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呼哈……”
即便过了好一阵，刘亦贤依然红着脸大口的吸着气。
“冷静，冷静。先喝杯水。”
放低姿态的卢秉杰双手奉上茶杯。
“咕咚、咕咚。”
黑发女子毫不客气的接过，一饮而尽。
在她身后，柯琳与蕾娜不时充满默契的用眼神交流着。
“哈，果然跟你合不来。”
放下茶杯长舒口气的刘亦贤瞪着卢秉杰说到，眼眶中隐约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在摇曳。
心中再清楚不过，眼下的场面并不全是眼前男子的错，但内心却莫名的抵制着他。
于是倔强的阐明自己的立场，尽管话音刚落便有了悔意。
“多谢提醒。我也才发觉到自己做了不少招人厌的事，以后注意。”
男子摸着后脑勺，话语里饱含歉意。
“诶……”
望着眼前的人，刘亦贤有些呆然。
就是他，在昨晚力挽狂澜。就是他，自己满怀期待能够成为助力。
“看不出你其实是个好说话的家伙。”
说着别过头，与刚才不同，变得完全不想去看男子的眼睛。
望着眼前不断转换路线却从始自终坚持不懈闹着别扭的少女，卢宾杰无奈的耸耸肩。对面的柯琳和蕾娜则从刚才开始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这样让人禁不住同情起你们的主人了啊。
“那个，我的疑问还没说完。”
虽然在心底对她一直以来的境遇暗暗佩服，但是时候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了。
而话语的效果非常明显，三名女子登时收敛心情一脸正色的将注意力重新转向卢秉杰。
“关于敌人的情报，你们知道多少？”
“恶魔，不死生物，蛮族。”
疲惫的声音有些厌烦的念着。
“只有这些？没有更具体的么？”
面对卢秉杰的疑问，刘亦贤不甘心的摇着头。
“按照之前斥候传来的消息，对方的先头部队离峡谷口不远。然而因为敌方有在空中布置哨位，更加靠近的侦察等于自杀。”
“既然这样，那从之前的战斗中多少可以了解些有用的信息吧？”
“确实，上次战役中与我们交战的主要是蛮族，蛮族的主力是一群满脑子只有杀戮的狂兽人战士，剩下的就是巨怪，还有各种各样的大爬虫跟独眼巨人。跟之前告诉过你的一样，不死生物会与蛮族混在一起行动。而恶魔则不同，他们更倾向于和同族甚至是同种一起展开行动，所以每次战役时对上的恶魔类型很少会跟上一次的一模一样。”
一边回想着，刘亦贤将当时敌人的状态叙述出来。
“那他们的数量？”
“只知道这次的规模远超以往，但是很遗憾没能探清具体数量。前些天因为多种原因导致我方判断上出现失误，进行了野战，沙坎守军全军出动，本想打对方一个立足未稳，可结果是...虽然对方遭受的损失应该比我们更多，可我们直接伤亡的人马超过半数。之后就如你所见的，他们经过短暂休整仍有余力集结各方人手进行攻城作战，而我们光是防守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听到这里，卢秉杰不禁皱了皱眉。
沙坎不同于大部分影视小说中的城池，硬要说是和温泉关类似的地方，只能从一个方向对其发起进攻，同时需要面对超出50米的高墙。若是原本自己所处的地球，在冷兵器时代想要攻下这样的要塞所投入的兵力，恐怕要以十倍甚至百倍去计算。
“那现在城内还有多少士兵？”
“算上昨天晚上出现伤亡的近1000人，现在城内能够战斗的步兵刚过一万，骑兵1200余名。另外损伤过半的飞骑营有100多号人。这些都是出现过减员的正面部队了。”
顿了顿。
“而没有减员的主要是特殊部队，由医疗组和法师部队组成。医疗组200人，负责在后方通过药物对伤员进行救治。法师部队总共100人，包含50名元素法师和50名奥术师。”
“另外有谍报部队50人。还有刚刚招募到的6万民兵。”
“步兵与骑兵，包括飞骑兵在内，一直由戴岳将军统领；而我原本是做为副帅，主要负责医疗组与法师部队的调度。上次作战郭韬总帅阵亡后，我虽然临阵接管全部人马，不过由于时间有限，还是尽可能的维持原状。”
听完这些，卢秉杰若有所思。
“谍报部队原本也是归你指挥么？”
“不，”
刘亦贤摇头否认。
“虽然名义上归属于沙坎军队，但是谍报部队从来都是直属王室的。”
“噢？指挥上不会产生问题么？”
“谍报部队的设立超过百年，这方面并不需要担心。”
“……”
在莫名的部分有着繁杂的军队编制，让卢秉杰略感意外。
“设立的时候恰好是最初由人类建立的科陆王国第一次吸纳亚人种族。”
刘亦贤察觉到卢秉杰的疑惑，简短的补充说明到。
“这样啊。”
体会到了话语中沉重的含义，感同身受的微微颔首。
国王陛下的耳目么。
“有没有援军？”
局势如此危急，这是理所当然的对应。
听到这个问题，三名女子脸上不约而同的布上了一层阴霾。
既没有承认，亦未否认。
“看来连你们也不确定啊。”
“确实如此。”
至此，刘艺贤将3天多前的沙尘暴所引发的通信中断带来的影响全盘托出。
“按你所说，这边与王都的联络主要是经由你父亲。没有其他联络手段么？”
如果光凭这样，联络机制未免显得有些脆弱。
“原本并非由我，而是郭韬将军负责汇报的，频率是按照战事发展，并不固定。谍报部队头领逸隼平日会与王都保持定期联络，大约30天一次。当然发生突发状况时，沙坎的主帅是被允许进行紧急汇报的。不过汇报时候需要借助奥术师的力量，每回联络需要5名奥术师耗尽法力耗费时间去搭建法阵，法阵能够维持效力的时间仅仅是1个钟头。而无论是奥术师或是元素法师，耗尽法力都需要两天时间去恢复，期间无法施展任何法术。战事吃紧的时候，究竟是求援，还是尽可能去发挥奥术师的战术价值，一直都是对将帅的考验。”
听到这里，卢秉杰沉下头陷入了思索。
“对于联络上存在困难我是理解了，不过王室就没有人直接接手这边的事务么？”
“国王终日事务繁多，大王子生性孤傲不受约束，二王子年幼仍在求学，公主身患顽疾。与沙坎的联络原本由护国大将军担任。不过大约半年前，王国西部发生内乱，大将军率兵前去镇压。国王陛下便临时将这边的事务交由我父亲负责。”
“这样子啊……”
这就是传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么？光是听的就对这皇室一家充满怜悯了啊！
“不过我相信父亲，3天前同他联络时，我将当天刚刚统计完毕的部队损失情况以及从斥候处最新了解到的敌人动向汇报给了他。只要父亲将这些呈报，国王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语气里透出坚定，然而漂亮的绿色眼睛却游移着。
这些自然逃不过卢秉杰的眼睛。
你是刚刚出校门第一次参加面试的大学生么！
内心忍不住疯狂吐槽。
要是让其他士兵看到他们的总帅是这般模样，会有人弃城逃跑吧？
不过，能够在自己眼前流露出不加修饰的焦虑，却也正反应出自己被信赖着的事实。
还真是找了个烫手山芋。
“那么，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吧。”
不管身处何方，不论对象是谁，辜负他人心怀善意的信赖总是会让人良心不安的。
刘艺贤抬起头，用带有期许的眼神看向卢秉杰；柯琳与蕾娜也一扫满脸愁容，聚精会神的看向这边。
“首先最要紧的，就是考虑最坏的情况——没有援军。”
“这……”
简短的话语，瞬间将整个房间的气温拉至冰点。
援军，对于刘艺贤乃至整个沙坎城而言，都是精神上的支柱。因此当眼前男子以语言的力量将其摧垮的时候，少女下意识想要去反驳。
“这是大前提，从现在起所有的战斗行为都必须基于这点来制定，避免无谓的伤亡，没有必胜的把握禁止出击。”
领导者的心态，会受到外界条件的影响；而错误的心态，会直接导致崩盘；降低对外界不确定因素的期待，才能够更加冷静客观的把控全局。
“……明白了。”
刘艺贤不是不知变通的人，稍作思考便答应了。
“城内的粮食足够我们坚持多久？”
“距离收获还有100多天，每年沙坎会在收获节之后接受一次粮食。”
“这么说还很充裕啰？”
“是的，即便是满员的状况下，坚持到今年收获节也是不成问题的。”
听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那么条好消息。
“你说过曾经往首都派出过飞骑兵去传信，我们目前就以飞骑兵返回的时间作为目标去努力吧。”
4天，也许是5天，等待一个回信。
听到这里，刘艺贤、柯琳、蕾娜无不垂下眼帘。
打从一开始，刘艺贤就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8天前大败时的战略亦不是她的主张。然而接下来即便去倾力防守，守住沙坎的机会依然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从男子口中听到以拖延和防守为基调的战略后，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
单纯的防守，单纯的消耗战。
城外数以万计的不死生物，要不了多久就会杀将而至的大量蛮族，还有那些伺机而动的恶魔……
想到这里，刘艺贤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纤瘦的身体。
“那么，我想去一趟海因奇那里，你们谁帮忙带个路？”
茫然的双眼向前望去，面前的男子神色一如之前，没有丝毫动摇。
