当这个名叫【胸部？】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便更加确信这是梦了。
既然是梦，那就没关系了。
只要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三遍就会醒过来对吧，这是小时候妈妈告诉自己的方法。
【秦墨树……秦墨树……秦墨树……好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
【再来，秦墨树……秦墨树……秦墨树……】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是梦……么？】
2
【诶——————————！！！】(空)
想要喊出来却发不出声音，因为在这个诡异的氛围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存在，不敢发出太大声，但这样也加剧了“少女”心中的恐慌。
穿着明显大出许多的衣服，名叫秦墨树的学生模样的少女正跪坐在地面上反复检查自己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秦墨树心中满是迷茫。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啊！！！】
虽然说要冷静，但怎么也不能冷静下来。
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是自己的，远比平时要尖锐。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这里是哪儿？】
秦墨树还是不能确定这是否是现实，于是站起来环顾四周。
周围虽然是一片狼藉，却可从旁边的体育看台看出是这是学校的运动场。
墨树努力想站起身向前走两步，却又一下子摔了下去。支撑身体的大腿带来的感觉好像与平时不一样。
【怎么回事……】
身体的中心不自觉地前移，大腿的动作也很奇怪。
【穿越……吗？】
墨树迅速否定掉了这种可能，身上的白色的校服袖口还留有自己不小心沾上的墨迹。
【记忆……好疼疼疼疼……】
墨树摸摸自己的头，头发也比之前长出不少。
努力想要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早上……出门……之后……啊啊】
只记得出门时候的事情。
之后就没记忆了，就像刚刚做过一场奇怪的梦，梦醒了就会忘记梦的内容一样。
【别想……离开……】
只有支离破碎的话语回荡在脑子里。
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明明感觉自己还记得，却再也回忆不起来。
【啊……】
墨树不断敲打这自己的脑袋，再也没能想起之前的事情。
<果然还是梦吗……？>
3
【身体变得很奇怪……】
这是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
如果没猜错的话，根据这胸口标志性的“物品”来判断……
墨树应该变成了一个女孩。
【嗯……】
而作为一个从小保持操守，不早恋不逃课的好学生，秦墨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只会在小说和漫画中出现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还是说自己其实内心早就这么想过？
不不不这种唯心主义的想法怎么能在墨树这样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心中出现，【决对不是因为想变成女孩子而导致想法影响了现实什么的。】墨树自己对自己安慰道。
虽然说以前的确也想过如果自己是个女孩会怎样，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后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就像是那种幻想过向喜欢的人表白后被同意了，从此过上幸福生活什么的，但即使是有九成把握，也绝对不敢去这么做那样。
【唔姆……】
旁边的女孩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女孩揉了揉眼睛。顺流而下的黑色单马尾搭在肩上，身上穿着和墨树一样的校服，那应该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虽然墨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她来着。女孩就那么爬起然后坐在地上，单手支撑着身体。
五官比之前看上去要精致些，看上去一抹婴儿特有的粉白色，像画出来一样，让人弄不清楚究竟是化了妆，还是没化妆。嘴巴也十分惹人怜爱，嘴角隐隐约约能看到小小的虎牙，这么说看起来倒是有一种年幼的老虎的感觉，让人不禁会产生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
然后少女的目光与墨树的相遇了。
原来的气场便完全地改变了。
漆黑的眼珠直直盯着墨树，呈现一种特别的三角形。凛冽的眼神与少女面孔的气质明显的不符，但却又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温度，使眼睛完全融进了面孔中。
然而即便如此，和她对视时还是有一股不寒而栗之感，就好像真的被一只幼虎盯住一般。墨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谁啊？】
少女歪着头问道。
真是，为什么这样的少女会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这个世界怎么了吗……？
【诶嗯？】
<喂喂……>
<为什么……>
<不知道我是谁的吗？！！！>
<话说一般小说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都有一个解释一切的向导什么的存在的吗？否则我怎么能确定情况啊！！！>
<我的梦为什么会感觉到这么奇怪啊！！！>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我现在是谁来着……那个，嗯……你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墨树尝试着与她交流。因为如果她也不知道情况的话，那就难办了。
【那个家伙……<Rentale>呢？已经走了吗？】
少女起身，捡起了掉落在身旁的发卡，边将它戴在头上，问道。
<……总算是说了一个我不知道的词汇啊>
墨树心中竟然感到了一丝宽慰。
【Rentale……是这样读的吧？那是什么？】
墨树还是没有学会这副身体的走路方式。
【男孩子走路时换腿靠肩膀回转，而女孩子的身体结构决定了是靠骨盆回转。】
好像是这么说的……来着。
看来果真是女孩的身体，墨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取向……做梦梦见自己变成女孩子……是每个男生都有过的事情吗？
对吧对吧？
还有这个女孩，好像对这种事情很熟练的样子……为什么呢？
<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梦中的事情了吗……？>
不过，一点也不真实嘛……所以一定是梦没错了。
再次尝试着站立的墨树，终于能向前走一小步了。
<虽是这样说……话说这样走路看起来不是超羞耻的吗……？>
走在路上，墨树涨红了脸，心想着如果是平时会有很多人看的吧。
不过这次不会。
因为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就好像人类突然都蒸发了一般，就连马路上也没有一辆车经过。红绿灯也没有亮起，一切都像是世界末日或者外星人入侵般。
不过秦墨树已经从少女那里了解到了大体情况。
4
【<Rentale>是一个秘密的组织，目标是收容一切与正常人的世界观不相容的物品。】
【嗯……？】
<怎么觉得这个设定有点耳熟啊……>
<想象力真丰富啊……>
【而我由于某些原因，莫名掌握了一种常人没有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超能力之类的啦，于是就被追捕到这里。】
【等……等等！】
<好老套的剧情！>
【什么超能力？】
【也没有什么啦……那什么，我手上的汗腺说是能合成一种蛋白质，这种蛋白好像是说能牵制住空气中水分子的运动之类……总之能降低周围的温度啦！】
【嗯……】
<这个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梦里，现在最重要的也是要弄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还有白天发生事情的设定又是什么。
【那个……】
【对了……你不会就是白天那个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跑的傻瓜……吧？可我记得那貌似是个男生的样子……还有为什么你身上的衣服这么大？】
<……站着不知道跑……原来我是那样的人么？>
在墨树解释完记忆情况以及身体的变化后，迷之少女明显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诶？！！变成女孩子了？！！为什么？】
<我还想问呢。>
【我也不知道的啊，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看来她也不知道墨树身体的变化，虽然还是暂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既然是梦，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所以说现在是去哪儿？】
【不知道诶……Casse应该也不在附近，现在应该尽快找到休息的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拖着沉重的鞋子，墨树与少女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听少女说，她原本是在<Promoter>——一个与<Rentale>类似的收容机构里工作——然而其实所谓的<Promoter>现在也只有几个人而已，听说以前是从<Rentale>里分裂出来的，刚开始还有许多人的样子。
<嘛……梦里面的设定……一定是出自最近看的哪本小说或漫画啦……虽然想不起来的说>
【所以<Rentale>会虐待收容的超能力人类，或者说拿他们做研究吗？】
【不，】少女停下脚步，【他们会将超能力者冰冻起来，永久贮存下去，说是直到世界改变，不会由于超能力人类存在而引发世界恐慌之类】
<那不挺好的吗……>
墨树这样想的来着。
因为既然能有一个被人接受的未来，那不是挺好的吗？
墨树没有说出口。
现在墨树确定了周围没有人是因为政府动员了紧急措施，清空了周围的街道。所以说大部分人应该都在家里。
墨树想到了自己的家。因为学校在城区，而老家在乡下，于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而爸爸妈妈由于工作原因都不在本地，过年才会回家一次。所以无论是在出租房还是家里都是没有人的。
不过为了避免被政府还是什么发现，还是早点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比较好。
【如果你没有好的去处的话就先来我家吧。】
墨树一咬牙，向着少女发出邀请。
这是墨树第一次向着一个女孩发出一起回家的邀请，虽然现在自己也是少女，但带着别人回到那个孤独的小房子还是第一次。
【好啊，】少女转过身，【另外，我叫林御雪。】
【秦墨树】墨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脆。
【所以说女生是怎样……】
墨树站在镜子前，却紧闭着眼睛。
这是因为镜子里有着青春处男不能看的东西。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当然不能看……看了就不纯洁了嘛……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以后我都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也……嗯哼？>
原来松松垮垮的衣服是不能穿了的，看来变成女孩子之后，身体的确是变小了。进门的时候也发现视角比以前矮出许多。
家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于是只能拿出去年穿过的比较小的衣服，即使如此还是大出不少。
当然最麻烦的是胸部……走路的时候会晃来晃去，也只能拜托御雪帮忙用布包起来了，而此时御雪正在对着镜子给墨树缠白布。
【变成女孩子了，变成女孩子了，变成女孩子了……】
【为什么要重复那么多遍啊！】
叫出来的不是御雪，而是墨树。
【而且是我变成女孩子为什么你比我还在意啊！】
【当然在意啦！所以说今天晚上我究竟要以怎样的心情躺在你旁边啊？！！】
【说的也是……】墨树低喃。毕竟家里只有一张床，而两人的身体又不知为何十分的疲惫。
刚刚意识到这场异变的时候墨树心里无比的震惊，没有什么真实感，所以一下子也没有反应过来。而现在冷静下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变成女孩子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碰到的事情。
【果然还是无法相信啊……】
墨树感叹。
【弄好了，走两步看看，没问题就扯下来咯。】
【好不容易缠好，为什么要扯下来啊！】
【……】
【……】
【所以你原来喜欢绑着胸睡觉咯？】
【……哦】
……
……
慢慢睁开眼睛，墨树可以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除了脸与之前有几分神似以外，完全——和以前没有共同之处。原本在男生中并不算特别长的头发则是直接披到肩膀上，单看脸庞也已看不出来任何男性的特征，倒是身体变小了许多，虽没有到达小学生的层次，却也比身旁的御雪矮上一截。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睡在床上，墨树在心中回想着今天遇到的事情，除了早上和后来亲眼看到的事情，其余的果然还是无法让人接受。唯一能触碰到的真实除了胸前的两只，就只有身旁的女孩了。
白天的记忆还是没有想起来，只依稀记得来到学校和同学打招呼，却感觉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异味，却又与以前带来的感觉不同，有些呛人。
【呐，】墨树看向了御雪，在确定她没有睡着之后，翻了个身，对着御雪，【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为什么要骗你呢？】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可能，只是可能，比如说是这样的情况，有什么外星人入侵啊，拿着我做实验呐之类的，其实我觉得这样可能更能说得通来着。】
御雪闭上了眼睛。
【那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觉得我的记忆是没问题的，我确信我是被<Rentale>的特工追杀，但当时我被什么东西击中，后来就昏过去了，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样啊……】
墨树的头依然在隐隐作痛，已经尝试了多次，但却对之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想要恢复白天的记忆似乎是不可能的。
【还有你说的那个叫……叫Promoter的组织又是在哪里？】
御雪移开了视线。
【我本来是受命来这里回收某个东西的，而恰好碰上了<Rentale>的家伙。被他们一路追到这里，昏过去的时候是以为死定了的，虽然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成现在的状况了。】
御雪原本坚定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动摇。
【那个，秦……秦墨树？，……你真的，对白天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大概是这样……就是感觉……】
<感觉是像是记得做过什么事，却又忘掉了做的是什么。>
【感觉什么…？】
【感觉自己有印象，又没有印象……之类的吧。】
<今天的事已经够奇怪了，不能再想太复杂的东西>墨树如此对自己说。
……
…………
………………
睡不着……
睡不着…………
果然还是放不下。
墨树起身四顾，一眼看到了那台摆放在客厅里的电视机。
本来是租房子时候的随赠品，由于墨树一个人住，高中的学习也比想象中紧张，所以那台电视自墨树住进来之后一次也没有开过。
墨树打开了电视，想看看电视上有什么消息。
一开机看见雪白的花纹还以为电视是坏的，多换了几个之后发现只能接收到几个特定的电视台，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台的是花白。
果然有今天的消息。
【发生在E市某高中的恐怖袭击活动已经结束，目前警方已控制了局势，禁令将会在未来24小时内被取消，请广大市民耐心在家中等待。】
【……恐怖袭击……么？】
当然说这是恐怖袭击也没有错，对于政府来说，这是已经最好的解释方法了。否则当留言散开去，原本安定的世界说不定就会变得一团糟。
毕竟什么收容基金会，什么冰冻系超能力还有什么性别转换这些都不是正常人世界观中有的东西。
冬天白天的时间短暂，在加上现在又是冬至左右，天黑的时间早了许多。本来以为这是深夜，发现电视上显示着才七点多。
【睡不着吗？】
【当然睡不着啦。】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完全摸不着头脑。御雪对今天的事情也不是全部都了解，所以两人都不能放下一切去睡觉。
【御雪】
【嗯？】
【你之前……是被<Rentale>抓住过吗？】
还是问了出来，墨树抱着一种试探的心理。
【……】
<果然吗……>
【为什么—】
墨树的话被御雪打断。
【我觉得活在现在就好了啊，我又不会凭这种能力给人添麻烦，他们没有权利抓住我，而且……】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还有想要一起生活的朋友，而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未来，我觉得至少现在的我，肯定不属于那里。】
言之成理，无法反驳。
【所以你其实是赞同<Rentale>把我带走的咯？】
她反过来问道。
【那怎么可能嘛，不管是<Rentale>还是什么的的肯定是不对的嘛，他们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自由，尤其是这种关系到生死的事情嘛。】
墨树这么回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