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今天已是周三。高考在周六周日,而高考前两天要准备考场,故而高三在校的最后时间便是下周三。按照传统,喊楼的时间会安排在周二晚上。距离高三的毕业,越来越多的声音在班级里流动,有的在叹息高三学长的离开,有的在叹息从学龄上便带有优势的学姐们的离开,也有庆祝自己即将升入高二成为学长的盼望之声。而汤山柘用笔戳戳抄写着满满公式的笔记本在心底悲叹到高一数学的难度,一想到离可怕的期末越来越近就只有叹不尽的无奈。

“还真是用功呢。”李铎木又一次坐在自己的身边。

“一定不负组织众望。”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

“你猜昨天我干了什么?”

“年轻人记得节制。”

“不是。我昨天放学后不是和她在聊天嘛,你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个她不言而喻。“你猜我是怎么和她搭上话的?”旁边趴在桌子上的脑袋一动不动。“我不是在体育馆里训练嘛,那时候都结束了,别的队员都先去换衣服了,我在收拾东西,她进来体育馆里找东西。我想啊这是个机会,而且那么大的篮球馆就我和她,我要是不和她搭话不就太尴尬了啊。就这样,我们顺利的从体育馆里聊到操场。而且喔!我拿到了她的Xechat~想想就开心,哈哈哈哈。”

“痴汉。”

“不过可惜的是她的Xechat没有上传自己的照片,朋友圈里也是空空如也。”

“你该不会是给人屏蔽了吧。”

“不会的,如果是被屏蔽,发的照片会变成空白的轮廓,所以有没有被屏蔽也是知道的。”

“万一人家压根没发照片呢?或者你加的是小号呢?”

“请你继续用功读书。” 轻轻敲了这颗慵懒的脑袋。

“她的兴趣是什么呢?没有线索的话干聊可不行啊。”

“还是作业太少啊你这家伙。”

“好的~砰砰。”第二下敲击。

下课铃终于响了。为了促进学校社团的活力,每星期的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社团课,字面意义上的鼓励学生参与社团活动。当然也会有像汤山柘这样不参加社团的学生待在安静的地方等待着时间流过。他戴上耳机听着歌在教室的位置里继续翻着没有读完的书。庆幸学校有这样明智的安排。这样安静的时光仿佛曙光一般照耀着一直秉承着独身主义的汤山柘。即使已经过了那么多次的社团课,但每一次都会在心里感激这节课。如果有人问他他与其他的学生最大的相同之处是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都喜欢社团课。当然对于汤山柘来说,是不存在有人提问这一说法的。

“还有十五分钟。”看了一眼手中的表。今天不用留校,就收拾东西到离校门口近的报刊室里等待铃声响起吧。“真期待新买的K Killer专辑啊。”一边小声欢呼一边摘下耳机还伸了个懒腰。

“山柘~”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幻听吧。

“山柘同学~”

怎么可能,继续收拾着东西。

“汤山柘同学。”

转过头后果然是苏瑞桢学姐。班里的同学此时都在各个社团里大放光彩吧。

“是苏瑞桢学姐呀。学姐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五分钟前吧。”学姐温柔的说道。

被人看了五分钟的汤山柘只能强忍着难堪之情,问道:“学姐怎么不提前叫我呢?”

“因为山柘读书的样子很认真,所以想等你停下再打扰你。”十分坦率的回答了问题。

羞耻心被忽视的汤山柘只好问学姐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早上我和摄影部的部长联系过了,他说因为今天下午有社团课所以社团的教室会在放学后被空出来。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去看视频了,不用等到明天预约时间了。我想这时候也许山柘你会待在教室里,所以就前来通知你了。”

“学姐的效率还真是高呢。”既然可以提前看视频也不是坏事。但是,“学姐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学生会那边不会很忙吗?”

“不会喔。”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仿佛嗅到了有备而来的气味,“学姐没有参加社团吗?”

“因为要高三了,所以社团活动也早已不参加了。”

“那就麻烦学姐给我带路了。”还是避不开‘我们’,得要一起去看视频了。

学姐在前面引路,自己则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跟在后面。从后面看着她那端庄大方的步姿,宛如银河般的黑发垂落过肩,被略微盖住的耳背和侧脸一样显得娇小,如果在古代,这样的大小姐会有人在她的身后替她携着轻纱长摆吧,在花瓣下踩着万人的目光向上走去。而自己的姿态则格格不入,灰尘在阳光下即使被人察觉也不过是他人嗤笑一场。汤山柘以旅人之心赏陌上之花。

无言的穿过连接着教学楼和试验楼的通道,转过转角便看见摄影部的牌子。

“你好,我是学生会主席苏瑞桢。来此打扰,多多关照。”

“你好,我是高二五班的林央嘉。仓央嘉措的央嘉。”带着眼镜的学长对初次见面的汤山柘自我介绍到。

“你好,我是高一三班的汤山柘。”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就由我的部员把影像播放给你们看吧。麻烦你了,方南。”

站在学长一边的一个头发有微烫过的痕迹的男生点头回应道。

林央嘉学长离开后,方南将摄影部的笔记本借给汤山柘和苏瑞桢使用,而自己则到隔壁房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麻烦学姐看完视频后将笔记本放到隔壁房间就好了,我会一直待在隔壁的房间的。”

汤山柘和苏瑞桢都点头示意。

学姐熟练的点开文件夹里的视频,一个小时多的视频。

“用1.5倍数看可以吗?”

“可以更快点。应该就在前面半小时里出现。拍摄的视频清晰度也很高,如果有火光应该很容易发现。”于是视频就在二倍速播放着。

视频里的内容和文字直播里的描述的一样十分热闹,漫天的试卷在飞舞着。二十分钟过去了也没有看到火光。

“是不是看得太快了,或者火光太小所以才看不到。要不把播放速度放缓些?”学姐也没有看到火光。

于是耐心的重新看了一遍前半小时。

“没有。”视频里没有出现火光。没有那张发出火光的试卷。

“怎么会。摄影角度在高三教学楼楼顶。视野也足够宽广,难道是在不起眼的地方吗?”学姐说道。

“不知道视频能不能拷贝回去,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汤山柘采取最有效率的方式。

“我去问一下。”

学姐招呼在隔壁教室使用电脑的方南到自己和汤山柘所在的教室里。

“方南同学,请问这份视频可以拷贝走吗?”学姐问道。

“这个不太好办啊......”学弟作出困扰的样子。“拷贝这份视频也要有指导老师允许才可以。因为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完整的视频泄露出去的啊。”

“要不我们明天再来看一次视频吧,山柘同学?”

这次轮到山柘困扰了,视频的内容应该是没有疏忽的,再来看一次恐怕也是没有意义的。

“学姐如果想要了解喊楼活动的话,可以上贴吧看我们的文字直播贴呀。贴吧都是比较小群体的地方,所以学校也不并严加管理,去年的直播贴可是央嘉学长写的。”

文字直播贴已经看过了,文字里明明写到有火光,而学生里流传的也是有火光,可是视频却没有。难道真的是拍摄角度的问题吗?

“去年的拍摄视频就只有这一份吗?”汤山柘提问道。

“这份是母带,还有一份子带是指导老师审核过了再作为毕业礼物播放给高三学生的。内容是一样的。”

内容是一样的就没有必要再去看一遍了。

“谢谢你。我们不需要拷贝了。”汤山柘拿起背包点头示意。

“辛苦你了,方南同学。请替我传递林央嘉部长我的谢意。”学姐也礼貌的示意。

两个人离开了摄影部活动室。

汤山柘看了看手中的表,今天又是到了六点钟才离校。虽然天还没暗下来,远处粉红色彩霞如时钟在滴答倒计时。不知道李铎木还在不在体育馆,但眼前......

“学姐,我就此回去了。”

“我也......”似乎有些犹豫,眼睛看着手中的帆布包,帆布包面是一朵青蓝色的彼岸花。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山柘路上注意安全。”

山柘似乎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女生的犹豫,他在粉色的夕阳下转身离去。他的心里此时装着KKiller的专辑。也许对于他来说,选择视而不见是他认为的最上策。

回到家完成作业后终于可以满怀期待的拆开签收的快递盒。四四方方的扁盒子外形里放着是一盘来自底下的音碟。满怀期待之心拆开后装有光碟的碟盒上印着一张在废墟里沾满泥土的孩子的照片,在盒子的左下角写有‘KKILLER’的名字。正当把光碟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时,门外传来突进的声音......

“木石~有没有在做什么害羞的事情呀~”一边喊道一边擅自打开了门然后以飞扑的姿势扑到了床上。

“哎呀~居然没有在床上。”

“笨蛋。”对笨蛋的做法就是不要理会她。

“是KK的唱片吗?我还以为这么扁的盒子是小黄鸭片呢~真可惜。”

“真是让你失望了。所以为了不扰您耳根清静,请您......”

“我也要听!快放快放。”完全没有姐姐的模样,更像是妹妹一样呢。

“老姐问你件事,你真的有看见所谓的点燃的试卷吗?”山柘坐在房间地板上一边打开播放机一边问道。

“没有看到啊。”瘫在床上的姐姐回应道。

“......该不会这只是一个都市传说吧。”

“倒不是。喊楼那天我就扔了一会,然后部员们就来我班上和我合照了,说是要纪念这个时刻。所以我也没有注意到那张试卷。后来听她们说在学校播放的影片里有一个模糊的火光,不过那天晚自习我翘掉了,去处理一些事情,所以也没有看到。所以应该是有的吧。”姐姐把脚搭在山柘的头上。

“是这样啊。”冷淡的回应道。

“疼疼疼!!!”躺在床上的姐姐抗议着。

“疼就不要随便把脚放在别人的脑袋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将夹紧姐姐脚指头的手放下,让姐姐踩着自己的肩膀。

“说到底那天到底有没有发生也不知道啊。”

“不是有录像嘛......怎么这两天都在问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啊。还有,昨天那个女孩子是谁呀~对姐姐要老实交代。”姐姐用脚锤了锤山柘的肩膀。

“安静,听。”

极快的语速,越听越带劲的变声器,令人震惊的音乐功底和使人着迷的风格,歌单里不仅有抨击虚伪的面容,也有不负自己的反抗,还有深情的心灵之歌。这十首歌,这一个多小时。房间里的两人沉浸之中。谁说地下无光昏暗?

“感动。”

“激情。”

“酷。”

“REAL。”

“感动。”

心灵被震惊了。

“那那个女孩子是谁?”

“睡觉。”汤山柘强行把姐姐从床上拉起来推出了门外。

“晚安老姐。”

“禁忌的亲近时~”

最后一个字被‘砰’打断了。

山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笔,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戳出黑点。许久之后,思考的山柘抬起头。“可是那句话是什意思?”如果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话就没法劝导她。又看着身边的数学书,考试也在一步步临近。下周就要喊楼了,虽然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纵火,但是也没法给学姐的请求给予交代。学姐想理解池之晓的心情,想明白池之晓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所以前来拜托山柘。他真的可以解答池之晓的心情吗?凭借着一句话。而这一点都不高效的行事风格似乎并不符合身为学生会主席的苏瑞桢会做出的事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一只手快速的翻过数学书,字符和数字如真理般被总结在这本书上折磨着学生。

“原来是这个意思。”汤山柘放下手中的书,叹了一口气。即使知道了她的心情,可是对结果又有什么作用呢?而且把她的心情告诉学姐,学姐会作何感想呢?

看着书架上的唱片,那个战乱里的孩子的形象在脑海里浮现。

“做个rapper吧,唱出来。”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沉浸在夜里,即使人心多么变化,日与月在天上依旧轮流替换,亘古不变。

【有序的矛可以破开无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